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先孕的风流女缘何曝尸荒野?1981年上海民生路无名女尸案始末

运鹏谈国际 2024-04-13 02:34:56



1981年9月4日上午,川沙县公安局刑侦队接到洋泾派出所的报告:洋泾地区的一个居民在位于民生路旁翻晒自己的牧草时,竟然在自家的牧草草垛里翻出来一个死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还大着肚子,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请县局立即派人来。

随即,川沙县公安局火速将案情上报给上海市公安局,然后县局刑警队立即出警前往现场;一个小时后,上海市公安局治安处刑警大队的侦查、技术人员在刑一队队长张声华的带领下赶到现场。市县两级公安机关刑侦部门的同行们立即组织分工,对现场进行勘查、访问和尸检工作。

现场位于浦东大道南侧的民生路西边的一块被征用的建筑用地旁,该建筑用地四周用水泥切块垒成围墙包围,报案人的牧草草垛就靠着围墙,白天翻晒,晚间垛拢。女尸被发现的时候就仰卧在草垛里,穿着时髦整齐,衣兜里还有两分钱纸币一张、上海市粮票二两以及一把钥匙。

2分钱纸币

经市局法医室法医张泰运的尸检,死者颈部有明显掐痕,前胸肋骨因为大力压迫而断了六根,脸颊和嘴唇上都有抵抗伤痕,可以确定直接死因系暴力扼掐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应在9月3日22时左右。死者子宫内有一个七个月大的男婴,属于一尸两命。于是,现场就地组成专案组,抽调上海市公安局治安处刑警大队和川沙县公安局刑警队的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由张声华亲任组长,对本案进行侦办。

张声华

为了确定尸源,专案组立即将认尸通告下发到全市各基层派出所,重点查找9月3日下午至晚上失联的怀孕年轻女性。通过一天半的紧急协查,在9月5日傍晚查明死者的身份——时年21岁的虹口区唐山街道所属衬衫厂工人,家住唐山路某弄某号的邱召凤,于9月3日下午和家人失联。经家属辨认尸体和遗物,确认就是邱召凤本人和其失踪时所带之物,现场发现的一把钥匙也能顺利打开邱召凤家的门。

根据家住在现场附近的一位老更夫反映:9月3日晚上他曾看见一对青年男女沿着民生路一边走一边吵,吵得很凶,只是因为天黑所以没看清具体面貌。不过吵架的内容他却依稀听到了几句——女的说:“我不管,反正孩子是你的,你要管。”男的讲:“你让我怎么管?管了我的脸还要不要?”

通过访问邱召凤的家属、邻居、同学等社会关系后,专案组对邱召凤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掌握。

邱召凤于1978年毕业于长白中学,在家待业近三年,1981年3月才被安排进街道工厂上班。在学校就读期间,邱召凤学习成绩较差,各科都堪堪及格,但作风尚属正派,主要是因为其长相平庸,家庭条件又不好,就算是“社会青年”也对其鲜有问津。

一张上海市长白中学毕业生和教师合影的老照片

毕业后待业期间,因为在家中无聊,因此在1979年开始涉足溜冰场取乐,并结识了一些不三不四且生活作风混乱的男青年,这些人看邱召凤“颜值”虽然平庸,但身材还算中上水平,就本着“玩谁不是玩”的心理用花言巧语骗邱召凤失了身。从此之后的邱召凤似乎破罐子破摔,作风变得放浪,不知廉耻为何物,成天和一帮“街溜子”混在一起——

老照片,上海某溜冰场

对于邱召凤,一名专案组成员作出如下精准的评价并获得了其他成员“满堂彩”式的一致好评:

邱召凤从家庭到学校、从社会到交友,从来缺少正确的指点和引导。她想学习上进,无奈文化基础太差;想吃喝玩乐,无奈身上没钱;想交个知心朋友,但身边都是和她一般水平的货色,哪里知心得起来?想找个像样的对象,但自己要样貌没样貌要家境没家境,唯有身材尚可但还是个“破-鞋”,但凡是个好人家出身的,又有哪个肯要她?

于是,邱召凤整天晃晃悠悠、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理想、前途、幸福都和她不沾边;异性对她的蜜语、鬼话、玩弄她全都不加分辨,当做是对她的爱恋和倾心。最终被人搞大了肚子,周围闲言碎语多了起来,她开始焦急,去找把她肚子搞大的人摊牌,没想到那个人不想负责,或者是亲自动手,或者是雇人动手,对邱召凤下了毒手将她灭口。

因此,专案组组长张声华对本案做出了定性:因为奸情而导致的激情杀人,凶手原本没想杀死邱召凤,而是发生争执后一时激动的临时起意。凶手杀死邱召凤的目的主要应该是“甩包袱”,摆脱怀孕七个月可能带来的麻烦。所以这个罪犯必定和死者有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尤其是在1981年2、3月间和死者有男女关系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平时伪装老实或已经另有对象甚至已经准备结婚的人。凶手杀人后只对现场进行了简单的掩盖,说明可能是第一次作案,没有杀人前科,所以侦查工作主要应该从摸清死者接触关系着手,从中发现可疑目标。

