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天庆:那些年的木头

凉州文化 2024-09-20 22:26:40

那些年的木头

文/辛天庆

幼年耳闻目睹过一些乡亲们与木头的故事,很能见出那段岁月里,人们生活的艰辛和意志的顽强。

那些年,张义堡的农民日子苦焦,一截木头,一把麦草,一泡牛粪,一筐树叶,都弥足珍贵。俗话说:靠山吃山。乡亲们无钱买取木料,便动了进深山砍伐原始森林中松树的歪念头。日暮时到达山林,相中木头,用斧头砍倒树,连夜扛回家,换粮换钱,或者做面柜盖房子。有人曾去遥远的天祝县西顶牧场的山林中偷砍松木椽子,夜里一气扛回家。有人常去哈溪大红沟的山林中偷取檩条,先前只能人力肩扛,后来则用架子车拉运,省力快捷。他们一夜不曾睡觉,第二天早上,照常参加农业社的生产劳动。

上世纪三十年代,我的五太爷铸公,正值青春年华时期,赶着毛驴,到哈溪的森林中,砍取松木板栋。他和伙伴将松树用斧子砍倒,截成一米五长的木段,再大致砍成方形,用五六头毛驴驮上板栋,赶往兰州卖钱换物。往返需要半个多月。他们的辛苦毅力和体骼脚力的强健,由此可见一斑。铸公在我幼年的记忆中,恰是后来才懂得并崇拜的一个硬汉形象。

生产队时,有经验的农民,在夏日黄昏偷偷进入哈溪峡门的森林中,夜里砍伐好松树,扔在滔滔的河水中,漂流下行。主人沿河岸随木头行走。若木头停止在乱石间,则用长木棍挑拔木头到河水中央,继续缓慢漂移。黎明时分,到达所住的庄子处,入河捞出木头,急速扛入家中。这种行动,一人不行,需三人结伴,相互照应。

还有男子,去西顶牧场的林子中扛椽子。单程路有二十多公里,去时爬山空身子,来时下坡肩上重。两根长椽子,以芨芨草绳捆绑,中间留点缝隙,将头伸入椽子缝隙,找好平衡点,肩扛而行。形似古代囚犯所戴的放大了数倍的枷锁。干这活翻山越岭,坑坑洼洼;羊肠小道,困难重重。必须是身体强壮,力气超大,眼睛明亮的男子才可胜任。体弱目瞽者不能参加这种夜间私下的劳作。扛木头归来,肩头往往磨出鸡蛋大的血泡,人却从不叫苦言累,更不误生产队的劳动活,他的心底暗暗滋生一种自豪感。

也有男子,因偷木头,被护林人员捉住,遭到暴打,放归致病,早早死去。更有神力神速的男子,令人惊讶。有一次,月明风清,山路弯弯。有男子肩扛木头快步行走,不幸被护林人员发现。男子在前边扛木头飞速狂奔,护林员在后边空着身子猛追。撵了许久,护林员却怎么也追不上扛木头的男子。护林员停下脚步,无奈长叹一声,叫喊道:“你是人是鬼?停下让我看一看,木头你拿走吧。我管护林子十几年,这么力大如神、奔走如风的人,从来没有碰到过啊!”

现在,张义山区年轻的一代,大多已生活工作在华夏大地不同的城市,人们的日子甜如蜜糖。村子里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只卖二百多元钱,不时能听到伐木的电锯声刺耳地轰响,沟沿地埂横斜着白杨柳树的干枝枯根;秋来落叶盈尺,黄蒿和灰条草宛如森林一般茂盛生长。如果让你去抬去拾,清扫收割这些草木黄叶,人都懒得动手了。更不用说让你到深山老林中,扛取一根椽子回家。想想,那简直已是神话,因为人们已无那个念头兴趣和气力耐力了。一个时代的生活环境,锻造着一个时代人们的理念和价值取向,以及风雨洗涤过的强硬筋骨。

今天幸福的我们,不妨回头看一看先辈们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所走过的这段悲酸艰苦,风险极大,甚至不太光彩的路,或许有些启发,继而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用顽强意志勤快双手,光明正大去创造更加甜美的日子吧!

22.11.11中卫一稿

24.05.22中卫二稿

24.09.06中卫三稿

作者简介

辛天庆,凉州区张义镇人,生于1962年,中师生,在天祝县从事教育工作四十年,热爱读书,热爱乡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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