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场地震之前，我不会想到我在这个家中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地震发生的时候，我的婆婆抱着我儿子逃了，把行动不便的我还有我的小女儿留在了家中。
那天晚上，我向宋毅提出了离婚：“离婚吧，两个孩子归我。”
宋毅：“赵倩桐是不是疯了？离了我，你别说带孩子了。你一个人能怎么生活？”
我笑着给他看了看我的银行页面。
1
我叫赵倩桐。
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人世。
虽然他们给我留下了上亿的遗产，但是对我来说有那么多钱也没有意义。
我又花不了那么多钱。
我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孤独的。
直到我遇到了宋毅。
宋毅是我前公司的领导，长相帅气，为人处世成熟稳重，工作上雷厉风行。可以说我们整个部门的业绩都是由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本来，我找工作只是想要打发时间，可在遇到了宋毅之后，我觉得我的命运开始好起来了。至少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我长相不错，工作能力也可以，也许是优秀的人相互吸引吧。
久而久之，就和宋毅走得越来越近。
接下来，我们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在决定结婚之后，我就辞去了我的工作，因为他说他养我。
我信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敢和宋毅说我有钱。
我怕金钱会让我们之间的情感变味。
而且，钱也够用了。
宋毅确实也对我很好，日常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当他跪下来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之后他告诉我，他其实早已经在禹城买了一套三居室。这套房以后就是我们的温馨小家。
我搬进了宋毅家，宋毅和我商量要把农村的老母亲接过来一起住。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没想到，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刘芳是那种很典型的农村劳动妇女。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敬重这样的女性，毕竟她凭着一个女人的力量，带大了宋毅，还把他培养得这么好。
但我们的性格真的不合适。
她在家里不太注重细节，一些老旧的东西不舍得丢，还喜欢在家里弄一些老家的腌菜什么的，导致家里总是一股味道。
而我，一个出生于一线城市的女生，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父母离世之后，他们给我留下的钱也让我以后能过上不错的生活。与刘芳生活在一起确实是不太习惯。
不过她是宋毅的母亲，宋毅说他自己是母亲一手一脚带大的，所以希望可以好好照顾母亲的晚年生活。
我爱宋毅，也感激他的母亲，所以我选择了妥协。
一些味道而已，我觉得我可以慢慢适应。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退让会让刘芳得寸进尺。
宋毅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也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作出了一点忍让。那天下班，他给我买了一套高档的护肤套装。
“小桐，我知道你辛苦了。这是送给你的。”
当他把礼物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当然满心欢喜。礼物贵不贵，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毅他对我的心意。
我抱着他，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至少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幸福的。
那天晚上，我做完护理打算去找在旁边书房工作的宋毅。
没想到，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刘芳把宋毅拉到了厨房说悄悄话。
刘芳：“你今天买的那个东西多少？看着就很贵。”
宋毅：“妈，小桐是我老婆。我买点礼物给她不是挺正常的吗？”
刘芳：“你这傻孩子，她都还没有给你生娃呢。就一整天会给你摊手要钱。什么衣服，什么首饰，都贵得很。”
宋毅：“妈，你别说了。我有分寸。”
宋毅的态度，让我松了一口气。让我觉得他还是值得托付终生的。
2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
我想找几个机会向宋毅坦白我家里的事。
但一个意外惊喜从天而降，打乱了我的计划。
是的，我怀孕了。
当我怀孕之后，宋毅对我的关怀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就连刘芳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变化。
她再也没有因为宋毅给我买高级保健品抱怨过。
不过我倒是偶尔有几次听到她在拜拜的时候喃喃自语：“希望我家宋毅可以为宋家添丁。”
传统女性重男轻女，倒也正常。
不过我也有点担心，万一我生了个女儿，她会不会失望。
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抱着宋毅问他：“老公，万一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你妈妈会不会很失望。”