和同事讨论案情的张声华(中)

在深入走访过程中,专案组了解到:邱召凤虽然作风混乱,但极好颜面,从来不把外面的男青年带回家来,因而周围邻居虽然对邱召凤未婚先孕指指点点,但没人知道她和哪些人接触。不过,有个邻居向侦查员透露说:邱召凤有个住在同一个弄堂的“小姐妹”周某,这个人的作风也很坏,还流过产,和邱召凤一路货色。

侦查员随即找到周某,可是周某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在侦查员反复启(吓)发(唬)教(威)育(压)之下,周某承认当年是她带着邱召凤去溜冰场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男青年的,其中有一个姓许的和一个姓张的和邱召凤关系不错。姓许的家住大连路一带,是75届毕业生,母亲似乎在汽水厂上班;姓张的家住在北站附近,好像在北站的煤球站上班。

和邱召凤同厂的男青工王某和施某经群众反映,曾经以替邱召凤介绍对象为名对她进行过玩弄,且关系暧昧。

……

根据陆续收集上来的零零碎碎的线索,专案组花了近两个月时间进行核实,访问了数百人次,查证了几十条线索,结果报告张某、许某、王某和施某在内的十多个嫌疑对象最终都因为没有作案时间和拥有过硬的不在场证据而被否定,侦查工作一时受阻。

为了鼓舞士气,张声华召集专案组成员开案情分析会,对先前的工作进行总结。大家一致认为死者虽然生活混乱,“对象”众多,但死者的活动范围多数都在其所住街道的辖区,乱搞男女关系的场合也大多在周围的偏僻弄堂的角落里。所以,接下来应该继续重点深入唐山街道开展侦查。

此外,专案组还加大了对死者的“闺蜜”周某的工作力度,改变之前威逼吓唬的简单粗暴作风(之前的错误工作作风让周某的抵触情绪拉满),而是专门由川沙县公安局的两名内勤女民警和周某同吃同住,聊天开导,同时为了解除周某的后顾之忧,专案组商请周某的单位,将她临时“借调”出来协助专案组的工作,“借调”期间工资照发。

70年代的内勤女民警

……

经查实,案发前一天,即9月3日14时45分,死者被人看见和一名男青年在东余杭路菜场拐角处说话,且街道工厂反映死者当天下午没去上班。根据目击者描述,该名男青年是短头发、四方脸,年纪约在27~28岁左右。但是由于没有看清具体样貌,这条线索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核实。

10月29日,也就是案发后的第55天,周某在专案组反复做工作后开始消除顾虑,逐渐开始谈和死者有关的情况。11月5日,周某的父母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周某表示“要谈的都已经谈了”,陪同她两个月的女警就势问周某道:“你认为邱召凤家周围的人和邱召凤的关系怎么样?”

周某想都不想就随口回答:“有一天我看到召凤的精神很疲劳,我问她昨晚在做啥?召凤说和兴发‘开大道’(上海话逛马路的意思),谈得晚了。”

这不经意的一句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兴发”是谁?死者为什么和他谈得那么“有味”?

在一轮排查下来,符合于死者有交集,且名字中带有“兴发”的只有一个人——时年27岁的某服装厂工人杨兴发。侦查员们对这个人并不陌生,杨兴发家就住在死者家楼下的灶披间(上海话“厨房”的意思,但也经常指“简陋狭小的住屋”),侦查员第一次上邱召凤家访问的时候给侦查员开门的就是杨兴发。

不过,杨兴发在第一轮排摸的时候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专案组排除了嫌疑,因为群众一致反映杨兴发表现得一贯很“老实”、很“正派”,其母亲是唐山街道的治保委员,他的邻居也从来没有反映过杨兴发有什么问题,甚至有人拍着胸脯跟侦查员保证“谁都可能是凶手,杨兴发绝对不可能”。但杨兴发在外貌上和死者在东余杭路菜场拐角处说话的那个男人非常相像,因此需要重新对杨兴发进行排查。

杨兴发工作的工厂里的工友们也对杨兴发普遍打“五星好评”,一致反映杨兴发不赌不偷,没有丝毫可以怀疑的地方。不过,在不信邪的侦查员深入全面的调查排摸了一轮后,杨兴发的疑点逐渐浮上了台面。

首先,杨兴除了曾偷厂里的边角布料给死者外,还发经常去楼上的死者家看电视,曾有邻居听到过杨兴发和死者一边看电视一边说笑的声音,听语气极为亲昵。同时死者也经常去杨兴发住的灶披间找杨兴发聊天,而且一聊就是很长时间。死者的父亲曾向专案组反映了一个情况:死者有一天下楼去倒洗脚水,然后半个多小时才回来,问她去哪里了,说去和杨兴发说话了。随后死者的父亲训斥死者道:“你这是去倒洗脚水啊,就是去提篮桥打个来回也足够了。”

其次,杨兴发在案发后有不少反常的表现:案发前杨兴发很少请病假,但自从9月5日开始至今的近70天的时间里杨兴发已经缺勤了15天,根据厂医务室的记录,杨兴发从9月5日开始隔三差五来看病,自诉“四肢无力,心悸”,但却没查出有什么心脏方面的毛病。且案发前杨兴发已经把烟给戒了,但案发后不久又开始重新抽烟,而且烟瘾很大,一天要抽三五包才行。面对去他厂里查访的侦查员,杨兴发表现得极为激动,不但暗中阻挠,还当面指着侦查员的鼻子大骂:“你们凭啥查我!人民警察也不能冤枉好人!”

