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车从马路上驶过,附近的几辆车都与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黑色车上写着几个字:豪华殡仪专用车。
开车的男人名叫王亮,他的工作就是开着这辆车去运送尸体,也就是俗称的“接尸人”。
工作几年来,王亮接过2000多具尸体,可他却还是每天都害怕接到电话,因为那就意味着他要开始工作了。
王亮为何如此害怕?他又是怎么走上“接尸人”的职业的?
阴差阳错的新工作电视剧《三悦有了新工作》中女主角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殡仪馆工作,而王亮也同样是无意之间找到的“接尸人”的工作。
1983年,王亮出生在吉林。
在他还躺在婴儿床上咿咿呀呀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年幼的王亮不懂什么叫离婚,他只知道,从他记事以来,身边陪着的人只有爷爷奶奶。
俗话都说隔代亲,王亮在爷爷奶奶那里更是一个又可怜又可爱的孩子的形象。
为了弥补王亮缺失的父爱母爱,爷爷奶奶给了他最大程度的偏心。
从家里的各种零食到玩具,再到所有王亮感兴趣的家具,他拥有家里一切东西的支配权。
小小的王亮在这样的溺爱中,养成了混世魔王的性格。
小学的时候,一群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王亮总能躲到别人不愿意找的地方,轮到他抓的时候,他也常常跑到出其不意的地方去找人。
王亮的疯玩的性格让爷爷奶奶无奈之下将他送到城里的中学读书,希望他能被老师约束,不要再胡闹了。
但他却越来越叛逆了,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差,到最后,他几乎放弃了高考。
高考揭榜,别人都是欢天喜地的,对结果心知肚明的王亮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爷爷奶奶劝他去找个工作,王亮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学历低心气高的王亮处处碰钉子。久而久之,他就不愿意出门了,整天窝在家里啃老。
跨代啃老,王亮算是全村第一人,村里人笑话他、讽刺他,爷爷奶奶都看在眼里。
他们知道王亮的性格,不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可老两口在村里待了一辈子了,跟别人吵两句都要脸红,更别说千疼万疼的孙子被人说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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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王亮还没有意识到,爷爷奶奶不能陪伴在他身边一辈子。
没过多久,爷爷因病去世,王亮多年来的精神支柱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抱着悲痛万分的奶奶,王亮保证自己再也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正好到了军队征兵的时候,王亮自知学历不高,当兵已经是比较好的出路了,于是,他果断应征入伍。
他在部队里待了三年,不仅身体素质得到了加强,心态也变好了,他改变了以前那种颓废度日的想法,退伍后的他只想赶紧转业参加工作。
2017年,在招聘网站上苦寻工作的王亮看到一则招聘信息,是一个民政单位要招聘司机,任职要求与王亮十分符合。
王亮顿时眼前一亮,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工作啊,他立刻拨打了上面的联系电话,预约了第二天的面试后,他放下了一件心事,沉沉的睡去。
这些天,王亮不是没有找过其他的工作。
可他对进厂之类的工作不感兴趣,文职工作一般都要本科或者专科学历,他又做不了,能有这样一份司机的工作,他已经很满意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要做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司机,而是殡仪馆的司机。
一瞬间,王亮转头就想跑,但是这份工作工资不低,每天的工作也就是开开车,工作量不大,他也是真的找不到其他的工作了。
想了一圈,王亮还是成为了殡仪馆的司机,也就是“接尸人”。
令人害怕的电话真正开始工作后,王亮觉得这和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因为他的工作时间是晚上,这让他本就害怕的心更加砰砰乱跳。
第一天上班时,王亮知道,一旦有电话打来,就代表着他要出发了。
他不希望有人打来电话,只想着安然度过这一晚。
结果他偏偏没如愿,有人打来电话让他去接一个凶杀案的受害者。
谁能想到,工作第一天就接到如此特殊的任务。
但王亮没有时间犹豫,他抓紧时间赶到了现场,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凶杀案的死者。
他跟家属一起给死者穿上寿衣,然后将尸体搬到车上。