宋毅温柔地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不用担心，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我笑了：“女儿多好啊，长大了好可以当招行。”
宋毅微微一笑：“那是，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呢。”
宋毅的话让我放心下来。
一年之后，孩子出生了。
是一对龙凤胎。
本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我却因为生育后的某些问题，导致了行动变得不太方便。
宋毅平时要上班，也没空照顾我。他说在我出院之后，要请个保姆过来，照顾我和两个宝宝。
这时候刘芳却毛遂自荐说：“花那个钱干嘛？老妈我不会照顾人吗？”
我和宋毅拗不过刘芳，只能暂时应答了下来。
出院之后，我安心在家里坐月子，日常的生活都有刘芳照顾。
虽然刘芳在生活习惯上和我依然有点不同，但是共同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我们彼此之间都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了刘芳总是带着儿子玩，女儿则是常常被她放到我这边。
还好我还是有点自理能力，照顾一个小婴儿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一天午后，我躺在床上，而我的女儿则是躺在床边。
至于儿子，则是被他的奶奶带到大厅上玩耍去了。
自从我儿子出生之后，刘芳几乎就每天都粘着他。还老是念念有词说：“我们宋家有后了，我们宋家有后了。”
我也没太在意，虽然奶奶很疼孙子，但是只要我和老公对待儿女一视同仁就可以了。
可没想到，冲突还是爆发了。
有一天，我要去医院复检。
白天是宋毅送我去医院的，留下一对儿女在家里。
中午我从医院回家，都还没有进家门就听到了女儿在嗷嗷大哭。
我拖着疲惫而又虚弱的身体回到家里，看到女儿躺在沙发没有人管，大厅弥漫着一阵异味。
我慌忙走过去，脚还不小心撞到了茶几，我忍着痛过去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她是拉粑粑了，憋得难受。
我连忙给她换了尿布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刘芳才抱着儿子从阳台走进来。
原来她带着儿子出去阳台玩了。
我质问她：“女的就不配让您带了？”
我真的生气了，都是她儿子生的，怎么待遇就完全不一样呢？
刘芳却平淡地说道：“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猛地站起来，感觉到脚上一阵剧痛，应该是撞伤了。
我忍着痛对刘芳说：“她也是你儿子的女儿，你就不能上上心吗？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刘芳：“这不是没出事吗？这点事，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我懒得与她争执，抱着女儿回到了房间。
我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宋毅好好谈谈。
3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之后我在床上抱着宋毅小声说：“老公，今天你妈带着儿子去阳台玩，把女儿丢在沙发上……我不是打小报告。我觉得还是请个保姆吧。”
宋毅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要不我明天和我妈去说说？最近，最近经济不好，我的奖金也……”
我没想到宋毅居然会拒绝。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把我的情况和他说清楚：“老公，你不用担心。其实我爸妈临走的时候也给我留下点钱。请保姆的钱……”
宋毅打断了我：“小桐，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老公我……”
宋毅：“其实也不完全是钱的问题。你现在请个人回来，不是让我妈难堪吗？”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宋毅也有他的压力。只能暂时把这些事情压到心里。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宋毅已经上班去了。
女儿还在边上的婴儿床上睡觉，儿子则是被早早抱了出去。
我知道，是宋毅抱出去的。
也不知道是宋毅自己的意思，还是刘芳要求的。
看着一个人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女儿，我心底不由自主地一阵难过。
也许是产后情绪不稳定，也许是刘芳的态度让我无法接受，我觉得鼻尖一酸，差点就流出了眼泪。
我勉强站了起来，抱起了女儿。女儿瞪大了圆滚滚的小胡子，看着我。
“哈——”她忽然笑了起来。
真好看。
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无论他们怎么想，妈妈肯定会一直爱你。”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弱的晃动感。
紧接着，街道上传来了一阵一阵的鸣笛声。
这是地震预警？
叮叮叮——
婴儿床上面挂着的风铃也开始晃动起来，我感觉到了明显的震感。而且震感越来越强烈。
咔嚓一声，就连挂在我们床头的结婚照也掉在了床上。
真的地震了！
禹城本来就位于地震带。一年下来，偶尔也会发生几次小地震。只是这次的震感尤其强烈，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次大地震。
可即便我提前听到了预警，但是我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持我逃下楼。
我慌了，大声喊道：“妈，妈！”
在这时候，我只能向刘芳求助。
可回应我的，确实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砰！
那一声关门声，仿佛一记重拳打在了我的胸口上。
刘芳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句，自己走了？
