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道中落时,我家提出退亲。他金榜题名时,我全家获罪。
1
再次回到秦府,我已经奄奄一息,背上被剥了好大一块皮。
而秦钰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时至今日,我终于相信,是我曾经的爱人把我送上了别人的床。
2
「许嫣然,你也有今天?」
唐敏站在床边,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背过了身。
这个唐敏仗着是秦钰的表妹,从小就跟我作对。
「装什么?」
她话音未落,一盆冷水浇在了我头上。
我猛地坐起,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我冷汗直流。
「哼。」唐敏冷笑着坐到床边,「汝宁王那老家伙滋味怎么样?」
我紧紧攥着被衾,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汝宁王冯越,就是一个魔鬼。
但更可怕的,是把我送到魔鬼手中的秦钰。
我瞪着唐敏,哂笑出声:「你想知道?那就去求秦钰,让你的好表哥也把你送过去。」
「你……」
唐敏脸涨得通红,几乎咬碎了牙:「许嫣然,反正你也该看明白了,表哥救你出来可不是什么旧情难忘,以后啊……有你受的。」
「是吗?」我双手撑着床沿,任由包好的纱布渗出血丝,「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时至今日,依然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贱人,你给我闭嘴。」唐敏上来就揪我的头发,凶狠之极,「表哥会娶我的,等我当上秦家主母,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小敏……」秦钰皱着眉,背着手走了进来。
唐敏迅速后退,乖巧地站到一旁。
「表哥,我是来看望嫣然的。」
「嗯。」秦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唐敏知趣地退了出去。
3
我拢了拢头发,重新躺回床上,佯装冷静地看着秦钰。
所有怨念、憎恨,尽在眼波流转之间,湮灭于不言中。
「这次你做得不错,冯越很满意,他应允的礼部郎中的官职已经批了下来。」
秦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好了茶。
而我的心都在滴血。
「过段时间,我会纳你为妾,给你一个名分。」
我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会乖乖听话,会好好照顾你。」
「想什么呢?」秦钰走到床边,嘲讽地笑了,「破烂货。」
「秦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胸口一疼,丝丝鲜血从唇边流下。
我沦落今日,还不是拜他所赐,他怎可如此对我?
「我纵有千错万错你也应该明白,当年退亲之事我做不了主。」
「是,我明白。」秦钰微俯下身,眼神冷漠,「退亲之事,你家中强硬,气死了我母亲,可我也没把这罪名加在你身上。」
我看向他,却一时无言,忍不住哭了起来。
「哼,那一年家里亲人接连离逝,我已经疼得麻木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他捏着我下巴,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
「你约我私奔,你为何不来?」
我不明白,那一夜明明是他没来……
「我真的来了,你要我说几次?」
秦钰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瞪着我,「我只知道我被人扔下了河。」
「我没有出卖你,你信我。」我拽着他的衣袖,泪流满面。
「我就是太信你。」
4
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家对他的迫害是真的。
如果不是爹娘获罪被杀,他可能连科举都参加不了。
所以当他救我出来时,我心中是多么的欢喜。
但实际上……
我看着身上狰狞的伤口,不禁黯然。
其实为他受多少苦我都愿意,只祈祷他不要再把我送给别的男人。
养伤的日子并不难熬。
秦钰刚到礼部任职,就赶上北漠使团来访皇城,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理我。
而唐敏为了维持形象,到处参加各府贵女们的宴会。
我倒落个清静。
可是突然有一天,唐敏带着府里的家丁闯进了我的小院。
「许嫣然,府里来了贵客,点名要见你。」
我皱着眉,不解地看向她:「秦钰的意思吗?」
「表哥还在值上,是我的意思。」
唐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没理她,转身要进屋,却被她带来的家丁拦了下来。
「许嫣然,这位贵客,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由不得你。」
我瞪着她,不明白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但无论我如何抵抗,还是被他们押到了大厅。
大厅里站着两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一人劲装在身,满脸横肉,浑身的杀气锐不可当。
他虎视眈眈地瞪着我,让人胆寒。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人,穿着一袭长衫,长相英挺,但眼神冷冽,杀气更重。
只一眼,我就怔住了神。
金驰野,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很是不解,但随即想到,是了,他是北漠王子,现在北漠使团来访,他在其中并不稀奇。
一时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
