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刘黑闼重出江湖

武德四年（621年）七月，夏王窦建德远道救援王世充，在洛阳被唐军击败送至长安问斩，所占地盘尽归大唐所有。

窦建德出身草莽，讲义气、重感情，能与将士同甘苦，爱惜体贴治下百姓，是隋末乱世中难得的好领导，在河朔一带有着很高威信。

他兵败身殒后，麾下部众大多隐藏乡里。这些人当惯了强盗哪肯安生度日，加上没了军法约束，很快成为乡间祸患。唐朝官吏或将他们绳之以法抓捕归案、或施以肉刑教训惩戒，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窦建德旧将高雅贤、王小胡家住洺州（河北邯郸永年区广府镇），想要携妻带小迁往外地，结果被官府通辑追拿，亡命逃到贝州（河北邢台清河县西北）。

恰好朝廷征召窦建德昔日部下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等人到长安，他们互相商量着说：“当初王世充献城投降，其大臣段达、单雄信等人都被灭族。我们如果到了长安，恐怕也难逃一死。

咱们这些人十多年来身经百战早该死了，又何必爱惜余生，还不如做点大事。当初夏王抓获淮安王李神通，对他以礼相待。而唐朝抓到夏王，却立即处死。我们都曾蒙受夏王大恩，不为他报仇，还有何脸面立足于世。”于是开始谋议作乱。

他们找了个阴阳先生占卜，说是拥立刘姓之人为主，大吉。于是赶到窦建德家乡漳南（山东德州武城县），去找旧将刘雅商议，遭到刘雅拒绝。因担心计划泄露，杀掉了刘雅。

茫然无措之际，有人提出另外一个人选，原汉东公刘黑闼。

刘黑闼与窦建德是同乡，年少时狡猾悍勇，与窦建德关系很好。后来做了强盗，先后辗转跟随郝孝德、李密、王世充。

王世充让他当骑军将领，他看不起王世充装模作样的劲头，经常暗地嘲笑。安排他驻守新乡，被占据黎阳（河南鹤壁市浚县）的李世勣所俘，献给了窦建德。

窦建德本就与他相识，重用他做大将，还赐给他汉东公的爵位。让他率领骑兵偷袭敌后，或深入敌境侦探虚实。刘黑闼不辱使命，立功颇多。窦建德死后，刘黑闼归隐家乡种菜为生。

高雅贤等人找到刘黑闼，告诉了他们的想法。早就对这劳碌日子深感厌烦的刘黑闼欣然同意，当即扔了锄头，杀掉家里唯一的耕牛招待他们。一行人边吃边聊，很快就定下了起事计划，并分头实施。

七月十九日，刘黑闼率众夺占漳南（山东德州武城县），打响了起事的第一枪！

朝廷闻听漳南作乱，立即将山东道行台（相当于战区司令部）设置于洺州（河北邯郸永年区广府镇），并在魏州（治贵乡，今河北邯郸大名县东北）、冀州（河北衡水冀州）、定州、沧州分设总管府，任命淮安王李神通为行台右仆射，统一负责冀、鲁两地剿匪事宜。

八月十二日，刘黑闼攻陷鄃县（古县名，位山东德州平原县西南）。大唐魏州刺史权威、贝州（河北邢台清河县西北）刺史戴元祥战死。

刘黑闼兼并夺取了他们的军队和物资，窦建德余党相继归附，部众增至两千余人。成了规模的刘黑闼随即在漳南设坛祭奠窦建德，自称大将军。

李渊诏令出动关中三千精锐，派将军秦武通、定州总管李玄通攻剿刘黑闼，同时命令幽州总管罗艺率军配合。

秦武通、罗艺、李玄通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依李渊所想，有这三员大将出马，对付刘黑闼这些余孽绰绰有余，谁知形势发展却完全出乎预料。

