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萧鸿煊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成婚三载我无所出,他对我依旧,反而安慰我不急。
等我身怀六甲时,他却在江南带回一个姑娘,百般宠爱。
我哭过,闹过,只让他更加厌烦我。
后来我难产而死,他找了一个和我相像的女子。
有什么用呢,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1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掀开帷幔,一脸不高兴,“怎么这么吵?”
碧琴听见动静,看着我满脸心疼,“夫人,您再睡会吧,昨晚上您肚子疼一夜也没睡好。”
被这声音吵着我哪里还睡得着,看向门口,“外头又在闹什么?”
“西院那位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给您请安,我们说您不舒服,她非要等,又一会茶烫,一会糕点不好吃。”
我揉揉额头,“让她进来吧,不然有的闹。”
不一会,柳傲雪走进来,看见我,“姐姐,怎么看着脸色不好,幸好夫君宿在我那,不然怕是让你吓到。昨天侯爷还和我说,现在你胖得让他反胃。”
说完,自己咯咯地笑。
碧琴一脸怒意想要过去,被我拉住。
柳傲雪见状,更猖狂,直接给碧琴一个耳光,“你是什么身份,还敢对我摆脸色。”
我气得直哆嗦,在我的屋子里就打我的人,我手已经抬起来,准备往她脸上招呼。
“住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推到地上。
碧琴尖叫着,“夫人!”
我扶着肚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进门的萧鸿煊,如今我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他居然直接推我。
他似乎也觉着不妥,想要扶我,就被柳傲雪抽噎声打断。
“我知道姐姐不待见我,我就想着给姐姐请安,可是这个丫鬟说我狐媚侯爷要打我,既然姐姐不喜欢我,我以后不来就是。”
萧鸿煊伸出来的手一下收回去,看向我,“秦挽兮,本候说过没有让你不要针对傲雪,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你随便可以处置的侍妾。”
我看向他,他拥着柳傲雪,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明明心已经麻木,可看见这一幕还是觉着刺眼。
他看我不说话,甩了甩袖子,丢下一句让我禁足,就环着柳傲雪离开。
我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衣角,觉着有些好笑,不自觉地笑出声,笑到眼泪不自觉流下。
碧琴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夫人,侯爷他只是……”
我看着她斟酌着用词,语气凄惨开口道,“他只是什么,他只是忘记了我与他这十几年的感情,满眼都是他的救命恩人罢了。”
我费力地躺回床上,肚子隐隐作痛,我让碧琴去请医师,这孩子是我唯一的期盼。
碧琴气呼呼地走进来,“夫人,大夫被挡在外面,说没有侯爷的允许,不让放任何人进来。”
我沉默几秒,“外头有人把守?”
看见碧琴点点头,我让她扶我过去。
门口的人看见我,请安行礼一气呵成,但是挡着门,“夫人,奉侯爷之命,他说您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若是我不认呢?”
俩人看了对方一眼,“那便不能出去。侯爷说平安脉改半月一次。”
我自然不干,孩子的事情不能耽误一点,在我和侍卫理论时,萧鸿煊的常随过来,替他带话。
“夫人,侯爷说让您好好反省,不认错不能出来。若是再闹,就,就断了吃食供应。”
我听到这话,好像被泼了一缸凉水,回去后我就用棉被裹着自己,让自己不那么冷。
2
我和萧鸿煊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从我及笄嫁给他已经五个年头。即使我一直无所出,他也不曾纳妾,还总是宽慰我,让我安心。
我四处烧香拜佛,终于有了身孕,我们高兴得一晚上没睡,我以为我们只会更相爱,更幸福。
可是从他在南方带回一个姑娘开始,一切都变了,现实给我一个又一个巴掌,让我不得不面对这现实。
萧鸿煊对这个救命恩人动了心,移了情。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我曾经熟悉的热烈和心疼。
看向我时,就是无情的冷漠和深刻的厌恶。
他看不得柳傲雪有一点不开心,更何况受一点委屈。
于是,我这个侯夫人,就一步步成了心肠歹毒,用心险恶的人,总是想要害他心尖尖上的人。
即便我只是一个快要生产,每天都备受折磨的孕妇。
我开始了禁足生活,自打柳傲雪来后,禁足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当家主母总是隔三差五就被禁足,我的面子被踩在脚下,威严也不复存在。
就连中馈,萧鸿煊也以我有孕不宜操劳为由,让柳傲雪和我一起执掌,我恐怕是活得最窝囊的主母了。
不过我也不在乎,男人我都留不住了,还要给他操持什么家业。
我过了几天安静日子,就到了中秋节,门口的守卫撤了,并告知我晚上有家宴。
没有任何幺蛾子吃完这顿饭,让我感到一丝意外。
萧鸿煊喝了口茶,看向我,语气温柔,“婉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我瞟向一旁乖乖的柳傲雪,心想这才对吗,怎么可能不搞事。
见我点头,他继续,“我想让你带带傲雪,教教她管理算账这些,她不像你有丰厚的嫁妆,自小就接触这些。”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有个胭脂铺子,回头让她练手,你俩就可以一起管家,你也不至于那么累。”
我摸摸肚子,这是开始惦记管家权,若是真让她管家,我和孩子还有什么活路。
没等我说话,碧琴直接嘲讽,“我倒是还头一次听说让妻给妾铺子的,能给她个钗子都是我们夫人仁慈,有什么脸要铺子?”
