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青梅竹马终不敌世俗烟火

花花故事会 2023-11-28 10:33:55

青梅竹马下江南带回一名青楼女子,为她上门与我退婚不说,最后还与我李家一家闹得十分难堪。

他说他不悔,却还是在我离开之时痛哭流涕。

1.

“小姐!不好了!宸王带着那娼妓上门退婚来了!”

春杏火急火燎闯进房内,我太阳穴一抽,练字的手微顿,一滴浓稠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毁了一副字。

早就听闻他南下带回一娼妓,最初我一笑而过,以为是谣言,不当回事。

我对自己一眼就相中的男子信心十足,不相信他会背叛我。

但是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娼妓上门退我的婚。

李府门前围满一群等着看笑话的老百姓,爹气得不肯上朝,把自己关在书房半天不出门,娘怕他气翻了病,苦口婆心劝半天,没用。

嫂嫂让我乖乖在房中待着,不许出去见他,也不许替他求情。

我坐立难安,听着门口传来的嘈杂声烦的想静静不下心,焦急的来回踱步。

哥哥下早朝见沈听澜还在跪,气的出口成脏,“娘的!我妹妹还能让一个外人欺负了去?!”

言罢,冲进家里,随手抄起扫帚,不顾娘和嫂嫂的阻拦,外人的讥讽嘲笑,“啪”一声重响,狠狠摔在沈听澜的后背。

与他一同前来的娼女哭哭啼啼,拼命护着他,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

“要我说这堂堂将军府千金还不如一个娼女,否则宸王殿下怎么会宁娶一个娼女不愿娶她?”

“就是!你看看连宸王都敢打!这大将军一家分明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李小姐日后如何嫁人啊?到谁手里不是二手货?你们说是不是?”

……

人群里爆发出下流的笑声,哥哥一噎,说不出话,加重手上的力道。

接连不断的响声,我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耳边还时不时传来春杏扒门缝的实时报导。

外头太阳毒辣,暑气蒸腾,他毕竟是皇子,身份尊贵,中了暑可不是闹着玩,再者哥哥下手没轻重,打出好歹来,吃亏的还是我李家。

我拿起墙角油纸伞,推开门,撑伞闯出门去。

身后传来春杏焦急的声音,“小姐!夫人交代过你不能出去!”

见我义无反顾冲进烈日下,她无可奈何小跑着跟上我。

来到府前,一群人指我的脸,嚷嚷出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出去面对千夫所指,哥哥仍然不肯停下手里的动作,我猛地攥住他的手腕,轻翻,抽走他手中的扫帚。

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对众人福身,“各位,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李府处理不当,万望各位担待,宸王殿下日后治疗费用全由我一人承担。”

“烈日当空,想必各位站久了,也已口渴难耐,对面凉饮铺子里的各种凉饮算我请各位的。”

围在府前的百姓瞬间一哄而散,挤进对面的凉饮铺子,我交代春杏一个眼神,她连忙跑去帮店家安顿各人。

“哥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回去我再给你赔不是。”

娘和嫂嫂见状连拖带拽将哥哥拉进府,安抚好其他人,我这才把目光转到眼前跪着的两人身上。

2.

沈听澜面色依旧冷若冰霜,端正眼眸,平视前方,眼里找不出一丝情绪裂缝或是波澜起伏,绷直腰背,硬挺脊梁,无论周遭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能搅动他的内心。

其实他这般冷漠寡淡之人,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放着其他受宠的皇子不喜欢,反而喜欢他一个不受宠还不好亲近的。

依偎在他身旁的娼女,柔若无骨,媚眼天成,穿粉着绿,俗不可耐,悄悄抬眸打量了我不知几眼。

我俯下身,亲自扶起沈听澜,为他撑伞,瞧着眼前人一身烟蓝云纹蜀锦衣袍还是心生欢喜。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是披麻戴孝,我都觉得他是世间第一流。

只是那娼女目含戒备的盯着我,我觉得好笑,我李云歌还犯不着将她放在眼里。

“宸王殿下今日受惊了,方才是兄长情急,云歌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我弯腰福身,沈听澜这才转动眼眸,伸出右手想扶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手缩了回去。

这一切都被我尽收眼底,以前他从来不舍得让我行这些虚礼。

男子爱一个女子的时候,是捧在心尖上而不舍得她低三下四。

只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已向所有人言明我将军府千金李云歌,不如一个烟花柳巷出生的娼妓。

他这不仅是当着京城所有人的面打我的脸,更是让三代为将,立下赫赫战功的李家丢脸。

我尽量让他听不出声音里的颤抖,维持着自己为数不多让他踩在脚下的颜面。

“宸王殿下嫌弃臣女愚笨,要退臣女的婚,臣女自然绝无怨言,只是殿下容臣女问一句,殿下果真想好了?”