八月二十二日，刘黑闼攻陷历亭（山东德州武成县东），俘获屯卫将军王行敏。刘黑闼逼他跪拜投降，王行敏不屈而死。

02 徐圆朗起兵响应

当初唐军平复洛阳，匪首徐圆朗请降，被朝廷任命为衮州（山东济宁市衮州区）总管，加封鲁郡公。刘黑闼起兵作乱，与徐圆朗暗中沟连。

李渊让曾伏杀李密的大将盛彦师前往安抚河南（泛指黄河以南，与现在的河南略有差别）各地，走到任城（古县名，位山东济宁微山县西北）时被徐圆朗抓获。

八月二十六日，徐圆朗起兵造反，邻近兖（济宁兖州）、郓（荷泽郓城东）、陈（周口淮阳）、杞（开封杞县）、伊（平顶山汝州）、洛（洛阳东北）、曹（荷泽曹县西北）、戴（荷泽成武）八州豪强纷起响应，刘黑闼任命他为大行台元帅。

徐圆朗待盛彦师很好，让盛彦师给驻守虞城（河南商丘虞城县）的弟弟写信劝降。盛彦师没有拒绝，提笔一挥而就：“我没有完成朝廷使命就被贼寇所擒，为人臣子却不能尽忠，我决意以死明志。你要照顾好母亲，不要以我为念。”

徐圆朗满面怒容，盛彦师毫无惧色。徐圆朗盯视良久，敬佩地说：“盛将军有大志节，不能杀啊！”

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瓖走到宋州（治睢阳，今河南商丘南），正好遇到徐圆朗造反。副使柳浚劝任瓖退往汴州（河南开封）暂避，任瓌笑着说：“柳公你无须害怕！”

徐圆朗攻陷楚丘（山东荷泽曹县东南），进逼虞城（河南商丘虞城县北）。任瓖派将领崔枢、张公谨从鄢陵（河南许昌鄢陵西北）出发，裹挟百余人质前往助防。

柳浚提醒任瓖说：“崔枢、张公谨曾隶属王世充，这些人质的亲人都已造反，这一去恐怕会生乱。”任瓖置之不理。

崔枢等到达虞城，将人质打乱建制，混编在当地守军各队中，共同登城防守。敌军靠近时，有人质作乱，崔枢先斩了他们队帅。其他队帅担心受牵连，抢先把人质都杀了。崔枢不但不阻止，反将人质首级悬挂城头，派使者奏报任瓖。

任瓖佯装生气的说：“我让这些人质前往，是想招降他们的亲人，为何把他们都杀了！”打发走使者，任瓖笑着对柳浚说：“我就知道崔枢会这么做，现在守军杀了人质，与敌军结下血海深仇，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果然，敌军遭到虞城守军顽强阻击，无法攻下只得撤军。

九月初七，徐圆朗自称鲁王。

03 刘黑闼横扫河朔

淮安王李神通率关中精锐抵达冀州（河北衡水冀州），与罗艺合兵一处。又征调邢（河北邢台）、洺（河北永年东南）、相（河北临漳西南）、魏（河北大名东北）、恒（河北正定）、赵（河北赵县）等地兵力，合计五万余人，在饶阳（河北衡水辖县）列下十余里大阵，与刘黑闼对决。刘黑闼兵力薄弱，依托长堤摆成单行阵形迎战。

两军即将接战，突然风起云涌。李神通借顺风之利发起进攻，没想到中途风向转变，把正在冲锋的唐军吹得无法睁眼。刘黑闼乘势反攻，唐军大败，士卒、战马以及辎重物资损失过半。

罗艺处在李神通西侧，初始进展顺利击败高雅贤，乘胜追逐数里。闻听主力落败，退保藁城（石家庄辖县）。刘黑闼掉头进击，罗艺败走幽州。猛将薛万彻、薛万均被俘，刘黑闼把他俩头发剃光，羞辱一顿撵了回去。

此战，刘黑闼以少胜多击溃唐军主力，声威震动河朔。瀛州（沧州河间）、观州（沧州东光县）相继沦陷！

十一月十九日，刘黑闼攻陷定州，抓获了三主帅之一、定州总管李玄道。

李玄道是唐初李世民所属“十八学士”之一，曾做过李密记室，李密败后他与其他瓦岗官员被王世充擒获。这些人因畏罪惧死夜不成寐，只有李玄道一如往常，安慰他们说：“生死有命，担心又有什么用。”众人都佩服他的见识与胆量。

