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灭门,丈夫移情,她自请和离,一介孤女决定只身为满门复仇…

孤晴评小说 2024-09-19 19:4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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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要和离?

北庆十二年,驻边大军剿灭十万蛮敌,携战功,班师回京。

此时,薛府红绸满缎,宾客盈门。

当今应勤王代陛下出席宴会,为凯旋将士和家眷赐酒,并当众封赏有功之臣。

“为首将领,可求一件恩赐,无一不允。”

林挽朝有条不紊的布置着筵席上的诸多事宜,面纱下的容颜隐隐可见大片疤痕。

直到听到应勤王此言,她才微微驻足,看向堂中的最醒目的男子——薛行渊。

北庆最年轻的少年将军,一身戎装,长发高束成马尾,剑眉星目,清冷如神祗。

这也是林挽朝成亲后,只见过几面的夫君。

他会求个怎样的心愿呢?

林挽朝不知道,心里却祈盼着。

三年前,父兄满门一夜之间惨遭屠戮,无一生还,一场大火将一百多人的尸首烧的干干净净。

却只因这件事查到最后涉及太子一派,便无人再敢查下去。

彼时,与自己刚刚成亲的薛行渊对着一百多位牌位立下誓言,一定会再立此案,查清此事,为岳丈一家亡魂申冤雪恨。

这句誓言,让当时几尽病绝的林挽朝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时的薛行渊只是少年将军,一双眸子在百盏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生辉。

如今三年过去,他携一身战功回京,的确有能力能够求得皇室恩准,再次彻查此案。

应勤王赏的这个恩赐,便是机会。

林挽朝的手指紧紧拧着手帕,只盼望听到她想听到的那句话。

“臣只求,一段姻缘,望王爷成全。”

只是一瞬,林挽朝失了失神,随即握紧丝帕的手指猛然失了力气。

片刻后,她又卷起滴水不漏的笑,叮嘱丫鬟别上错酒。

应勤王本就是个生性不羁的人,此刻一听姻缘二字,顿时来了兴趣。

“冲冠一怒为红颜,可真是稀奇!你要求个什么姻缘,本王允了!”

薛行渊抬起眼眸,一字一句,势在必得:“十五年前被先皇流放边疆的李氏一门,有一孤女,曾于三年前救过微臣一命,臣与她在漠北情投意合,早已定情,望王爷成全!”

李氏一门?

先皇生性残暴,每年流放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李氏一门哪个还会记得住?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罪臣之女,难免还是会惹人诟病,应勤王眸色渐深,缓缓问道:

“求她为妾?”

“求她为妻。”

此言一出,本把酒言欢的众人,此刻皆是一惊。

妻?!

大家下意识望向亭中的林挽朝。

可那位,才是陛下御赐的婚约,薛府唯一的主母大娘子。

这些年,这位大娘子顶着一张被烫伤的脸只身撑起偌大的将军府,谁家多占了将军府半分田地,欠了商铺几两银子都得讨回来,锱铢必较、从不避退的名声谁人不知?

如今这薛将军一回京就向王爷求娶新妻,那这位不得拿着刀逼上皇宫!

可林挽朝端庄地站在原处,面纱轻动,唇角微勾,露出恰到好处的浅淡笑容。

她不动声色观察应勤王脸上表情,想从中找出半分不悦。

只要有不悦,就代表应勤王不会应允此事。

但她失望了,应勤王只皱了皱眉,随即爽朗一笑。

“哈哈!可我倒是想听听,这妻只有一位,那薛夫人又该如何呢?”

“妻,乃是举案齐眉,与子一生。或许林挽朝确是陛下赐婚,但成婚当日还未洞房便卷入灭门惨案,未能完婚,并无情缘。可毕竟是陛下赐婚,她仍能任薛府的主母,但我薛行渊的妻子,只能有李絮絮一人!”

这话听着,着实荒唐。

却在林挽朝看来,是捅在心上的刀子。

她自幼时便爱上的少年将军,与她成婚三载,如今却说……只愿别人为妻?

应勤王的目光也落在林挽朝脸上。

曾经容冠京都的廷尉府嫡女,成婚当日满门被灭,不到三日便与丈夫分离,半月有余就被滚水夺去容颜……

这般可怜,又被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

着实心寒。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是赐婚,如今也是孤女;再才貌双绝,如今也已经容貌尽毁;再可怜,也不能因为她,毁了战功赫赫的镇边将军求赏。

“好,本王允了!”

