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无香）

楼上的女人46岁了，未婚，也没见她有什么亲属，陪伴她的，好像只有一只狗。她不大爱说话，连脸上的线条都显得僵硬而孤独。

疫情时我在公众号写文章，写完丢进楼道群里给人阅读。不久，她关注了我，阅读并给我留言。

慢慢地，我们就聊上了。百无聊赖时，我就叫她下来喝一杯。

“我想我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

有天我们一起喝酒时，她感叹道，

“别人说没儿没女的人到死的时候，要自己爬去火葬场，我会不会这样啊？”

看得出，她有点害怕孤独了。

“这么多年，你就没遇见一个动心的人吗？”

我好奇地问。

“遇见了。”

她的眼里闪烁出明亮的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我就是被他给耽误了呢！”

“怎么回事？”

“他很完美，哪哪都符合我的心意，我遇见他的时候呢，不早也不晚，我想，这应该是上天给我安排的缘分。”

“于是我就一直跟他处着，可是，他一直没跟我表白。我不懂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也不敢问——我太喜欢他了，生怕一问之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就这样一耗耗了6年。在第七个年头，他遇见了一个心仪的女人，于是便离开了我。”

“啊，渣男！”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又没给过我什么承诺，我们也没发生过什么，人家有选择的自由！”

“那你就赶紧止损啊！”

“唉，哪有那么容易！”

她转着手里的酒杯说，

“他跟别人恋爱那会儿，我也相过几次亲，可是没遇见合适的人。”

“唉，缘分不到，那就多相几个啊！”

“后来他那个女朋友踢了他。他回来找我，我立即答应了他。可是就在我们准备谈婚论嫁时，那个女人又回来找他，他又回去了！”

“啊？你——他——你们也太——”

我想说她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像她这种内向孤独的人不一定承受直言不讳的批评，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们结婚了？”

“是的。”

“这样也好，这样你可以断了念想了！”

我们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杯。

“没断——”

她咽下酒之后，突兀地说。

“什么？”我吃了一惊。

“念想。”

“？”

“他结婚后过得不幸福，然后我就想，如果他哪天离了，我还可以等到他！”

“天啊！”

我吃了一惊，

“你就——这么傻等？”

“那不是也没遇见其他人嘛！”

“他知道你在等他吗？”

“不知道。”

“天啊。” 我暗自叹息。

“现在还在等吗？”

“基本不等了。他已经老得——”

是的，男人到这个年龄，基本已经动弹不得了。可是，她才46岁，还有幸福的机会啊——我得鼓励她！

于是，我鼓足勇气说，

“依我看，你这是太一根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现在忘掉他，开始新生该来得及！”

“可是——”

她为难地说，

“我就只爱他啊！”

“什么叫爱啊？爱这东西太虚幻了，没有它——人不都一样能过嘛！”

我觉得必须提醒她现实一点。

“可是，我就跟他在一起舒服啊，你也看到了，我性格太孤僻，跟别人都谈不来，就跟他在一起时，我说啥他都懂啊！”

好吧。我无话可说了。

看来，有些孤独是宿命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