《红楼梦》:一门两公的贾府,是如何度过春节的?

小白红楼 2024-02-12 09:07:22

一部《红楼梦》,竟然流传了两百多年而依然让人念念不忘,这其中,必然有其让人留恋的地方。或是其中的人生哲理,或是其中的人情世故。当然,这些种种,都非我们今天要谈论。

咱们今天,来聊一聊,一门两公的贾府,究竟是怎样度过春节的?

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对于春节的描述,似乎很少,仅有两回。

第一回:是《红楼梦》第二十回,贾府为了迎接元春省亲,这个春节,几乎在忙碌中度过,因为,按圣上的旨意,元春省亲的日子,是在上元佳节这一天。

因此,因为这个插曲,对春节的描述,是一笔带过的,但是,在正月这个节日里,依然有着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彼时正月内,学房中放年学,闺阁中忌针黹,却都是闲时。

当然,严格来讲,这个时候,春节已经过去了,但是,正月里的习俗规矩,是依然存在的。学房里放假(有点类似咱们当下的寒假);闺阁之中的女子,也不能做女红了。

也是因此,我们才能看见,如宝钗这样勤快的小姐,与丫鬟莺儿等人玩骰子的一幕。当然,对于贾府之中众多的公子哥,自然是听戏、喝酒,寻花问柳。

总而言之,如此的节日是喜庆的。

第二回:《红楼梦》第五十一回至五十二回。

作者通过这两回,从除夕夜前夕开始,直讲到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而在这个过程中,都有哪些习俗呢?

1、分年例。

对于这一幕的情节,作者主要通过乌进孝给宁国府送年例的一幕,向我们展示了其大致的情形。

由乌进孝管理的庄田,是宁国府诸多收益中的一部分。其过年所用之物,几乎都要依赖它。也是因此,尽管由于下雪路上难行,但乌进荣,也抢在了除夕前夕,赶到了宁国府。

他给宁国府带来了什么呢?

贾珍道:“这个老砍头的今儿才来。”说着,贾蓉接过禀帖和账目,忙展开捧着,贾珍倒背着两手,向贾蓉手内只看红禀帖上写着:“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贾珍笑道:“庄家人有些意思。”贾蓉也忙笑说:“别看文法,只取个吉利罢了。”一面忙展开单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各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通过这一段类似说菜名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乌进孝为宁国府带来的,除了乡下人给众位老爷们的吉利话之外,更多的,是宁国府上下主子、奴才过节必备的活物。

若用贾府中人的专用名词来形容,则是凤姐口中的年例:因为李纨青春丧夫,带着儿子贾兰,所以贾母、王夫人对他们都照顾有加,年例这一块,给他们的也是上上份。由此可见,年例的分布,也是与封建社会三六九等的地位有关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贾珍,虽然时常忙碌着,但是,在这一天,他亦难得的选择了推掉了一切活动,参与到给宗族等人分年例之中。

这里贾珍吩咐将方才各物,留出供祖的来,将各样取了些,命贾蓉送过荣府里。然后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馀者派出等例来,一分一分的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侄唤来与他们。接着荣国府也送了许多供祖之物及与贾珍之物。贾珍看着收拾完备供器,靸着鞋,披着猞猁狲大裘,命人在厅柱下石矶上太阳中铺了一个大狼皮褥子,负暄闲看各子弟们来领取年物。

在《红楼梦》中,因为贾敬抛家弃业,导致年幼的贾珍当家,因此,宁国府的风气是存在问题的。但是,作为一家之主,贾珍这个当家人,身上所流传老祖宗的年味和做派,似乎依然历历在目,或许,当他看着宗族子弟依次前来领取年物的时候,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会想起曾经年少的自己,看着爷爷、父亲等人如此的画面吧。