这次被俘，刘黑闼欣赏他的才能，想留他做大将，李玄通拒不从命，被关了起来。几个曾经的部下拿着酒肉去探望，他说：“你们哀怜我遭受耻辱，拿酒肉安慰我，我当为各位大醉一场。”

酒酣之际，李玄通对看守说：“我会舞剑，请借我佩剑一用。”看守见他喝得尽兴，也没多想把剑递给了他。李玄通持剑舞蹈，叹息说：“大丈夫蒙受国家厚恩，镇抚一州之地，却不能保全领土，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随即转刃自刺腹部而死。

噩耗传至长安，李渊为之流涕伤心，升任他的儿子李伏护为大将。

幽州匪首高开道自称燕王，向北依附突厥，向南勾连刘黑闼，率军攻打易州不利，转头与突厥合兵，数次侵犯恒、定、幽、易等州。

十二月初三，刘黑闼再陷冀州（现为衡水代管），杀害刺史麹稜。

十二月初八，刘黑闼进逼宗城（古县名，位河北邢台威县东南）。黎州（治河南鹤壁浚县）总管李世勣屯驻宗城，弃城退保窦建德昔日国都洺州（治邯郸永年东南）。刘黑闼乘胜进击，唐军大败，战死五千余人，名将李世勣只身逃出。

十二月十四日，洺州土豪翻越城墙响应刘黑闼。刘黑闼在城外祭告天地和窦建德后进入城中。

不久，刘黑闼又相继夺占相州（河北邯郸市临漳县西南）、邢州（河北邢台）、赵州（河北赵县）、魏州（河北大名东北）、莘州（山东聊城莘县）；向南攻陷黎（治河南鹤壁浚县）、卫（河南浚县西南）二州。

半年之间，尽复窦建德旧地。唐将秦武通、张士贵，洺州刺史陈君宾、永宁令程名振等均从河北狼狈逃回长安。

形势发展之恶劣，完全超出李渊预估，河朔危急！

十二月十五日，诏令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讨伐刘黑闼。

04 草莽战神对决千古一帝

武德五年（622年）正月，刘黑闼自称汉东王，改元天造，定都洺州。范愿、董康买、高雅贤等窦建德旧时文武全部官复原职。刘黑闼行政施法完全仿效窦建德，摧坚陷阵却远胜于窦。

正月初八，李世民率军抵达获嘉（河南新乡西）。刘黑闼放弃相州（河北邯郸临漳西南），退守洺州（河北邯郸永年东南）。

正月十四日，李世民夺占相州，进逼肥乡（邯郸肥乡县），在洺河附近扎下大营，威逼刘黑闼。

正月二十七日，幽州总管罗艺率所部数万兵力与李世民会合。刘黑闼留下万余人交给范愿驻守洺州，自己带领主力前出，屯驻沙河（河北邢台临城县）阻击罗艺。

唐将程名振趁刘黑闼不在，且城内兵力较为空虚，趁夜在洺州城西二里的大堤上安放了六十具战鼓，让人急速敲击，鼓声震天动地。范愿不知发生了什么，恐惧之下让人快马急告刘黑闼。

刘黑闼担心大本营有失连夜返回，安排兄弟刘十善和将领张君立统兵攻打屯驻鼓城（河北石家庄晋州）的罗艺。三十日，双方在徐河（保定清苑北，绕流保定的古河流）交战，张十善、张君立大败，亡失八千余人。