薛行渊松了口气,缓缓笑了,眼里都是势在必得。

直到转头无意间望向坐在远处阆中的林挽朝。

四目相视,薛行渊的笑意一瞬消散,逐渐生硬的寡冷下来。

林挽朝却对他恭恭敬敬的福身,随后低垂眼帘,掩去眼底所有情绪,转身回了屋里。

——

筵席一直到傍晚结束。

屋里烛火摇曳,昏黄微光,林挽朝手拿着一块丝娟,绣着什么。

有沉稳的脚步声,门口的丫鬟低声请安。

“将军。”

下一刻,薛行渊就推门而入。

他身上的戎装早已换掉,此刻身着一件藏蓝丝绸长袍,熠熠如月。

林挽朝起身请安,薛行渊与她擦身而过,未有搀扶,便落座在上座。

薛行渊看向林挽朝,听说自己去往漠北没多久,她去染坊查访生意,不小心淋上了滚水,脸也被毁了。

想到这里,薛行渊缓缓垂眸,还是象征性问了她一句:“这些年,可好?”

林挽朝低垂着眼,丈夫生死未卜,一个年少孤女做主母,能过得好吗?

薛府这些年从风雨飘摇到安稳度过,从入不敷出到年年盈余,林挽朝付出了多少心血,京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林挽朝只是柔声应允:“都过去了。”

“今日的筵席办的不错,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臣妇本分。”

“我来找你,是想你好生准备我和絮絮的婚事,一切都要按正妻礼制来。”

林挽朝没说话,踱步往梳妆台走去,打开小抽屉。

薛行渊目光缓缓深了下来,笑容温柔了几分,像是想到什么心情愉悦的事:“絮絮只想做我的妻,对主母之位无意,她这人心思单纯,你大可不必多虑。”

林挽朝找到了一封信,听到这话,浅浅莞尔一笑。

是吗?

那便是说自己心思不单纯了?

“将军,还请恕我不能应允。”

薛行渊横眉冷冷的皱起,三年沉淀的杀气几乎能将人灼伤。

林挽朝垂眸,毫不在意,将信笺递给薛行渊。

薛行渊疑惑伸手接过,打开一瞧。

上面寥寥数语,写明她不欲与她人共侍一夫,更不愿做名存实亡的主母之位,便请和离。

“你要和离?”

第2章 是非

“她既然心思单纯,那这个主母之位,定比我合适,还请将军恩准。”

薛行渊抬起冷眸,看向烛光处瘦弱到近乎要破碎的林挽朝,浮上的怒气还是被三年前的那一眼初见强行压了下去。

“你就这么容不得絮絮?”

“并非我容不下李姑娘,只是庆国从未有主母和正妻分开而立的规矩,怕传出去,也会有人对李姑娘的正妻之位多加诟病,我是为了将军。”

个鬼。

这李絮絮若真是心思单纯,又怎么会让有妻之人,去求一个正妻位?

竟然还冠冕堂皇的说让出主母之位,不过就是怕少了个能扶持薛府扶摇直上的便宜管家,更怕落一个薄情寡义、宠妾灭妻的名声罢了。

她林挽朝可以为了全家冤屈委曲求全三年,却唯独不能对一个罪臣之女委曲求全一时。

薛行渊以为她是在赌气,薄唇轻抿,冷眼相对。

“你若是自请下堂,便是无处可去的孤女,你还是要闹?”

“请将军成全。”

“林挽朝,我以前倒没发现,你是这么狭隘善妒!絮絮得知你的存在后,满心满眼都是愧疚,死活不愿意跟我回京都,你再瞧瞧你,哪有半分贤良模样!”

算下来,嫁进薛府三年,他们在这之前,说的话总共就没几句。

这算是,薛行渊第一次指责她。

“你走后,老夫人每日以泪洗面,是我始终相伴左右;你那傻弟弟整日惹祸,我便寸步不离跟着善后,你妹妹私塾读不进去,是我挑灯陪她夜读,才勉强混了个甲等。你说瞧瞧我,这三年,你可曾瞧过我?”

薛行渊些许是有些动容,避开她的视线:“当年你既请陛下赐婚想要嫁于我,就该想到这些。”

“那凭什么你又拿什么都没做过的李姑娘与我相提并论呢?”

一提到李絮絮,薛行渊神情便温柔下来:“絮絮自幼时起便被流放,这些年,她吃过不少苦,可她从不怨怼,心里都是仁义道德,众生平等,在漠北采药为生……你一个整日游离在宫闱之中的妇人何以与她相提并论?”