正如当我们听见“春节”这个词,总能想起儿时的时光,想起一群人在除夕这一夜,穿着新衣服,拿着鞭炮,在晒谷场追逐着放烟花的愉快童年,只是遗憾的是,年味已经越来越远了,现代化的生活,早已抹去了我们当初的年味,取而代之的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小朋友们除夕之夜,更多的是与手机为伴了。

2、除夕前夕的诸多规矩。

在春节来临之际,宁国府作为贾府的族长,所要准备的项目诚然不少。

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

与此同时,作为守爵之家,贾蓉作为族长这一支,也被派去宫中领取春季恩赏了。当然,以贾府的富贵,他们对于圣上赏赐的千百两银子,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但关键在于,这一份荣誉。这一份由圣上所赐的荣誉,在贾府众人心中,是祭奠祖宗最体面的祭物。

在春节来临之际,作为贾府之中的奴才,也是充满着喜悦的,因为贾府素来宽厚下人,在这喜庆的节日里,也特意为他们,提前准备了金银稞子。

这日宁府中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的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压岁锞子进来,回说:“兴儿回奶奶,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说着递上去。

尤氏看了看,只见也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

尤氏命:“收起这个来,叫他把银锞子快快交了进来。”丫嬛答应去了。

毫无疑问,这些众多的金银锞子,都是在春节之中赏赐给众多奴才的一份象征着喜庆的礼物。

贾府有着宁荣二府,亲朋好友众多,为了避免春节期间在邀请客人之时重样,在吸取昔日的教训后,特意提前让两家的当家人商议妥当,以免如此尴尬的局面发生,从这我们也可以看出,春节期间,宁、荣二府亲朋好友往来不绝的盛况景象。

时间离除夕之夜越来越近,宁国府也有了新的习俗。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掛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次日,由贾母有诰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诸子弟有未随入朝者,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

如此画面,让人不自然地想起了焕然一新,新年新气象诸如此类的喜庆之词。

作为守爵之家,在大年三十这一天,由贾母带队,凡事有品的均需进宫朝贺。这样的一幕,在寻常百姓之家,自然是没有的。

在我们记忆中的春节之中,大年三十这一天吃过中午后,一般都是贴对联、洗澡、洗衣,大扫除,然后一家人,相聚一堂,喝着甜蜜蜜的鸡汤(北方应该更多的是吃饺子),观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当然,这样的一幕,在宁国府是不存在的。当贾母带着众人从宫中出来后,便来到了宁国府,祭祀祖宗(如此的一幕,像我们在初一这一天的祭祖扫墓活动)。

而此时,诸事准备完毕的宁国府,早已为迎接贾母等人布置好了一切,于是,她们在一片欢快与喜庆中,如同往年一般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种礼仪规矩。

尤氏上房早已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新猩红毡,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请贾母上去坐了。两边又铺皮褥,让贾母一辈的两三个妯娌坐了。这边横头排插之后小炕上,也铺了皮褥,让邢夫人等座了。地下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让宝琴等姊妹坐了。

尤氏用茶盘亲捧茶与贾母,蓉妻捧与众老祖母,然后尤氏又捧与邢夫人等,蓉妻又捧与众姊妹。凤姐、李纨等只在地下伺候。茶毕,邢夫人等便先起身来侍贾母。

如此气派盛严的景象,所烘托出来的,绝非贾府的富贵,而是其富贵百年,已然融入血液之中的礼仪规矩。

接下来,便是众多子弟以及有脸面的主事宴请的日子了。

领宴回来,又至宁府祭过列祖,方回来受礼毕,便换衣歇息。所有贺节来的亲友一概不会,只和薛姨妈、李婶二人说话取便,或者同宝玉、宝琴、钗、玉等姊妹赶围棋、抹牌作戏。王夫人与凤姐是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厅上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

这样的一幕,自然也与我们在新年之中,一家人走亲戚的画面是如出一辙的。对于这样的日子,想来,无论年代如何变化,最渴望的,必定是那些能够拿到红包的小朋友们。至于大人,则是另一番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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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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