洺水（河北邯郸曲周县东南）人李去惑占据县城出降，李世民派大将王君廓率一千五百骑兵入城驻防。

二月份，刘黑闼回军攻打洺水，十一日行至列人（河北邯郸肥乡县东北），遭唐将秦叔宝截击,大败！

二月十九日，李世民收复邢州（河北邢台）；二十四日，罗艺夺占定州、廉州（治高城，今河北石家庄藁城西南）、赵州，在洺州与李世民会师。

刘黑闼猛攻洺水，洺水四周均有护城河环绕，宽约五十余步（38米左右）。刘黑闼让人在城东北修筑两条甬道用以攻城。李世民再三率军援救，均被刘黑闼所拒。

李世民担心王君廓不是刘黑闼对手，召集众将商议。李世勣说“如果让甬道抵近城墙，洺水必定失守。”

行军总管罗士信请缨接替王君廓守城，李世民知他骁勇这才放心，让人登上洺水城南侧高坡，用旗语通知王君廓。

王君廓率部力战突围，罗士信也趁机带二百余名亲信进入城内接替防守。刘黑闼昼夜猛攻，恰逢天降大雪唐军无法支援。坚持了八天，洺水落陷。刘黑闼久闻罗士信大名劝其归降，遭到严辞拒绝，只好杀了他。

可惜一员猛将，死时年仅二十岁。

二月二十九日，唐军重夺洺水。三月，李世民、罗艺将大营分设洺河南北两岸。刘黑闼前来挑战，唐军坚壁不出，派骑兵抄阻刘黑闼粮道。

三月十一日，刘黑闼提升高雅贤为左仆射，在军中设宴庆贺。李世勣出兵叫阵，高雅贤乘酒醉单枪匹马追逐而出，被唐将潘毛一槊刺于马下。左右亲信将他抢回营中，无奈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刘黑闼派人筹措冀、贝、沧、瀛等州粮食，水陆并进运往洺水，途中遭唐将程名振拦击，舟沉车毁无一粒粮食运来。

双方在洺水对峙了六十多天，李世民料定刘黑闼粮尽必来决战，提前派人筑坝拦截洺河上游水源，并交待他们一旦两军接战就决开堤坝放水。

三月二十六日，刘黑闼率两万步骑，从南边渡过洺河直逼唐军大营。李世民亲率玄甲骑兵一举击败刘黑闼骑兵，又掉头冲击蹂躏其步兵。刘黑闼率部众从中午一直打到黄昏，渐感不支。王小胡对他说：“我们力量已尽，还是赶紧跑路为妙。”于是两人悄然逃出战场，其他人不知情仍在奋力厮杀。

这时，守在洺河上游的唐军决开堤坝，深达丈余的河水奔腾而下，刘黑闼全军崩溃，被淹死数千人，遭斩首万余人。刘黑闼、王小胡、范愿等率残部逃往突厥，河北平定！

四月初八，秦王李世民进击徐圆朗，恰逢李渊派人下旨，让他把军队交给齐王李元吉速回长安。初九，李世民入朝晋见，向李渊汇报了攻取徐圆朗的计划，李渊又让他前往黎阳（河南浚县），率大军开赴济阴（山东曹县西北）。

李世民攻打徐圆朗，势如破竹般连下十余城，声威震动淮（治所位河南信阳息县）、泗（治所位江苏宿迁泗阳），吓得当地割据首领杜伏威主动请求入朝归附。

李世民看到徐圆朗已是苟延残喘，安排淮安王李神通、行军总管任瓌、李世勣继续围攻，自己班师回朝。

05 死灰复燃，淮阳王殒命

刘黑闼不甘心失败，勾引突厥不断侵扰大唐边境。

六月十七日，刘黑闼引导突厥进犯定州。他的旧部曹湛、董康买逃亡鲜虞（河北正定东北），得知他来重新集结军队响应。

七月十五日，诏令淮阳王李道玄担任河北道行军总管，讨伐刘黑闼。

九月二十八日，刘黑闼攻陷瀛州（沧州河间），杀害刺史马匡武；盐州（治盐山县，今沧州黄骅县西南）人马君德杀害刺史依附刘黑闼；匪首高开道进犯蠡州（河北保定蠡县）。

十月初一，诏令齐王李元吉讨伐刘黑闼。

初五，贝州（河北邢台清河）刺史许善护在鄃县（山东德州平原县西南）被刘黑闼弟弟刘十善所败，全军覆没。

初六，唐将桑显和在晏城（河北石家庄辛集东北）取得小胜。观州（治九门县，今河北石家庄藁城西北）刺史刘会反叛，降于刘黑闼。

十七日，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王李道玄在下博（河北衡水深州东南）战败，被刘黑闼所杀。