好一个仁义道德,众生平等啊。

原来薛行渊喜欢这一类的女子。

林挽朝还记得,幼时眼睛受伤,被薛行渊相救时,他说的可不是这句话。

他说人只要能活下去,就不该心慈手软。

如今,倒爱上了一个仁义道德的女子。

林挽朝拿起桌子上还没绣完的丝帕,抚摸过那些不熟练的针脚。

相传女子都会给新婚夫君绣下鸳鸯图相赠,她天性就不爱这些女工,眼睛也落下过余疾,可也是熬着学了一年之多,这一幅图,才算是绣完了。

“这是我为你绣的,如今看,是不需要了,不如转赠李姑娘,就当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薛行渊站了起来,拿过她手里的丝帕,看也没看就扔在了地上。

“絮絮是织造世家,不需你这蹩脚的玩意儿。”

说罢拂袖而去。

门外的丫鬟莲莲随后走了进来,顺带将地上残留的半截丝绢捡起来。

“夫人……”

“扔了吧。”

林挽朝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坐下喝水,却觉得胸腔里堵得慌,连续呛咳两声,喉咙腥甜。

侧眸,静默的望看铜镜里憔悴消瘦的人影。

一袭素雅的浅黄烟罗衫裙,青丝高盘髻,插着一支白玉簪,清丽婉约,却难掩颓败之色。

这些年,为了薛府操心的太多,被折腾的身心俱疲,哪里像个十八岁的女子。

林挽朝扯唇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透的白水,冰凉刺骨。

莲莲双眼泛红,小声的劝慰道:“夫人,我去偷偷瞧过那位李姑娘,娇娇弱弱,吐气如兰,哪里像是在漠北受过苦的,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将军和她相处一年,这一年自然不会让她受苦。”

“夫人,我替你不值!”

“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夫人,就唤回小姐吧。”林挽朝淡声道:“我已经决定,与将军和离。”

莲莲震惊的捂住嘴巴:“夫人……小姐,你可是下定决心了?”

“嗯。”

“那,那咱们孤苦无依的,该何去何从?”

“莲莲,你也到了二八年华,我会在这之前替你寻一个好夫家里保你下辈子荣华富贵。我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莲莲是从相府带出来的陪嫁丫鬟,更是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她七岁上山,十五岁才下山回相府,莲莲也时常会写信探望她。

莲莲咬住唇,当即眼泪就往下冒:“我不要离开小姐,我要陪着小姐一起走!”

林挽朝微怔。

“小姐,您让奴婢抛弃你一个人,奴婢做不到……呜哇——”

莲莲越哭越凶,扑在林挽朝怀里,哭得悲戚。

“小姐,你就带上奴婢吧!”

林挽朝心底一颤,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哄孩子般摸着她的发顶:“好,我带你一起走。”

——

翌日,林挽朝就换上了一件纯白布裙,褪去绫罗绸布,更显得瘦弱。

她这么早来找老夫人,不是来请安的。

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糊涂事,看见林挽朝,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伤心。

林挽朝还没进门,她便迎了出来。

林挽朝恭敬福身,“婆母安好。”

“好好,快进屋。”

刚进屋,老夫人就摸到了林挽朝手里的信封,她心里疑惑,看了一眼,纸上写明了和离书三字。

“挽朝,”老夫人声音都有些轻颤,“你这是何意,是不是……是不是行渊逼你了?”

“不是。”林挽朝摇头,把和离书递过去:“是我自请合离。”

老夫人脸色微变:“你陪着薛府这些年,算是薛府的恩人,岂能因一个罪臣之女就休了你?”

林挽朝垂下眼睑,低声道:“他娶妻,我便该识趣些退出。”

“我还没同意他娶那个女人!”

“漠北王赐婚,即是带着陛下谕旨来的,便是再也无法转圜。”

话音刚落,一少女就跑了进来,一身碧绿色纱裙,发间斜插着金钗,肌肤胜雪,精致可人,

“嫂嫂,我听说哥哥要另娶正妻!”

第3章 她才不敢和离

林挽朝浅笑,看来就连整日不闻窗外事的薛玉荛都知晓了这件事。

她还带了一个身材圆润的小少年,一人手里拿着个糖人。

小少年一听这话,就急得原地跳:“我不要那个嫂子,我就要这个嫂子!”

老夫人着了急,一吵一闹只觉得头疼。

“玉荛啊,快带你弟弟出去玩。”

“我不我不,我不要那个嫂子!”

薛行文闹起来,连薛玉荛都拦不住,

只见林挽朝从袖扣里摸出几个糖递给薛行文,“阿文乖。”

一直以来,也只有林挽朝能哄得住薛行文。

薛玉荛与薛行文是双生子,薛行文幼时发过一场高烧,醒来后便有些五识不清,呆呆傻傻。

直到林挽朝嫁过来,才有听话的时候。

“阿文觉得是嫂子亲,还是姐姐亲呢?”

薛行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乐道:“姐姐!就像玉荛跟我一般!”

“是啊,我不做你嫂子了,还可以做你的姐姐,是不是啊?”

“是哦,玉荛,你说是不是?”