不自觉的后退,却撞在唐敏身上。
她表情揶揄,猛地把我往前一推,我几乎跌进金驰野的怀里。
他扶住了我,淡然说道:「许姑娘,别来无恙。」
我哪敢说话,挣脱他后,转身就跑。
这个男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5
「许嫣然,你给我开门。」唐敏用力地砸着门。
我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紧捂着耳朵。
「怎么?今天见到老情人就不敢见人了?」
「什么老情人?」我近乎发狂般怒吼,「我和他没有瓜葛。」
「怎么没有瓜葛?那年春日宴上,金驰野放着那么多待选的名门贵女不要,偏偏求娶你这个订了亲女人,呵,你们的丑闻人尽皆知。」
「什么丑闻啊?我没勾引他。」我揪紧衣服,几乎喘不上气。
当年金驰野搞混了待选规则,误选了我。
可他明明都解释清楚了,我却依然成了全皇城的笑柄。
「唐敏,陛下都说那是个误会,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是我揪着不放吗?」唐敏笑了起来,「时隔五年,金驰野还找上门,这可是他揪着不放,许嫣然,你好自为之吧。」
唐敏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晚上,秦钰来到我房间,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盯着我。
盯了好久,忽然拽着我往后门的方向走。
我拼命挣脱,用力过猛,摔在了地上。
他将我提起来,死死地箍住了我。
「门外的马车会带你去个地方,最多两个月就会送你回来。」
我一瞬怔忡,几乎晕厥过去。
「你……又把我卖了?」
秦钰眸光低沉,没有说话。
我对他早已不敢再抱任何幻想,可是事到如今,依然觉得万念俱灰。
「我不去。」即便是死,我也不去。
「你不去,我会有麻烦。」
他擦掉我的眼泪,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逼迫。」
我摇着头,不住地挣扎后退。
「求你了,阿钰,你怎么罚我都好,求你别再把我送人了。」
他一个耳光扇过来:「你除了伺候男人,还有什么用处?」
他的力气太大,我摔在地上,脸热辣辣的疼。
秦钰啊秦钰!
为何曾经温润如玉斯文有礼的少年,如今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那一刻,我发现我好像哭不出来了。
「你给我上马车。」秦钰冲着我大喊。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木然地向门口走去。
忽然,他拉住了我的衣袖。
他后悔了吗?
我回过身,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早去早回。」
这句话就像针一样刺进了我的耳朵。
也刺进了我的心。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在经过莲花池时,纵身一跃……
没什么可留恋了。
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我知道那是梦,因为秦钰再也不会那样温柔的摸我的脸了。
而我也不再需要。
我在床上醒来,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深呼口气。
我没有重生,只是没死成。
但也许也算重生,一念放下,即是重生。
忍着身上的疼痛,我换好衣服,化了精致的妆,在秦钰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
没有回头,不再犹豫。
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再回来。
马车带着我去了一座豪华的宅院,等我的是两个穿着北漠服装的女子。
我下意识攥紧了拳,脑袋嗡的一声。
我就知道,金驰野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6
沐浴之后,我被那两个女子放在床上,身无寸缕。
她们放下罗帐,还在我身上盖了被子,只是这被子薄如轻纱,什么也遮不住。
我早已心灰意冷,只盼这一切快些结束。
「呯」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我浑身都在抖……
「这位姑娘,你不必害怕,只管安心休息,我不会碰你。」
金驰野声如洪钟,语气中似有怒气,。
「桌上有一百两银票,你明早拿了就走吧。」
「真的?」我激动地喊出了声。
他没有回复,突然间罗帐被掀开。
「许嫣然,怎么是你?」
我吓得慌忙背过身,口中惊呼:「金驰野,你装什么?」
「我装什么?」他顿了顿,「你背上怎么了?」
我懒得搭理他,心中说不出的愤恨,这个杀神,怎么就不能放过我?
他放下罗帐,没再追问,而是叫人拿来了衣物。
穿戴整齐,我与他四目相对。
他笑了笑,指了指桌边的位置。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他给我倒了杯茶,自顾自地说:「当初送你的琴,为什么不收?」
五年前的事了,他还揪着不放。
我定了定心,慢慢开口:「殿下明知故问。我头戴的是蓝花,是定了亲的女子,本就不在您可选择的和亲贵女之列,您送的东西,我自然不能收。」
「可那事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朋友间的礼物也不能收吗?」
7
「没有朋友这回事。」
我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
金驰野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我一个激灵。
「人人都怪我冲撞了你,害你生病。」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眼底现出了怒意,「可你也冲撞了我,我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