李道玄与副帅史万宝不和，李道玄率轻骑冲阵，让史万宝带主力随后跟进。

史万宝不仅拥兵不前，还对亲信说：“我接到皇上手诏，说淮阳王年纪小，让我全权指挥。淮阳王轻敌冒进，我如跟随势必同败。不如以他为饵，他要败了敌军肯定穷追，我坚阵以待，一定可以打败他们。”

结果李道玄因冲得太猛又无支援，被包了饺子全军覆灭。唐军主力得知主帅遇难，斗志涣散无心再战，被刘黑闼轻易击败，史万宝逃归长安。

李道玄是李世民最为欣赏的堂兄弟，曾多次跟随李世民征伐，作战极为骁勇，死时年仅十九岁。李世民痛惜的对人说：“道玄见我深入敌阵想要效仿，以至不慎陨灭。”

李世民自晋阳起兵，前后参与数十战，常常身先士卒轻骑深入，虽多次遇险却从未被刀箭所伤。

淮阳王李道玄身亡引发河北震骇，洺州总管庐江王李瑗弃城西逃，所属州县望风叛降。不过十多天时间，刘黑闼尽复旧地。

齐王李元吉畏惧之下不敢进军，草莽战神锋芒毕现，简直无人可挡。

06 粮尽势穷终被灭，何不在家耕田

刘黑闼死灰复燃一再大破唐军，这让李渊在用谁为帅上深感为难。

李渊当年在晋阳起事，完全出自李世民谋划。李渊曾对李世民说：“如果大事可成，那么天下都是因你而得，我会立你为太子。”

待李世民做了唐王，将佐们也请求改立李世民为太子，李渊同意了，却因遭到李世民反对而搁置。

太子李建成性格宽厚简约，但喜好酒色游猎；齐王李元吉莽撞冒失，屡犯过错。两人与长年征战在外、立下大功无数的李世民相比逊色不少，李渊一直有意更换太子，李建成内心不安，便与李元吉结成一体，共同谋划扳倒李世民。

李渊晚年精力旺盛，有许多宠爱的妃子，光儿子就生了二十多个。这些孩子的母亲为了将来打算，争着结交建成、世民、元吉，用以稳固自己地位。

李建成、李元吉对她们也曲意奉迎，以求取悦李渊。只有李世民不愿理睬，嫔妃们争着在李渊面前夸赞李建成和李元吉，抱怨李世民的不是。

李世民因淮安王李神通作战有功，奖他数十顷良田。恰好张婕妤也替父亲索要这些良田，李渊写了张条子给她，李神通却以李世民通知在先予以拒绝。张婕妤在李渊面前哭诉：“您赐给妾父的田地，却被秦王夺来给了李神通。”李渊大怒，责备李世民说：“难道我的命令还不如你。”

李渊私下对裴寂说：“世民这孩子长年在外执掌兵权，受到身边书生教唆，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还有一次，秦王府官员杜如晦骑马经过尹德妃父亲阿鼠门前，阿鼠家的奴仆因杜如晦没下马，将他拽下马暴打一顿，还折断了他一根手指。

阿鼠担心李世民上报李渊，先让德妃奏告“秦王属下欺侮妾的家人。”李渊找来李世民责骂：“你的下属连我的嫔妃家人都敢欺侮，何况是平民百姓。”李世民多次辩解，李渊始终不信。

李世民每次参加宫廷宴会，看着李渊身旁花花绿绿的嫔妃，想起早逝的母亲太穆皇后，时常感叹流泪，弄得李渊也很不开心。

这些嫔妃便共同在李渊面前污蔑李世民：“眼下海内升平，陛下春秋已高，正该怡养天年。而秦王却时常流泪涕泣，正是深恨妾等，恐怕陛下百年之后，妾母子必不被秦王所容！皇太子仁慈孝顺，陛下将我们托付于他，一定能保全。”