薛玉荛怎么可能不懂这话里的意味,可为了安抚弟弟,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坐了下来,沉声道:“玉荛,带着阿文去院子里玩,我同挽朝说几句话。”

等孩子都跑远了,林挽朝这才问道:“母亲有话请说。”

老夫人欲言又止,深思熟虑一番,半晌后才叹息道:“挽朝啊,你真要跟行渊和离?”

“嗯。”

“和离对你的闺誉也不利,你可要想清楚。”

“我若是不和离,大抵也料到了今后在将军府的日子。在相府出嫁之前,我便被父亲送往山中清修了许多年,本就是没规矩的性子,实在怕冲撞了将军。”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薛老夫人看出林挽朝是合离定了。

如果自己不同意,反而会适得其反,闹得最后一点婆媳之谊烟消云散。

“好,我答应你,但你既说要做阿文的姐姐,那便要说话算话,自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义女,即使离了薛府,也是想回就回。”

林挽朝柔和的笑,轻轻福身:“多谢母亲成全。”

——

薛行渊从宫里回来,便前去探望母亲。

顺便把和絮絮成亲之事同母亲商议一下。

今日在御书房皇帝听闻此事也是龙颜大悦,赏了黄金百两,要将军府风光大办这婚事。

“儿子给母亲请安!”

见他满面春风,老夫人却还是拉着脸,皱眉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母亲?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你离就敢背着我娶妻纳妾?”

薛行渊早有料到,跪下道:“孩儿也是刚刚回京,奔波数日,疏忽了。”

“哼。”老夫人笑了笑:“既然要做我薛府的主母,来府里一日一夜,也未见来向我请安,可真是半分规矩也没有。”

“絮絮在漠北自由惯了,眼里没有这些迂腐规矩,我这就派人去请——”薛行文忽然一怔,随即解释道:“絮絮不做主母,这主母之位依然是挽朝的。”

老夫人冷声斥责:“你糊涂!你根本不知道,挽朝是个宁为玉碎的人,她哪里容得下这样荒唐的关系?一大早,就把和离书送来了。”

薛行渊神色微僵,随后便恢复了冷静:“这和离书我未签字画押,不做数。”

“我早已替你签了。”

薛行渊皱眉:“母亲您……”

老夫人语气严肃,不容置喙:“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收挽朝为义女,从此以后,她便是你的妹妹,也算是报答她这些年和薛府风雨同舟的恩情。”

妹妹……

新婚妻子变成了妹妹,薛行渊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可林挽朝怎么会同意合离?”

她昨晚胡闹,难道不是了拿这件事做文章,逼的絮絮无法嫁过来?

庆国女子地位低下,若是被休,又孤苦无依,成了弃妇,在乱世中无疑是自寻死路。

薛行渊根本不信林挽朝一介眼光短浅的深门妇人会拿这件事做赌。

“母亲,这女人如今为了逼走絮絮竟想出如此恶毒手段,您可切勿信了她。”

“我与她朝夕相处三载,我为何信不得她?我们薛家乃武勋世族,你堂堂嫡子竟要娶一个罪臣的庶女,你不嫌丢脸,我还嫌臊呢!何况是挽朝,怎会甘心这样糊里糊涂的蹉跎一生!”

薛行渊沉下一口气,倒是没想到古板乖顺的林挽朝,会这么刚烈。

可最后,他也只是叹了口气,眼里尽是决然。

“我对她已仁至义尽,想来,本就有缘无分。”

——

林挽朝买了两匹快马,简单收拾了行李,带着莲莲,往驿站走去。

当年相府被灭后,贼人又放了一把大火,把林家烧了个干净。

回,是回不去了。

但林挽朝这些年攒了不少银钱,嫁妆也还有大半,第一步,就是购置一处院子。

这事儿莲莲去办了,按照林挽朝的意思,新宅子就买在已经成一堆灰烬的老相府旁。

当年老相府死了那么多人,附近街坊四邻都搬了个干净,街上空空荡荡,旁边的宅子都没人住,自然是嫌晦气,所以买来也没用多少银子。

“姑娘,接下来呢?”

“陪嫁的下人里,有愿意跟我们走的就带上。没有的,你就去去寻一些来,再为宅子里购置些物件。”

“好。”莲莲说着就要走,刚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坚定的看着林挽朝:“既然姑娘下定决心开始,那我一定会安心陪着姑娘开始!”

林挽朝摸了摸少女坚韧稚嫩的面庞,这是相府留给她最后的亲人了。

“银子不用省,能花的出去,我也有本事挣得回来。”

“明白了——那姑娘准备去哪?”莲莲见林挽朝换了一身锦衣,又拉来了马车,不由问道。

林挽朝目光落在外头的街景上,缓缓说道:“进宫,面圣。”

3.

