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一牛之力建成:碾子桥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5-08 07:02:31

故乡记事·风物记·2·碾子桥

村家石桥

碾子桥儿,清嘉庆《滦州志·卷之二·建置志·桥渡》记:“在胡家坡南”;光绪《滦州志·卷十·建置志·桥渡》记:“在胡家坡庄南,亦名念佛桥”;民国《滦县志·卷五·建置志·津梁》所记与光绪志相同。

但三志所记碾子桥儿方位都不准确。这个桥其实在胡家坡西南,我的故乡于家泡西北,建在胡家坡庄南儿大坑“北大河儿”跟漩河相通的“碾子桥儿沟”上。

故老相传,碾子桥儿是于家泡村民在清代晚期修建。

老时候儿于家泡在碾子桥儿沟北边儿有地,因为没桥,种、收都不方便,而且庄里不少人家儿在沟北儿“北坡儿上”都有亲戚,夏天、秋天上沟北儿做活计、串亲戚踵水儿过河,都怕挨淹,后来就集资聚力,修了这座桥。

多年以前,我对碾子桥儿、碾子桥儿沟有两件事儿一直不明白:一是这个桥为啥叫“碾子桥”?这儿东南离于家泡有三四里远,东北离胡家坡一二里,跟前儿不可能有石碾或碾坊,也就跟“碾子”很难搭上关系,但又为啥着“碾子”起名儿?二是碾子桥儿建在“碾子桥儿沟”上,一般应该先有沟后有桥,着沟给桥起名儿才对,为啥这个沟却着桥起名儿?

查阅三志,才有所领悟。一、光绪《滦州志》、民国《滦县志》均记,碾子桥儿“亦名念佛桥”,或许修这座桥跟佛事有关,所以得名“念佛桥”。故老相传,“碾子桥儿”修成以后,姜泡儿“大寺”的僧人经常跟北坡儿上周庄儿“红寺”(音)的僧人共同在这儿举行佛事,或许是一个例证,所谓“碾子桥”,也许是方言土音把“念佛桥”读“白”了,久而久之它的初名、本名儿反被俗名儿取代,不为人知;二、在碾子桥儿修建之前,“碾子桥儿沟”或许有它的名字,但桥修成之后,名气一天比一天大,人们就着桥的名儿取代了它原来的名字,它的初名,也就逐渐消失。但限于文字记载太少,实情到底如何,已经不可确知。

而碾子桥儿在“十八泡”大有名气,又能进入地方史乘,据故老相传,跟一头神牛有关,也就是碾子桥儿的修成,有“一牛之功”之说儿。

据传,碾子桥儿修成以后,需要立“功德碑”,把修桥的缘起、经过、主事儿人、工匠、特别是捐助款项的人的名字刻在碑上,以志不朽。但是这座乡民称作“四棱子碑”的石碑,在滦县山里刻好以后,却因为忒大、忒沉,任凭人们聚集了多少头牛也拉不回来。

正在人们发愁的时候儿,有人想起来界壁儿庄儿姜泡儿一户儿人家儿有一头神牛,力大无穷,或许能担当重任。主事儿人猛然醒悟,备足礼物儿,千恳万请,才求得这户儿人家儿许可,请出神牛。果然,神牛以一己之力,拉回大碑,成全了建桥之功。

从此,碾子桥儿、姜泡儿神牛,都在“十八泡”甚至更广的地方儿得享盛名。

然而,碾子桥儿跟神牛的结局,却颇令人唏嘘。

碾子桥儿修成,供人走车压一百多年,直到“大跃进”、“人民公社儿化”,桥成了“公家”的,没人再顾惜,年久失修,东倒儿西歪,竟被拆毁,桥石、石碑有的修了生产队饲养处的牲口圈,有的挨庄里人拉回家儿,修了猪圈院墙,至今已经渺无踪迹可寻。

而姜泡儿神牛,结局更为悲惨。

据传说,神牛老了,不再能耕地拉车,主人竟将它送到“南坡上”牛东庄儿,卖给了“杀茬儿”,拿了钱,拎着缰绳回家。

“杀茬儿”提刀杀牛,神牛明白了情形,奋起神力,挣脱捆绑道儿猛跑,跑回家里,“扑通”给主人跪下,低着头儿“眸儿眸儿”连声,眼里流出大串儿的泪水,祈求主人饶命一一但主人的回答竟是:“老牛哇老话儿不是说咧,老牛效力刀头死,这也是没办法儿的事儿。你就去吧!”

神牛闻言,摇晃着起身,回了杀场。

又据传说,神牛的主人原来是富道人家儿,自从杀了神牛,家道开始衰落。我在姜泡儿中学上学的时候儿,有一天经过一个有青砖门楼儿的人家儿,这家儿门楼儿虽然不高,门洞非常窄,但在当时也算是好人家儿了,那时候儿绝大多数儿人家儿都着林秆编“梢门”当院门儿,真正是“蓬门革户”。

跟我一块儿走的同学说:“这就是有神牛的那家儿!”

我听了大感神奇,一边儿走一边儿几回坤着脖子朝门楼儿、院儿里看,真想进去看看!

我对神牛主人的做法儿,一直不能理解。神牛如此神异,主人就没想到己个儿家道的兴旺,或许有神牛的贡献甚至保佑么?家道既然兴旺,养着神牛到死,又是多大的负担?这么对待神异老牛,就不怕家里别的牲口物伤其类,不再尽心尽力?又不怕别人觉着己个儿对待神异老牛尚且如此对待别人更会无情无义,让人敬而远之、失道寡助?

透过神牛传说儿的神异表象,深究一层儿,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多少事儿的兴衰成败,都植源于此啊!

碾子桥儿,一座多么引人深思的桥!

神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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