本来,家属也要上车,但当王亮让他们坐上去的时候,他们却表示自己开了车,让王亮在前面开,他们在后面跟着。
王亮顿时害怕了,家属不上车,那王亮就得跟死者单独坐在车上了。
说实话,一路上王亮都心惊胆战的,他平时不是没走过夜路,但跟尸体一起走夜路,这真是第一回。
这一次的工作经历,给王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有些后怕。
后来,王亮工作越来越熟练,虽然每次都会见到不同状态的尸体,但他始终没办法完全变得麻木。
这些死者,有的是情杀,有的是被亲人所杀,死状最惨的是出车祸的死者,严重的甚至身体都不是完整的。
但王亮最怕碰到的情况的是去接孩子的尸体。
有一次,王亮要去接一个13岁的孩子的遗体,那是一个因心脏病去世的孩子。
尽管已经道别无数次,孩子的父母却依然不愿意放开孩子的手。
把孩子养到13岁,看着他能跑能跳,会笑会闹,可是却在这天变成了一个永远闭上眼睛的孩子,父母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呢?王亮自己也是一个父亲,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也忍不住落泪,可工作还要继续。
干这一行,王亮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可每次和别人交流,他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疏离,他知道,以前的亲戚朋友对他的工作多少是介怀的。
于是,他开始远离人群,开始享受孤独。
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本身性格就活泼开朗的王亮其实在工作和生活中被磨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当他开着殡仪馆的车出门,尝试着找洗车房洗车的时候,他早已习惯了被拒绝,也习惯了别人看向他的嫌弃的眼神。
后来,他开始学着自己洗车,又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习,又是网购各种工具,学会以后,他再也没去过洗车房。
刚工作的时候,有个亲戚家里生孩子,他懵懂地跟着家人去看望,结果却被对方的婆家人直接赶了出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晦气之类的话。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干殡仪工作的人不能进产妇住的病房。
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亮的一些朋友减少了跟他的联系。
不明所以的他还试图约着大家出来吃饭,但饭桌上寥寥无几的人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社会排斥了。
他的工作的确特殊,可他既然干了这份工作,就不准备后悔。
更何况,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工作性质,哪怕他再去找其他工作,这个标签也会一直贴在他身上,该受的冷眼也一点都不会少。
王亮决定沉下心来,继续干好工作。
可黑夜总是漫长的,有时候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他又无法完全安心地刷手机。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亮看到有很多人会在深夜直播,于是他有时候会靠着直播解闷。
吵闹的直播环境有时候会让他更加心慌,他突然想到,能不能自己开一个直播,就单纯的聊聊天,什么也不干。
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总比看别人大喊大叫的直播要好吧?
从某一天开始,王亮成为了平台上的一名普通主播,只在深夜开播的他起初根本没几个观众。
但是他经历的事情多,每天讲讲自己的故事,讲讲工作中碰到的各种事情,他的话题几乎没重样过。
随着观看的人数越来越多,王亮也越来越投入。
虽然远离了社交,但他在网络上有了一群特殊的朋友们,那就是他的“粉丝”。
每天晚上,粉丝们都在评论区陪他聊天解闷,王亮负责讲讲故事即可。
可当王亮接到电话,粉丝们就知道,他又要出门工作了。
出门的时候,王亮不会关闭直播,但他会把手机揣进兜里。
一路上,王亮知道有人陪着他,即使是一个人开车带着死者,他也不会感受到丝毫的害怕。
久而久之,王亮的性格也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他学会了在直播间说笑,不讲工作上的事情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讲给大家听。
小时候,爷爷奶奶说,希望王亮长大以后干自己喜欢的事就足够了。
彼时,王亮不懂其中的意思,但如今的王亮,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在工作中,王亮领会了生命的意义,但在直播间里,王亮懂得了如何做真正的自己。
或许,王亮这样的殡仪工作者正在赋予殡仪工作全新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