太监引着林挽朝往金印殿走,步子极快,一直到殿门口,方才停了下来。

“林姑娘稍等,待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多谢候公公。”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自从漠北三年来履战大胜,边疆太平了不少,这呈上来的也都是战功折。

一听求见的是林挽朝,皇帝当即便道:“不见。”

第4章 背弃夫家

候公公低着头,沉声道:“陛下,林姑娘说是有要紧的事禀告您,这才特地来求见的,还带来了您登基那年御赐给林府的金牌。”

皇帝中年继任,能坐稳这个位子,全靠廷尉林守业等一众老忠臣扶持,所以一登基,就给林家赏了个金牌。

意为有朝一日,可求得君恩一赏。

“她敢拿这块金牌,挟恩图报,逼我撤了薛将军求的婚约?”

这女子的目光果然短浅,谁会为了一个孤女,就收回对卫国战将的恩赐?

“可瞧着,不像。”

“是吗?那叫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她要求个什么。”

“喏。”

林挽朝等了许久才见侯公公出来。

侯公公面色虚白,神色冷淡,但临行前却还是说:“我设法让陛下见你,你可得谨言慎行,冲撞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挽朝猜出来了,陛下一定不想见她。

只是没想到,侯公公会帮她。

想来,是念着父亲曾任廷尉时有恩于他。

“谢侯公公。”

侯公公没回话,又恢复了冷淡疏远的模样。

不多时,林挽朝就被领了进来。

一进来,她便跪下叩拜,规矩一分不少。

“民女林挽朝,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袭淡蓝绣兰竹长裙,乌发高绾,簪着一支简单的梅花簪,整个人清雅秀美,面纱上那双眸子,似含了冰霜般。

只可惜,脸上带了层面纱也遮不住那片疤。

“薛林氏,你求见我所为何事?”

皇帝问这话之前都打算好了,如果这女人非闹着要求废弃薛行渊的婚事,那便随口找个由头,软禁了,还众人一个安宁。

若不是念在林家曾经有功,皇帝甚至想直接赐条白绫,一了百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林挽朝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父亲舍上身家性命谋算来的金牌,是用来保身家性命的,她怎么会用来换一个宠妾灭妻的丈夫?

林挽朝奉上金牌,一字一句道:“民女求陛下开恩,赐匾!”

皇帝闻言,倒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你,想要个什么匾额?”

林挽朝:“望陛下垂怜,赐民女’林府’二字,圣上隆恩,赏臣女一个立足之地。”

皇帝明白了,这林挽朝,是要重立林府。

“可你一届妇人,如今姓的,是薛。”

“民女已于今日一早,与将军自请和离,如今,只姓林。”

林挽朝一字一句,句句坚决。

皇帝居高临下的晲着她,此刻算是对她刮目相看,倒真是有几分林廷尉曾经的风骨。

“侯忠全,取笔墨来。”

“喏。”

片刻后,文房四宝伺候到位。

皇帝提笔,在纸上落下“林府”二字,龙飞蛇舞,写的极其霸气。

“你既愿自请和离,也算是为我大庆做了一份贡献,理应赏你。”

林挽朝抬手将金牌奉上:“民女,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却没有接,只吩咐候公公道:“盯着宫里的工匠,好生雕琢,亲自送到林府。”

“喏。”

候公公领命,取了字,悄然离开。

“陛下,这金牌……”

“朕赏出去的,何有收回一说,你替林府,收好了。”

林挽朝再次叩首,“谢陛下。”

皇帝摆摆手,“退下吧,朕乏了。”

“是。”

林挽朝恭敬告退,转而离开。

林挽朝的打算,是成了一半。

得了陛下御赐的匾额,哪怕成了弃妇,哪怕父亲人亡官消,她也还是名门贵女,林府的千金。

皇帝亲笔赐匾,林府,也就并没有消亡。

4.

夏雨绵绵,京都绿意延延。

林挽朝将杉裙款款提起,左手着一把油纸伞,于市井处走来。

只是还没回院子,就看见莲莲在门外坐着,两只手撑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瞧见林挽朝回来,莲莲跳了起来。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

“我拿着咱们府陪嫁下人的卖身契去薛府要人,结果……”

“人没要来?”

“人要来了,但多要了两个。”

“什么意思?”