李渊怆然不乐，从此打消了更换太子的想法，对李世民日渐疏远，开始亲近李建成、李元吉。

太子李建成的属官王珪、魏徵劝说太子：“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殿下只因年长位居东宫，没什么大功可镇服海内。如今刘黑闼虽声势复振，但部众不足一万，且粮草匮乏。一旦大军来临，势必摧枯拉朽。您应主动申请率军攻讨，用以获取功名，并结交天下豪杰，稳固自身地位。”

太子向李渊请缨，李渊当即允准。

十一月初七，诏命李建成率兵讨伐刘黑闼，统一指挥陕东道（道，是唐朝的地区行政单位，相当于省）、山东道以及河南、河北各州兵力。

十一月二十二日，齐王李元吉在魏州（河北邯郸大名东北）击败刘十善。

刘黑闼拥兵南进，相州（河北邯郸市临漳县西南）以北州县相继叛降，只有魏州总管田留安坚守不退。刘黑闼屡攻不下，南下夺占元城（河北大名县东），又还军猛攻魏州。

十二月十七日，田留安击败刘黑闼，收降其士卒六千人。

当时的山东、河北等地豪强，大都杀害官吏响应刘黑闼，以致上下猜疑、人情离怨。田留安却坦荡自若，前来禀报事情的人，无论亲疏远近都听任他们直接进入卧房，还时常对人说：“我与你等都在为国而战，本当同心协力，如果一定要弃明投暗，就请自行斩掉我的首级。”

吏民们相互告诫说：“田公推诚待人，我们万万不可辜负，应竭心尽力的报答他。”

有个叫苑竹林的，原是刘黑闼同党，早就心存异心。田留安知道了不但不揭发，还将他引为亲信，让他掌管府库锁钥。苑竹林被他的诚心所感，一心替他效力。在田留安的指挥下，魏州固若金汤，刘黑闼顿兵坚城进退不得。

十二月十八日，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大军抵达昌乐（古县名，位河南濮阳因南乐县西北）。刘黑闼前往迎战，部众无心再战，连战斗队形都难以完成，只得退回营寨。

魏徵对李建成说：“上次击败刘黑闼，其部众都被判处死刑悬赏缉拿，妻小也囚禁狱中。这次虽有诏书赦免刘黑闼党羽，恐怕没人会信。现在，只要把战俘全部释放，我们就可坐视敌军部众离散了。”李建成接受了这个意见。

果然，刘黑闼所部因缺乏粮食补给开始大批逃亡，甚至有些士卒抓住他们头目集体叛降。面对军心焕散的恶劣局面，草莽战神也毫无办法。

刘黑闼担心魏州唐军与李建成呼应，形成内外夹击之势，趁夜撤军逃遁。跑到馆陶时，因永济渠河面桥梁损毁，无法渡河。

十二月二十五日，李建成、李元吉赶来。刘黑闼让王小胡率军背水列阵，他亲自监督士卒搭建桥梁，桥刚修好刘黑闼便率先逃到对岸。主帅都跑了，早没心思再打的士卒顿时溃散，扔掉兵器伏地投降。

唐军渡桥追击刘黑闼，才过数千骑桥梁被战马踏坏，刘黑闼由此得以逃出。

武德六年（623年）正月初三，跑到饶阳（河北衡水饶阳）的刘黑闼，被部下诸葛德威擒获，献给了太子李建成。

李建成把刘黑闼、刘十善兄弟俩在洺州处斩。临刑前，刘黑闼长叹着说：“早知如此，何不在家耕地种田！”草莽战神就此殒命！

而徐圆朗也在李神通、李世勣的围攻下山穷水尽，不得已弃城逃走，途中被乡民所杀。

饱受战火荼毒的河北、山东，继关陇、河东、河南之后终告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