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志飞被骂哭,一点都不冤

慢慢来的脚步 2021-11-11 18:16:28

毕志飞被骂哭了。

在《导演请指教》中,他选择翻拍《小城之春》,耿直boy李诚儒当场指出,“你敢于挑战这部片子,我也就理解了你在豆瓣评分为什么2.2?”

为什么?缺少自知之明呗。

毕导很轴,说询问了很多老师同学,都支持他的决定,“咱抱着致敬的态度,不怕被骂。”

成片出来后,果然不出李诚儒的预料,制作人、影评人、专业评委对毕导展开了轮番炮轰,每次他想要申辩,都被毫不留情地打断。节目正片中对这部分内容只保留了10多分钟,但很多参与现场录制的观众爆料,现场异常激烈,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毕志飞直接被骂哭。毕导算是梦想成真了。那些同学老师啥的,以后都别联系了。被骂哭的毕志飞看起来很可怜,铁石心肠的我却笑得特别欢畅。毕导真的是自找的好吗。一开始面对他的成片,大家还是挺客气的,各自找角度把能夸的都夸了一遍,虽然也都是尬夸。比如王晶觉得不功不过,“作为观众看完刚才那一段,我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特别讨厌,我觉得是合格的。”

而制片人陈祉希则绕过了影片的质量,肯定了毕志飞的态度,“没有拿电影哗众取宠,没有以让自己红的态度去拍《小城之春》。”《新小城之春》现场获得了76%的大众上座率、80%的专业上座率,得分不低。

但毕志飞自己作死,面对一些质疑,拒绝思考,不断申辩,结果越说错越多,被揪住的小辫子也越多,最终反派“死”于话多。比如当陈祉希问他知不知道他翻拍的《小城之春》为何被称为“百年百大华语电影之首”,毕志飞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大意是像这种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婚外情的事情当年没人敢拍,所以一下子拍出来,就把大家都震惊了,很幸运得到了这个荣誉。这个回答就离谱,作为专业评委的北电教授孟中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直接说你中国电影史真的没学好。

毕导马上反驳,“这个应该没有,我可以跟您讨论一下,我在网上也写过很多影评。”孟中眼皮一耷拉,意思是我不想和你说话。制片人王旭东说他开头特写镜头采用的是好莱坞式的三镜头拍摄手法,不能体现东方美学,是错误的,毕导还是反驳,“这一点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李诚儒驳斥他拍的《新小城之春》是投机取巧,照样描红,毫无创新,毕导再次对抗,“我是不太同意您的观点。”

整场看下来,他就没有同意过任何人的意见,反正谁说啥他都反对,都不赞同。像这种人菜嘴硬的最容易点燃别人的情绪,惨遭围攻一点都不奇怪。

《小城之春》拍于1948年,导演是费穆,编剧李天济。它讲了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故事,抗日战争结束后,在一个断垣颓壁的南方小城里,年轻少妇周玉纹守着生病的丈夫戴礼言,两个人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

病怏怏的礼言因为战争和疾病的双重打击,整天活得毫无生机,脾气也很坏,夫妻之间整天见不了两面,也说不了几句话,赌起气起来,他药也不吃,直接扔掉。玉纹被困在这个荒漠一般的家里,每天过着没有变化的日子,唯一的排解就是早晨出门买菜抓药后,在城墙上独自走一走。什么都不看,也不想,望着辽阔的田野,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胸能开阔一点。

剩下的日子,她大半都是躲进在礼言妹妹戴秀的房间绣花,戴秀是个热情开朗的少女,能给她带来一点生气。章志忱的到来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一切。志忱是礼言的昔日好友,也是玉纹的旧时情人。他年轻健康有朝气,与礼言的颓废和阴郁形成了鲜明对比。

志忱一直都没有忘记玉纹,无法回应戴秀对他的仰慕,而玉纹已是人妻,虽然对志忱内心有渴望,却始终用理智在抗拒。

玉纹和志忱之间发生了一场发乎情止乎礼,欲拒还迎的情感纠葛,他们内心对彼此都升腾着舆情和情感,却又受道德、礼教、世俗的种种限制,最终选择了止步不前。这个镜头里,桌面上放着一盆兰花。作为中国十大名花之一,兰花,承载着典雅,纯洁,坚贞不渝的寓意。另一方面,作为花界“四君子”之一,兰花还象征君子,象征高尚的人品。因此,面对性感又主动的玉纹,志忱虽然一时欲火难抑,猛然把她抱起。可没过几秒,他还是把她放了下去。它所对应的,是《诗经》里的那句:发乎情,止乎礼。礼言觉察到了玉纹和志忱的异样,他深感自己这些年拖累了妻子,心怀愧疚,在志忱离开的前夜吞安眠药自杀,意在成全他俩。

没想到安眠药早被志忱换成了维他命,为的是害怕玉纹寻死,却意外救了礼言的命。

玉纹扑在生死未卜的礼言身上痛哭,差一点失去礼言的打击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决定珍惜眼前的生活。

