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10点多,我的好朋友打电话让我去医院陪陪她,到了医院才知道,朋友81岁的老母亲脑出血正在急救。后来我看见老人从手术室出来被推进了ICU,头上包扎着,还连着引流管,气管也切开了。
朋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定居在国外,一个在郑州工作,老母亲跟前只有她一个人。她给郑州的弟弟打了电话,昨天早上弟弟过来了。
今天上午我又去医院,朋友和弟弟都在医院走廊上,弟弟抱着头一声不吭,朋友说,母亲刚刚又做了CT,脑出血没有止住,现在还脑水肿,脑中线偏移非常严重,医生问他们做不做开颅手术,前天只是在头上打了个孔,还说现在老人就是靠呼吸机在维持,呼吸机一停人要不了多久就完了。
我问她,医生说了手术后最好的情况是怎样吗?朋友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活着不能自理了,和植物人差不多,也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朋友,我知道不能影响朋友做决定,但我们关系确实不错,我就给她讲了我母亲做开颅手术的事,朋友和她弟弟商量后决定,决定不做开颅手术,再用呼吸机维持几天,看看老母亲的情况再决定。
我母亲当初也是脑出血,县医院说不行了,让出院回家,因为老家的习惯让不能死在外面。
但我们兄妹商量后,没有把母亲接回家,而是雇了辆救护车去了市里医院,哥哥找了他同学,同学又给联系的专家,为母亲做了开颅手术。
手术后母亲的命算是救下来了,可母亲失去了所有的能力,四肢都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咀嚼、不会吞咽、大小便失禁,母亲所有的诉求就是:“啊、啊”地喊,再不会第二种声音。
出院后,虽然我们四兄妹尽力照顾母亲,可母亲真的是每天都在受煎熬,每天的饭就是把各种食材煮熟打成糊,鼻饲到胃里,我们对她说什么,在怎么叫妈,她都不会回应我们一声,连个眼神也不会回应,饿了不知道,拉了尿了也不知道,昼夜躺在防褥疮的床垫上,这瘪下去,那鼓起来,我躺在母亲身边感觉了一下,好难受,真的是好好睡觉都成了奢望。
母亲就这样在床上又熬煎了几年,母亲熬煎,我们也熬煎,四兄妹轮流陪在老家照顾母亲,我们谁照顾母亲,谁就睡在母亲身边,因为母亲的呼吸总是被痰堵住,时不时地就要给母亲吸痰。
那时,对于我们来说,给母亲清理大小便都不算什么,更让我们难过的是母亲总是便秘,虽然我们严格按照营养师给的食谱喂母亲,但就是不管用,隔几天不拉就得用手给往外抠,还怕抠疼了母亲。
作为女儿,我感觉一生要强的母亲,晚年过得特别的没有尊严,如果她有能力做决定,一定不会愿意这样活着。
母亲去世后,我们四兄妹在一起说过,都觉得也许当初我们让母亲做手术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我们的决定,让母亲又白受了几年罪,曾经我们为此事自责过。
我把母亲的晚年如实地告诉了朋友和她弟弟,她们商量后决定,不再给母亲做开颅手术,就挂着呼吸机再维持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其实,人生临到终点,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作为儿女想留老人再陪我们几年,也是一种自私,但大家都把这叫做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