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座蛇山，听老人说山上有一条大蛇，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我在和村里同龄人玩的时候，被他们推进了蛇山。
很快我就被蛇群吞没，濒死之时，父亲救了我。
回到村，父亲要去给我讨说法，但外公却说父亲就是那条大蛇。
1
刚被推进蛇山的时候，就像是触发某种机关似的。
先是一条，两条，后来就是一群蛇乌压压朝着我扭动过来。
那场景就像是黑色的海浪铺天盖地的卷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它们一条一条的爬到我身上，一圈一圈的把我卷起来，冰冷的蛇身仿佛使我坠入冰窟。
它们舔舐着我的脸，舔舐着我的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肤。
蛇信子舔舐在身上没有什么痛感，但那种恐惧是无法想象的。
直到现在我在爸爸的背上还是惊魂未定。
「昊昊乖，没事了，爸爸在这呢。」父亲用他的大手拍了拍我。
神奇的是，在父亲的安慰之后，那种对蛇深入骨髓恐惧感在那一刹那消失了。
2
回到村里，爸爸怒气冲冲的提了一把斧头要去找我的那些玩伴算账。
「要不算了吧，那些孩子应该不是故意的。」妈妈开口劝阻父亲。
「他们把我推进蛇山，还拦住了我的去路不让我出来，等到我要走的时候已经被蛇包围了！」我无助的大哭道。
我说完，妈妈的脸就黑了「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都是一个村里的，没出什么事情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爸爸冷眼看了妈妈一眼，拿着斧子就要走。
「没出事？要是铁蛋没有去告诉我，要是我再晚来一步，我就见不到我家昊昊了！」
爸爸刚走到门口，就被回家的外公给拦住。
「你给我站住！」
父亲闻言停下了脚步「爸，你也要拦我吗？你们就这样不管昊昊的死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外孙我能不管？这事情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我是村长，在这村里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父亲还在犹豫。
「怎么，不相信我？还是说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外公已经有些愠怒。
父亲这才放下手中的斧头。
3
我因为顶撞母亲被锁在了房子里。
正当我百般无赖的看着窗子时，铁蛋偷偷摸摸的爬进了窗子。
铁蛋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天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去玩时，铁蛋曾劝我不要去。
我问铁蛋原因，铁蛋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
所以我就没听铁蛋的话，只觉得他在开玩笑。
直到我被一条条蛇卷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后悔没有听铁蛋的话。
铁蛋一见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嘛。」我宽慰道，并向他秀了一波没有肌肉的肌肉。
「那就好，那就好。」铁蛋也傻兮兮的笑了。
「对了，你来找我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我有些好奇的看着铁蛋。
铁蛋点了点头「之前不给你说是怕你不信。但现在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
「别绕关子了。」
铁蛋极为严肃的看着我「小心你外公！」
我摸不着头脑，我外公对我很好，还会偷偷给我买其他孩子都没有吃过的大白兔奶糖。
别的小孩都羡慕我，流着哈喇子说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外公。
我不知道为什么铁蛋让我小心他。
「你会被推进蛇山是你外公指使的，那群孩子和他们的父母收了你外公的好处。」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铁蛋，「怎么可能？我外公说我是他最亲的人，他怎么可能害我！」
铁蛋一把把我的嘴给捂住，「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先听我说完。你外公给那些孩子的父亲承诺过只要把你推进蛇山，他们就可以在秋收分粮食的时候多分一份。除此之外，你外公还给那些孩子了一些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拨开铁蛋的手，还是不敢相信，「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要是没有证据那就是你诬陷我外公，我可饶不了你。」
我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外公的声音，「昊昊，我给你妈求过情，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就在外公说话的功夫，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铁蛋一脸着急的看着我，只见他在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迅速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小心你外公。」就在外公要敲门的时候，铁蛋又从窗户探出头来，一脸严肃的对着我说。
4
门咚咚的响了，我迅速看来一眼铁蛋给我的那个东西。
正是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前几天我就发现我的大白兔奶糖少了好几颗，我去找外公，外公只是笑着对我说可能是老鼠偷吃了。
当我懊恼的责怪那些老鼠的时候，外公就安慰我说过两天给我买好多好多的大白兔奶糖，让我吃个够。
我那时高兴极了，在外公那满是胡子茬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但我却没有想到，过了两天我就被我的玩伴推进蛇山中。
但他们推我的时候，我好像在他们嘴里闻到过一股很浓郁的奶香味。
现在想想，那股味道不就是大白兔奶糖吗。
5