“将军也跟着来了,那个采药女也来了。”

林挽朝微微皱眉,见过犯贱的,倒是没见过上赶着犯贱的。

还两个一起来犯贱。

“待会儿宫里若是派人送匾,你在这接应。”

“是。”

林挽朝轻抚着面纱下的疤痕,这天一日比一日热,伤疤都要挂不住了。

进了府宅,院儿里搬桌拖地,一派繁忙,有些是薛府跟来的老奴,有些则是新来的,见了林挽朝都一一拜见。

“这人与人生来平等,可林姐姐却在府里压迫这么多的下人,如此热的天,他们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

前厅传来一阵嗓音清脆的抱怨声。

林挽朝还没进去,就感觉自己被菩萨圣光照的睁不开眼了。

抬脚走了进去,林挽朝这才瞧见了说话的人,女子身穿桃红色罗衫,容貌清丽,眼里尽是悲悯与不忍。

薛行渊倒是稳稳的坐在上座喝茶,一脸柔情的看着李絮絮。

“既然如此,李姑娘可以去帮忙,替她们分担些。”

听到林挽朝的声音,李絮絮抬头看了过去,只是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之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李絮絮是在边关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那眼里,是杀气。

“我体弱,怎么会有干粗活的力气……”

“那你可以自掏腰包给他们发月银,养活他们一家老小。”

林挽朝说完,又瞥了眼旁边正在搬运的仆役。“东西放下吧,李姑娘心善,要替你们养家糊口。”

那仆役一听,忙不迭的跪倒在李絮絮面前,就差抱着她的腿了。

“奴才难得谋一份生计,李姑娘还是别折煞奴才了!”

“你,你快起身!任何人没有三六九等,你怎可轻易跪我?”

薛行渊见这仆役抓着李絮絮的裙摆,放下杯子一脚踹在了他肩头,仆役摔出老远,疼的直不起身。

“狗奴才,小心你的手!”

李絮絮吓得躲在了薛行渊身后。

林挽朝瞧见摔出去的仆役,顿时咬紧了牙关。

“将军好大的威风,跑到我的府上,打我的下人?”

“你的府上?林挽朝,女子背弃夫家,私立门户,按大庆律例该当何罪?”

第5章 他也曾是喜欢过她的

“合离书早已留在薛府,我已经不是薛家的人了。”

不是薛家的人……

留存在薛行渊心中三年的一件事,竟这样被林挽朝轻飘飘的推翻了,他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林挽朝觉得这人在边疆打仗把脑子打傻了,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也不想和他们兜太多圈子。

新宅初立,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便过去先扶起仆役,让他找郎中瞧瞧伤,再去做事。

李絮絮瞧见薛行渊的神情,心下大抵猜到了什么,忽然上前抓住薛行渊的胳膊,悲悯道:“怎可让他一个人去抓药,瞧着走路都有些不便。”

薛行渊回过神来,握住了李絮絮的手宽慰道:“一个奴才,皮糙肉厚的死不了。”

林挽朝看他们腻腻歪歪,心里就犯恶心,索性直接问道:“二位还有事吗?”

薛行渊这才正眼看向林挽朝,“若不是你闹着合离,絮絮不忍,才来这里劝你。”

“那二位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孤女,何谈敢与将军府闹?”

“你……”

薛行渊皱眉。

“我怎么了?”

“你当真以为买个院子就能护得住自己?我们是为了你着想。”

林挽朝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为了我着想?恐怕也只是因为将军怕落得个见异思迁的话头给外人罢了。”

李絮絮听到林挽朝如此说薛行渊,便站了出来,语气恨铁不成钢般:“行渊哥哥不论是年少无名,还是如今战功赫赫,都未想过抛弃于你,事事为你打算,你却这般用女子之心渡君子之腹?”

“絮絮,你见惯了世间冷暖,她这深宅妇人怎么会有你半分懂事,不必为她动怒。”

林挽朝瞧着李絮絮这幅说教的样子,不置可否的挑眉笑了笑:“是吗?事事为我打算,还是为你们自己?非要我说破吗?如今将军是当朝新贵,可府里始终没有一个能主事之人,你们又大婚在即,无非就是缺个管家理事之人,这时候来找我,果真是为了我打算啊。”

“林挽朝!”薛行渊的脸已经黑了几分:“你就非要这般妇人之仁的猜忌诋毁絮絮?你孤身一人,出了将军府,你以为能指望谁?”

说到这里,林挽朝温和笑道:“我在将军府这么多年,不论是城里山匪作祟,还是瘟疫四起,遭遇何事我都始终护着府里一众人等,我是别人的指望,所以从未敢懈怠半分。至于将军……”

林挽朝顿了顿,看向他:“我从未指望你。”

也许是指望过。

此前,的确是指望将军府替自己查清血海深仇。

如今看来,林家满门冤魂,还不如一个妾。

薛行渊怔怔的望着林挽朝,大抵是没想到,他这一直深漩后宅的妻子,明明大婚当日掀了盖头后泪眼朦胧的女子,说出的话如此凌然。

“林姐姐,我自认为情爱一事无对错之分,可你不该这样伤将军的心!”