我盯着他的眼眸,企图从里面找出一丝言不由衷的影子,很可惜,没有。

我与他同岁,我们自幼一起读书,逃课,嬉闹,捉弄夫子……十五岁月无忧,再过三个月我便及笄,能嫁于他做妻,我自认为对他十分了解。

他自幼沉默寡言,外冷内热,希嫔娘娘离世后,他更是时常用冷漠伪装自己那脆弱的心灵。

若不是他偶有一次靠我肩头小憩,梦中惊慌失措攥紧我的腰身,哭着求我不要扔下他,我不会见识一口古井掀起经久不息的波澜。

但现下看来,我对他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

“想好了,李小姐聪慧过人,倾国倾城,会遇见比听澜更优秀的男子。”

“不悔?”

“不悔。”

问完,我心底翻起惊涛骇浪,直冲颅顶,吞噬掉所有理智,喉咙咽下千根刺,面上却还要装作端庄得体。

“那好。”

我绕过他,眼眶酸涩,没有让他瞧见丝毫失态,强忍心中屈辱,对对面吃着凉饮的众人道。

“各位,宸王殿下嫌弃我愚笨,要退我的婚,烦请各位为我做个见证,我李云歌并非蛮不讲理,死缠烂打的女子,今日起我与宸王殿下再无瓜葛。”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我任性的和他赌气,希望他拦住我,但他默认我所说的一切。

他木然的看着一切发生,我瞬间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上头,气愤、厌恶混合在一起,身子轻微颤抖着。

3.

“好!李小姐我等既然吃了你的凉饮便也为你做个见证!”

“这宸王殿下的眼光也太一言难尽了,将军府千金,娼女,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糊涂啊!”

“就是!这娼女有哪一点能和李小姐相提并论的?”

……

众人的风向顿时向我这边倾倒,变化之快,令人咂舌。

“殿下的治疗费用,稍后会有李府的随从亲自送到你的府上,大婚之日云歌也会亲自奉上贺礼。”

“恕不远送。”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生怕自己多待一秒,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一连多日,我把自己关在房内,茶饭不思躺在床上,生不起梳洗打扮的欲望,瞥见一丝光亮便心烦,更是拒绝出门见人。

夜里偷偷落泪,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闹到上门退婚。

更多时候在心底凌迟他,恨不得叫他跪到我面前,一刀一刀亲手割了他。

人前我装风轻云淡,人后我的心还没有强大到自欺欺人骗过自己的程度。

娘和嫂嫂见不惯我这般糟践自己,张罗诗会、游湖、马球赛……

邀请的都是与我同龄的王宫贵女,世家子弟,只为逗我踏出房门一步。

可惜没有成功。

直到季遇上门。

“嘭!”一声响,她眼尾上扬,额间点四瓣梅嫣红色花钿,束起如墨长发,身着火红骑射服,手握一张精致小巧的连弩,目空一切的踢开我的木质房门。

阳光慷慨解囊大把大把洒进我昏暗的房内,我烦躁的眯起眼,翻身瞪向她。

她不紧不慢勾起嘴角,鼻腔泄出一丝轻蔑笑声,倚在门框上,与我静静相对。

在她开口之前,确有一股民间流传的侠女风范。

“怎么?手下败将如今连比都不敢比,就认输了?”