我接过她的话,“碧琴说得没错,况且自古以来,管家权都是主母的职责和义务,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好,难道让一个妾室去和各位夫人赏花赴宴吗?”
我话音刚落,柳傲雪的眼泪就下来,我每次见都要感叹,这门功夫再给我十年我也学不会。
萧鸿煊看她落泪,面上不耐,“那你就同意她做平妻,这样就师出有名。”
我抬脸冲他笑笑,“除非我死,不然你别想。”
我没再看两人,直接离开,后面萧鸿煊安慰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心也渐渐麻木。
隔天,有丫鬟回报,说萧鸿煊给了柳傲雪几个自己的铺子。
我说不出什么感觉,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让我管过他的私产,如今送人倒是大方得很。
3
中秋之后,我们的关系降到冰点,之前他偶尔还会来我这坐坐,如今我这就像个孤岛。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更不方便,食欲倒是好了起来。
晚膳吃了不少,我让碧琴扶我消消食,不过半个时辰,肚子开始绞痛。
我疼得冷汗直流,心觉不好,赶紧让碧琴去找医师和稳婆。
稳婆是我早早找到安置下来的,她看过说可能要早产,把我移过去准备好的房间。
她开始招呼大家准备,看她有条不紊地指挥,我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生产并不顺利,我疼得感觉快到死了,孩子却迟迟不肯出来。
稳婆说可能是我前段日子那一摔,孩子有些移位,现在有难产迹象,我又紧张起来。
我心里一惊,这些日子的平安脉并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医师。
疼痛让我迷迷糊糊不能思考,只听见让她们去请侯爷,又派人去请医师。
一阵阵黑雾向我移来,一点点淹没我,我被渐渐吞没。
“碧琴姐姐,回来的人说医师被西院截走,说是柳傲雪头疼,给她诊治去了。”
碧琴声音已经打颤,“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头疼有咱们夫人急吗,再去找,架也要给他架过来。”
她想了想,又吩咐其他人,“去最近的医馆,再多找几个医师。”
这是我最后的记忆。
我睁开眼睛,没有沉重的疲惫感,发现自己已经飘在空中,我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再看看床上闭上双眼的我。
我努力躺回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不能,总是浮在身体之上。
看着床边的稳婆,我一脸着急,救救我的孩子啊,我死了没关系,我的孩子应该活着。
他已经八个月大,他还没有见过这个美好的世界。
“救,救不活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就算出生也活不下来,而且他的头都没有出来。”
稳婆的声音发颤,手也不自觉发抖。
碧琴跑到门口,声音已经嘶哑,“医师还没来吗,一个都没有吗?”
小丫鬟抹着眼泪,“派了好几个人去了,都没有回来。”
我不得不接受我和孩子一尸两命的事实,可惜我的孩子,我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顺着打开的门帘飘了出去,来到萧鸿煊的院子。
柳傲雪来后一直住在这,我给她找了最好的院子,她说住不惯更喜欢这,萧鸿煊也随她。
隔着屏风,医师一脸不解,“老朽愚钝,实在没诊出来这位夫人头疼是何缘由。”
这医师就差直说柳傲雪是装的。
我飘过去屏风,看她倚着床杆,面色红润,一点痛苦表情都没有。
不过听到医师的话,柳傲雪更大声吵着头疼。
外头坐着的萧鸿煊刚想说什么,就让闯进去的小厮打断。
“侯爷,夫人她突然腹痛,想要医师过去一趟。”
4
萧鸿煊抬脚直接踹向小厮,“放肆,这什么地方你不通报直接进来。”
“秦挽兮她就不能消停点吗?人家头疼,她也腹痛,她若是把本侯的孩子弄个好歹,本候饶不了她。”
我翻了个白眼,这时候想到孩子了,他为了柳傲雪出头的时候,可没想过孩子。
小厮被人扔了出去,他看医师一眼,想了想,招手,“拿我的牌子去请个御医到夫人那。”
领命的人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侯爷,刚刚小厮来报夫人生孩子难产,已经没气了。我在院外看了看,都没有人值守,直接就来回侯爷。”
萧鸿煊拿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后重重放在桌上,“这是知道做戏要全套了,我去看看,这次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他勒令医师再好好给柳傲雪看看,等他回来要有个章程。
真是可悲,我人都死了,他还只在乎柳傲雪的头疼。
我跟在他身后,倒是想看看他看见我的尸身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看见我院子没有人,他皱了皱眉,继续往里走,听见哭声后,他身体一僵。
顺着哭声,他来到我当产房的次间,一进门,他就捂住了鼻子。
看见他来,众人分散两边,他站了几秒,才走过去。
他看着紧闭双眼的我,一脸冷冽,“秦挽兮,你到底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