志忱离去了,戴秀去送他,玉纹和礼言在城头牵手目送志忱的离开,预示着他们新生活的开始。电影的整体风格流畅含蓄,像一首优美的旧体诗,充满着浓重的中国人文特色。故事中的四个人全都是好人,他们宁可牺牲自我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这是中国人所倡导的传统的善,含蓄、中庸、压抑,却是撑起中国人精神内核的脊梁。“发乎情止乎礼”,面对暗生的情绪,他们陷入自我与伦理的矛盾里,纠结在欲望和道德的冲突中,最终却遵循了中国传统社会的人伦礼教,虽然痛苦,亦有安宁。

王家卫说费穆是中国唯一的诗人导演,他把中国传统美学和电影语言完美嫁接,透过战争过后一个小家庭的感情波澜,投射出那个时代人们普遍苦闷落寞的心境,表达了镌刻在中国人身上的民族品格。《小城之春》是费穆艺术生涯的颠峰之作,但生不逢时,在左翼电影大行其道的当时,他这部诗意的作品未受重视,沉寂了数十年。直到上世纪80年代,被重新翻检出来,并获得了几乎至高无上的评价,2005年,在中国电影百年诞辰上,香港金像奖将它评为百年百大华语电影第一名,张艺谋说它是中国最好的电影。

毕导翻拍的《小城之春》如李诚儒所言,基本上没有任何创新,只不过把故事的发生地点从40年代搬到了90年代。人物的设定也都全盘按照原作走,唯一的一点改动是增添了男主主动写信叫来朋友,并且要把女主“送”给朋友的情节。对这点改动,毕导是非常得意的,反复强调了两次,“是做了一个很精彩的,现代化的一个改变”。

而这恰恰是他遭受批判的关键因素,他把这部影片最为关键的精髓:女性视角的叙事风格,改成了男性主导女性命运的传统手法。这等于精华改回了糟粕,女性意识崛起的经典力作被翻拍成了现代版托妻献子。不怪制片人方励痛骂他思想“腐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搞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一套。

《小城之春》之所以成为百年经典,绝不止它在技术层面的成功,最为经典的是,它以女性为视角讲述整个故事,女主人的内心独白以旁白的形式出现,引导着故事的发展,表现了强烈的女性主义意识。

“我是没有勇气死,他好像是没有勇气活了。”玉纹深陷在苦闷的婚姻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见到昔日爱人她内心泛起阵阵涟漪,甚至会情不自禁的对志忱表达感情。

这种在旧时代看起来大逆不道的行为,影片当中却没有进行简单粗暴的伦理化批判,而是完整呈现了她在理智和情感中的挣扎,展现了人性的沉沦与救赎,自我放纵与自我克制的纠缠。

《小城之春》的先锋之处就在于此,它寓意着女性夺回了失去几千年的话语权,用自己的视觉表达一个简单而复杂的情感故事,既表达了女性的生存中的苦闷,也抒发了她们自我觉醒的意识。即使现在看来,这种女性意识的处理也是极为前卫和难得的。它绝对不是毕志飞理解的一个男人出于高尚的目的,将自己的女人送给另外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抵御住了情感的吸引,主动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她不是一个可以被送来送去的礼物,她有过动摇,也有过心猿意马,但最终,她坚定了心意,努力把握住属于自己的生活。

说完“除非他死了”之后,玉纹瞬间反悔,产生了这样一段内心独白,这说明玉纹的内心纠结,含蓄,并不是残忍无情。

这里面当然有传统礼教束缚的因素,所以影片看起来难免略显压抑,不过生而为人,注定肩负着不能推卸的责任,人生无法万全,留白是中国人的智慧美学。

毕导的所谓创新暴露出一种男性主义的傲慢,“我不能给你幸福,我就把你托付出去”,《小城之春》的处理则充满了女性的温情和坚韧,“我选择忠于我的选择。”如果真的要比较的话,《小城之春》有点类似西方的《廊桥遗梦》,区别就在于更含蓄,更写意,更诗化,更有女性主义的温度。

70年多过去了,很悲哀的,在文艺创作当中,我们的女性意识不仅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所谓的大女主戏全都是靠男人开挂,所谓的职场丽人全都靠编剧的金手指,越来越缺少真实的有血有肉活色生香的“坏女人”,坏就坏得粗暴,没有任何任何理由的坏。比如在《三十而已》中大红的“小三”林有有,勾引已婚男人的手段一套套,连演员都跟着受连累,被骂惨上了热搜。

但她的内心挣扎呢,她内在的行为逻辑呢,她成长的环境背景呢,基本没有呈现,或者是懒得呈现,好像她天生就是要立志当小三的,性格层次都不如《水浒传》中的潘金莲来得丰富。我们的价值观越来越粗暴统一,女性人物全都是扁平的,要么好,要么坏,好就好到底,坏就坏透气,好人不能有缺点,坏人不能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否则就要被批立场不对,三观有问题。我在B站完整看了一遍《小城之春》,面对玉纹的情感波动,弹幕上飘过“绿茶”“心机女”“最毒妇人心”等字样,时代的堕落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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