林挽朝又向李絮絮:“合离书已有薛老夫人替我收下,今后我与你这未婚夫君无半点关系,是对是错也与我无关。可你若是敢再来登门,我可就要报京都府衙私闯民宅了。”

这番话说完,薛行渊的脸色已经铁青。

李絮絮算是看明白了,这林挽朝根本不似传闻中那样柔弱寡断。

今天不适宜争下去,再争下去,万事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李絮絮便牵住了薛行渊的手,乖巧道:“行渊哥哥,姐姐一介妇人,心思短浅,她一时想不明白我可以理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等她消了气再来可好?”

薛行渊没有说话,但显然同意了李絮絮的提议。

他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吵下去,瞧见她那双大逆不道的眼睛就觉得气闷。

两个人一齐离去,手挽着手上了马车,薛行渊更从未回头看一眼。

林挽朝随后也来了,站在门口望着薛行渊离去的方向。

莲莲神色低落,抿着唇,宽慰自家姑娘:“小姐,别太伤心难过了。”

“伤心难过?”

“是啊,小姐不是在看将军?”

林挽朝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宫里的人,也会从这条路而来。”

原来不是为了将军,莲莲松了口气,小姐真的和做将军夫人时不一样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林挽朝回头,望向院里刚刚移来的梨花树,被风雨搅和着落了一地,碾进了泥土里,清白靡烂。

“女子只图情爱的本质,是因为失权。”

“想替林家上下一百二十八口报仇,就要权。”

这血案,她要自己查下去。

“小姐,您方才去宫里的时候我就很担心,我听说,咱们这城外又在闹山匪。”

“每年不都有不知死活的贼人,倒也不敢闹到城里来。”

“可这一波却是胆大妄为,昨日还劫了城郊张员外家。话说将军的兵马就驻扎在城外百里,也没去把这帮山匪剿了。”

林挽朝伸手去接屋檐外的细雨,说道:“这京都内外是由宫中御林军主掌,薛行渊的兵马再近也是不能干预,否则,就是谋逆。”

御林军,更是禁军。

除了皇帝,便只有那位极少露面的权臣世子爷,裴淮止可以调动。

——

薛行渊带着李絮絮回了府邸,一路上越想越气,脸都黑了。

没走几步就被院子里的树挡住了去路。

薛行渊不记得院子里何时多出的一颗梨花树,但听下人说这是夫人在将军出征那一年种下的。

薛行渊正愁没处泄愤,当即就从柴房里拎着把斧子出来,对着梨树就砍了下去。

一树梨花飘飘洒的被震了下来,没几下,整颗小树就倒了下去,跌在泥水中。

薛行渊把斧子扔了,树砍完了,院子没有什么碍他的眼了。

可望着一地狼藉的梨花瓣和碎屑,薛行渊的心也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刚才她的那处院子也有一颗梨花树,她喜欢梨花吗?

薛行渊记得清楚,初次见林挽朝那天,笑容就似这初春的梨花,娇艳恬静。

所以,当年母亲问自己对赐婚有何看法,他才强压心中的欣喜说:“林廷尉之女,温婉柔和,孩儿自然愿意。”

第6章 宫中赐匾

李絮絮还以为薛行渊是在生气,眼睛一点点红了。

“行渊,是不是——我不该跟着你回来?”

薛行渊闻言回过神来,转头瞧见李絮絮弱柳如风的悲伤,顿时心碎。

“怎么会?你切勿多想,我既然带你回来,许你一生一世,就一定会给你一生一世的安宁。”

李絮絮安了心,抱紧了薛行渊。

“我信你。”李絮絮惹人怜悯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厢房了。”

薛行渊忽然握住李絮絮的手,温柔的替她擦去发丝上的雨珠,“既然林挽朝执意合离,我们也不怕。你身子骨有病根,西厢房冷,此后你就搬去东厢房。”

李絮絮惶恐摇头:“不可,东厢房是主母住所,这于理不合。”

薛行渊笑的温柔深沉,“我的絮絮永远这么懂事。无碍,待到婚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主母大娘子。”

“可我从没有做过这些事,可林姐姐,自小便被教诲如何拿捏下人,善弄手段,这些教给我,我也是学不来的。”

“絮絮这么聪慧善良,治理起府邸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妒妇?”

说到这里,薛行渊目光微微复杂了一瞬。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对林挽朝恶言相向,可自从这次回京,她话里话外总是不饶人,实在是没办法对她好言相向。

李絮絮长叹了口气,目光深远:“一介女子,失了宠怕就是没了希望。姐姐为了保住将军夫人的头衔,不择手段我也理解,但这些谋算就算是告诉我,我也不会做的。”

薛行渊心中一软,他的絮絮,向来善良,与寻常女子自然不一样。

当天下午,李絮絮就搬到了东厢房。

薛行渊就住在她房间的对面,李絮絮时常做噩梦,他住得近才觉得安心,

刚搬完,薛行渊正要照顾李絮絮歇息,管家来报,说前厅来了朝廷的人。

薛行渊沉下眸子,这么晚,朝中来人会是所为何事?