「昊昊，你也知道你妈性子倔，不要生你妈的气了好不好，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外公把手摊开，只见他的手上拿着满满一大把的大白兔奶糖。
放在以往，我早就高兴坏了，肯定会把外公的脸亲得留下一脸口水。
但现在，看到那张满是胡子茬的脸，我却怎么也下不了口。
一看到外公密密麻麻的胡子，我仿佛就看见了那密密麻麻的黑蛇，和那一根根的蛇信子。
「怎么了，昊昊，快把糖接住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外公亲切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
我怕被外公看出异常，赶忙去接糖。
可没料到这个时候，原本揣在我手上的那张糖纸掉在了地上。
我赶忙去捡那张糖纸，生怕被外公发现什么。
但外公还是先我一步捡起了糖纸。
外公审视着那片糖纸，我吓得不敢说话。
外公眉头紧皱，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过了一会儿，外公的眉头舒展开。
「原来你是在偷吃糖啊，放心吧，我不告诉你妈。」
我长舒一口气，「谢谢外公，谢谢外公。要是被我妈发现的话，她肯定饶不了我。」
6
外公摸了摸我的头。
「对了，你还记得你在蛇山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外公，但看外公那不肯罢休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个问题我回避不了。
我捂着头，装作很痛苦的样子「那地方太恐怖了，我，我，我记不清了。」
外公给我剥了一颗糖，目光希冀的看着我「再想想，这对外公来说很重要。」
「我看见了好多好多蛇，那些蛇朝着我围过来，之后把我给卷住，我感到呼吸困难。然后，然后…………」
「然后呢？」外公迫切的看着我。
「在我即将昏死的时候，父亲就来了，他把我救了出去。」
「具体的细节呢？你父亲是怎样救你的？」外公已经把我的双肩抓住，双眼充满血丝。
我看着外公这个样子，很是畏惧。
外公对我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我支支吾吾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外公发现我的异常，冷静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昊昊，刚刚吓到你了是外公不对。但昊昊，你要知道外公问的问题很重要，它关乎着全村人的命运。」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告诉外公。
「我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什么也没有拿。但随着父亲的靠近，那些蛇都避开了。直到父亲走到我身边，我身边已经没有蛇了。」
外公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没错了，你父亲就是蛇王没错了。」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外公，「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是蛇王？」
「昊昊，你仔细想一想，除了蛇王还有谁能让蛇群退避？你再想一想蛇群后退的时候是不是很有秩序？蛇王的威严是没有蛇敢挑衅的。」
这是我才想起来，那群蛇在我父亲来之后就迅速规规整整的退到了我父亲的身后，不敢逾越一点。
「可是有人告诉我是你让人把我推进蛇山的！」我看着外公，问出了那个困惑我已久的问题。
我仔细观察着外公的表情，并没有我预想的诧异，反而是十分凝重。
「昊昊，你知道吗？蛇最会的就是蛊惑人心了。」
7
真的是蛊惑人心吗？
我不清楚。
但父亲之前的行为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蛇群好像真的对他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
而且就在我对蛇群产生深入骨髓的恐惧时，父亲仅凭一句安慰就让我的恐惧感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现在的我不仅不怕蛇，好像对蛇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昊昊，你还小，不明白。自从蛇王来了蛇山以后，庄稼的收入就一年比一年少了，而且在庄稼地里还出现了不少毒蛇，咬伤了很多村民。」
「我们村民曾组织进蛇山过一次，但就是那次被蛇王蛊惑了人心，进去的村民自相残杀，最后只有虎子一个人回来了。」
8
晚上，我刻意躲避着父亲。
但父亲还是找到我。
「昊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马上就把学费给你攒够了。等我把手头上的那批药一卖，你就能去镇上上学了。」父亲异常惊喜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
看着父亲满是泥泞的腿脚，我久久不语。
「可是外公说我把家里的这几亩地学着种好就行了，读不读书无所谓的。」
我刚说完，父亲的脸就黑了「昊昊，你外公这辈子没出过大山，但你不一样。你必须要出去看看。」
「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每次父亲挖要回来，母亲都要嘟囔几句，说把挖药的钱给我读书还不如拿来给她买几件首饰。
父亲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刚挖回来的草药。
然后把卖草药换的钱藏起来，谁要看都不给，他只会在他心情好的时候给我看他的战果。
这时候，我就会夸父亲两句。
父亲的虚荣心满足了，就会从那一叠叠皱巴巴的钱中抽出一张零钱给我买吃的。
可以说，那是我最高兴的时候了。
「放心吧，一切有我。」父亲摸了摸我的头，给我了一个很暖心的微笑。
我点了点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父亲脱下衣服很快就睡着了。
夏天很热，父亲没有盖被子，在他腿脚和手臂挖药受伤的地方，有丝丝绿光泛出，时不时的还有青色的鳞片若影若现。
对此，我并没有诧异，因为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每次父亲挖完药回来，只要身上有伤，那种特异的绿光和鳞片就会出现，而父亲的伤也会很快就痊愈。
因此，父亲每次挖的药都比别人多。
面对那高昂的学费，别人看笑话似的说父亲不可能凑得齐，但父亲真的做到了。
看着鼾声如雷的父亲，犹豫片刻，我咬咬牙我把外公给我的那瓶药扔出了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