其三,杨兴发表面正派,实际上也不是那么洁身自好之辈。同厂工人反映:他和厂里的一个女工以“姐弟”相称,经常出双入对,很多工友私底下都认为他们肯定有“花样”,但毕竟没有捉奸在床所以也不好多说。杨兴发的女友承认自己已经多次和杨兴发发生过关系(要知道当时80年代,整个社会对婚前性行为和未婚先孕的容忍度是很低的),但杨兴发长时间不敢让她“上门”见家长,一直到案发后,女友才第一次“上门”。且在案发后,杨兴发曾心神不宁的对女友说:“他们讲人是我杀的。”女友开玩笑地问:“那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呢?”杨兴发居然咬咬牙说:“是我杀的。”女友当时大惊失色,以为他在说气话,于是赶忙安抚,把话圆过去了。

其四,杨兴发自称9月3日他因感冒请病假在家,晚饭后出去,到22时30分以后才回来,有5个多小时的时间去向不明。其单位的厂医反映,杨兴发曾多次要求他向公安局的人说谎,声称9月3日那天他没有请假,而是正常上班。

鉴于杨兴发有作案时间和掩饰时间漏洞的行为,专案组认为杨兴发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经上海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治安处副处长端木宏峪的批准,杨兴发在12月18日被传讯到川沙县公安局。

杨兴发到案后,专案组并没有立即询问他,而是先带他进行拍照、验血、摁指纹和脚印等一系列“流程”,让杨兴发一到案就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

因为,专案组认为杨兴发虽然有重大作案嫌疑,但目前专案组尚未掌握直接证据,且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一百多天,估计杨兴发已经做好了各种“应对”准备,因此应该避免一开始就攻他要害问题,要从生活问题上打开缺口,迂回包抄,并适当造出声势,让他做出错误估计,以便我们有利用的切入口。

正在分析预审方案的上海市公安局预审科干警

此招极为有效,很快杨兴发就承认自己多次和除了女友之外的女人在自己所住的灶披间里进行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事实,亲自审他的上海市公安局预审科预审员谷在坤(他和张声华、裘礼亭并称当时的上海市公安局“刑侦三剑客”,当时他刚刚被端木宏峪处长从反扒大队调入预审科)在隔壁房间听审,当杨兴发交代了自己乱搞男女关系的犯罪事实后,谷在坤写了张字条交给负责预审的川沙县公安局预审科的预审员,县局的预审员看后将字条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杨兴发:“这个房间可是害了你啊。”

谷在坤

杨兴发听罢顿时泪如泉涌,战栗不已。预审员一见时机成熟,于是抓住机会根据谷在坤预先给他们制定的预审方案进行政策攻心,4个小时后,杨兴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他杀害邱召凤的犯罪事实。

原来,“闷骚”的杨兴发和放荡的邱召凤早就互有好感,于是两人经常在杨兴发的灶披间里“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在4月时邱召凤发现自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随后几次要求杨兴发设法给她堕胎,但均没有成功(当时堕胎难度极大,大医院没有介绍信或者熟人担保根本不给堕胎,私人小诊所?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私人小诊所),两人因此都倍感焦急,不止一次发生争吵。他根本没有娶邱召凤的念头,但也怕事情闹出去影响他的名声。

9月3日,请病假在灶披间休息的杨兴发听到街道的妇女主任来邱召凤的母亲了解邱召凤未婚先孕的情况,更加让杨兴发坐卧不宁。当天下午,杨兴发去东余杭路菜场买菜的时候遇到去上班的邱召凤,相约晚上到江边商议对策。

老照片:四名上海基层街道妇女干部的合影

老照片 70年代-80年代上海轮渡主力船型-1000客位轮渡

当晚19时,两人乘民丹线(浦东民生路——浦西丹东路)轮渡过江,然后沿着民生路边走边谈。杨兴发要求邱召凤找“接盘侠”,引起邱召凤的不满,随即两人争吵起来,进而发生了扭打。在扭打过程中,泼辣的邱召凤拉坏了杨兴发的衬衫,并抓破了杨兴发的头颈,杨兴发此时起了杀心,一手捂住邱召凤的嘴巴不让她叫喊,另一手卡住邱召凤的脖子将邱召凤掐晕。

随后,杨兴发丧心病狂地用双脚狠踩邱召凤的胸口,并捡起地上的砖块猛击邱召凤的脸部,直到将邱召凤残忍杀害。然后将尸体用牧草遮盖后逃离现场。

根据杨兴发的交代,专案组在杨兴发的灶披间中提取了被邱召凤拉坏的衬衫,并在杨兴发的脖颈处果然发现了一道被抓破留下的痂痕。

至此,本案告破,杨兴发最终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被枪决。

0 阅读:269

运鹏谈国际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