李絮絮道:“我陪你一同前去,正好认认人。”

薛行渊点头:“好。”

到了前堂,只见有四五人身着宫服,抱着块匾额,被红布盖着,为首的是今日宫里见过的,皇上身边的候公公。

候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弯腰行礼,眉头却是挑的极高。

“奴才见过将军。”

“候公公不必多礼,不知这么晚前来,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是有口谕,可却不是为了将军。”

薛行渊疑惑:“那是?”

“我要见将军府主母,这恩是赐给她的。”

话音落,薛行渊和李絮絮对视一眼,李絮絮垂下眼眸,默默的想要退下,却被薛行渊一下握住手。

这候公公指名道姓是要见将军府主母,莫不是陛下要封诰命夫人?

自古将士谋相立下汗马功劳,其妻者被封诰命夫人乃是情理之中,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宫里的人会来府里。

“公公,她叫李絮絮,是陛下赐婚,将军府即将明媒正娶的主母。”

李絮絮柔和的笑了笑,冲候公公福身行礼。

候公公却看都未看一眼,只是谄媚的笑着冲薛行渊道:“奴才愚钝,赐婚之事这才听说,如此看来,那这块匾就不是赐给将军府中的了,奴才打扰了。”

说着,候公公笑容化为冷眼,转身就要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

薛行渊一怔,凝眉:“且慢!”

候公公停下,头也未回,语气冰冷:“将军还有何事?”

“我想请问,这块匾是赐给谁的?”

薛行渊猜测,总不可能是……林挽朝的吧?

不会是她,她一个合离过后的弃妇,哪里轮得到陛下亲赐?

“那就与将军无关了。”

李絮絮却在这时开口,她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候公公,将军用命博出来的荣耀,为何要赐给一个深宅之中毫无所出的妇人?”

候公公这下回头了,他想看看是谁说出的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薛行渊回过神来也慌了,李絮絮这番话,可是质疑圣恩,她又是罪臣之女,若是让陛下知道说不定就是杀头的大罪。

他一把拉开李絮絮,替她辩解:“公公恕罪,絮絮刚刚回京,规矩学的还不深,请别怪罪。”

李絮絮不解的看着薛行渊,一个大将军何必怕一个太监?

候公公这才看向李絮絮,宫人深居宫闱多年,不仅是照顾圣驾的太监,更是一人之下的宦官总管,头一次有一小女子敢对他口出狂言。

他记下了。

“将军言重了,既然规矩未学深,那老奴就提点两句。”

李絮絮抿唇看他,不知为何,她竟隐约感觉到这个老太监身上有股戾气。

“将军府的恩宠来之不易,但凡有机会,就应该牢牢抓住;至于主母,自当掌管中馈,为丈夫生儿育女,为府内繁盛添砖加瓦,可若是出一点错,那就不是你一人的过错了,你可明白?”

候公公的每一句话都敲进了李絮絮的心坎里,是啊,薛行渊用血换来的,为何要分润给别人?

她有些得意的想,自己的确该努力为薛行渊守住这份荣耀,为将军府的荣誉尽一分心力。

“民女谨记,多谢公公教诲。”李絮絮毕恭毕敬的行礼。

候公公脸色微变,也不知这小丫头是听不懂弦外之音,还是真的藏得住心思。

等候公公走远了,薛行渊急忙回来,担忧的望向李絮絮:“絮絮,你刚刚那般说话,是要害死你自己吗?”

李絮絮茫然,“我又没有做错,公公不是还提点我了吗?教我这些,不就代表认可我这主母嘛!”说到最后,李絮絮有些狡黠的笑了:“我才不惧!”

李絮絮扬起脖颈,不卑不亢。

薛行渊摇头失笑,他知道李絮絮这般也只是因为她心性素来单纯,自己不正是喜欢她这不畏强权的性子吗?

随即叹了口气:“罢了,你怎样我都依着你便是,你先休息吧,我去趟黄雀楼给你买糕点,你等我。”

“嗯,路上小心。”

看着薛行渊匆匆而去的背影,李絮絮有种异样的直觉。

她悄悄的跟了上去。

黄雀楼离得并不远,可薛行渊却往城东方向去了。

李絮絮自然知道,这是往林挽朝买的那个宅子去的路。

李絮絮咬了咬牙,她猜不透薛行渊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怕林挽朝顶着将军夫人的名讳领了薛行渊军功换来的赏。

也是,如今自己才是要做将军正妻的人,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应该是她李絮絮的。

跟了一路,果真快到林挽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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