在她开口之后,就只有尖酸刻薄。

她向来如此,最懂得如何令我生厌。

我们一直暗暗较劲多年,我是大将军独女,她是镇北候嫡女,父辈均是武将出生,祖上也都是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

同年同月同日生,常常叫人拿来比较,才情、骑射,样样也都不相上下,因此谁也不服谁。

只是二月花满楼诗会,我一句“落花随流水”,以一字之差输给她的“落花逢流水”。

以我们之间的约定,输方要在赢家的下一次考验中赢回来,有来有往,这才有意思。

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挺身梳洗打扮,拽一匹枣红马,正欲与她飞身扬鞭直奔京郊,途中却遇上多日不见的沈听澜和那媚态横生的娼女。

两人共乘一骥,亲密无间,娼女横坐在沈听澜怀中,时不时用颠簸带动柔软的玉峰,面颊羞红,含羞带怯,半推半就碰撞他的胸口。

我眸光微滞,顿时勒紧缰绳,令马止步,怒火中烧,手握成拳。

突然想到那日在门前所言,顿时满心怒火叫一盆自嘲的冷水扑灭,我凭什么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沈听澜已经和我再无瓜葛了。

4.

想着想着,手指渐渐伸展,唇边落下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只是犹豫不决走还是不走。

“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季遇干净利落的对那二人翻白眼,调转马头,嫌弃的睨我一眼,走远。

我面上一热,与沈听澜四目相对,顿时觉得有点挂不住,季遇那发自肺腑的嫌弃,大有骂我“瞎了狗眼,看上这么个狗男人”的嫌疑。

我刚转身,准备追上季遇。

“李小姐近来可好?”

娼女尖细的嗓音便传入耳中,让我更添一副落荒而逃的错觉。

心下泛起纠结,头也不回的离开有失风度,回过头与他二人纠缠,我又不愿。

眼巴巴看着走远的季遇,进退两难,她像是脑后长眼一般。

一声利哨,身下的枣红马不管不顾撒腿跑起来,直到我追上季遇,它才慢下来。

“小小娼妓,管她作甚?”

季遇眉梢上挑,嗤之以鼻。

结果我脑中不断回放二人在马背上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画面,心不在焉,再次输给了季遇。

季遇气的目眦欲裂,甩开连弩,宛如平地炸惊雷,震的我一个激灵,她掰正我的身体,逼迫我直面她的怒火。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云泥之别,你是云,她是泥!为一个弃你之人自降身份与娼妓作比,愚不可及!”

“我没有!”

我像是事情败露还要垂死挣扎的人急忙予以反驳。

“我知道你面上没有,你心里呢?!”

我眼珠子瞪大,犹如利剑穿胸,霎时哑口无言。

仔细回想那日日夜夜的消沉,或许我没有想与那娼女作比,但我确实无法轻易抛弃与沈听澜相伴的时光。

可笑至极。

明明那人已经站在我的对面,李家的对面,我却还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他回心转意。

我敛下眼眸,眼眶酸痛,垂头丧气的冲季遇摆摆手,落寞的牵上枣红马,独自一人离开。

我需要冷静一下,免得脑子一热,真的死乞白赖找上沈听澜,缠着人家,求人家回心转意。

平白叫京城所有人看我和李家的笑话。

九月九,重阳节。

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邀京城各家贵女前去赏菊。

季遇说表意是赏菊,实则是要给太子挑一位可心的太子妃。

什么消息都瞒不过皇后娘娘的耳朵,沈听澜为了一个娼妓退我李家的婚,她一早便知道了。

皇后娘娘默默把我也纳入挑选太子妃人选的考虑当中。

当然还有季遇。

她看中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背后的家族。

我挑一件吉兽金纹月白袄子搭烟青色双蝶千水裙,就连头上的珠翠都选铃兰簪子,玉兰花钗,此类不出彩的素净之物,只为降低在人群中的存在感,若当初没有沈听澜,爹断断不舍我嫁入皇家。

我自己也没心情做那龙争虎斗的精巧心思,这太子妃我是避之不及。

季遇为避风头更是连喜爱的红裙都未着,官缎素雪绢裙衬得她明媚张扬的俏脸更添冷艳,额间的四瓣梅花钿也抹去,腕间羊脂白玉镯给她舞刀弄枪的双手上了一层枷锁。

我们同乘一辆马车,她一句话不说,沉闷异常。

入席后,我一眼便瞥见对面的沈听澜,装不在意一扫而过,还是注意到他身旁没带那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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