我的身体随着震动不停地摇摆着，我也分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因为害怕而发抖。
我抱紧女儿，女儿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开始“呀呀”地哭了起来。
“不用怕，不用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我抱着她，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她。
这是我作为妈妈对她的承诺。
可我刚站起来，小腿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再加上地面的晃动，让我难以保持平衡。
啪塔一声，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为了保护女儿，我的肩膀着地，一阵剧痛传来，让我眼前一黑。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晕死过去。
我在地面上，慢慢地挪动着身体，把自己藏到了化妆桌下面，抱着女儿缩成了一团。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护我的女儿。让她可以活下去。
她才刚出生，她还没有好好享受过自己的人生，她不能死。
地面依旧在颤动，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各种呼喊声，求救声，汽车鸣笛声。
房间里面的东西也摔了一地，化妆桌上的化妆品护肤品咣当咣当地掉在地上。
各种各样的声音刺激着我的神经。
也同样刺激着女儿的情绪。
哭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我知道以我的身体情况，现在根本逃不出去。
我只能祈求，上天可怜可怜我们母女。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哭诉。
我明显地感觉到，震感开始慢慢地减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恢复了平静。
我们，得救了。
4
我一直缩在桌子上。
即便是地震已经停止，我依然不敢出去。
我觉得，只有留在这里，我才可以找到仅有的安全感。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小桐，你和姑娘都没事吧？”
是刘芳的声音。她回来了。
可是，我不想搭理她。
刚才那一声关门声已经重重地伤到了我。
可，女儿的哭泣声却给予了刘芳回应。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刘芳又喊道：“夭寿咯，你们赶紧帮我开门，还有人在里面。”
应该是刘芳喊人过来了。
呵，以为我们母女死了吗？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些，但是在经历了劫后余生之后，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情绪。
我差点死了，你让我如何理性？
我喊了一句：“我们还没死！”
下一刻，门被几名消防员撞开了。
而我终于也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一滴泪珠滑落到我的唇边。
有点咸。
刘芳看着我，表情有点尴尬。
而我看了她一眼之后，则是一言不发。很快我就扭过头没再看她。
屋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这种压抑的气氛持续到宋毅回来的时候都无法得到缓解。
我看着两个孩子，而宋毅和刘芳则是把家前前后后收拾了一番。
刘芳一边收拾一边还和宋毅叽咕着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和宋毅在说自己不顾我们母女逃走的事，还是在说我的坏话。
我也不在乎了。
我觉得我对这个家已经付出得足够多了，也作出了不少的妥协。
说实话，我也特别理解刘芳当时的做法，慌乱之中可以理性作出判断的人本就不多。
但理解不代表我可以接受。
刘芳的行为让我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疏离感。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我和女儿都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感觉刘芳从来就没有把握当成一家人。
在她的眼中，就只有男丁，就只有传宗接代。
我也希望我是错的——
这时，宋毅走到我的身边：“小桐，今天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妈。她也是一时慌……”
我摆了摆手：“我知道，我能理解。”
宋毅听到我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老婆你最明白事理……”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我是想明白了，我们离婚吧。”
宋毅看着我，整个人愣住了。
在不远处的刘芳也听到了我的这番话，她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你在说什么呢？这点事就离婚？你离了我们小毅，你拿什么生活？”
我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离婚，孩子归我！”
宋毅也急了：“赵倩桐是不是疯了？离了我之后，你一个人生活都成问题，还想带着两个孩子生活？”
在宋毅和刘芳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只会摊手要钱的家庭主妇。我根本就没有能力照顾自己，更加不可能照顾两个孩子。
“你这女人，除了给家里生了两个孩子你还有什么用？你养得起两个孩子吗你？”刘芳也怒了。
呵？
只会生孩子？
除了生孩子没用？
把我当生育工具吗？
我看了一眼宋毅，在这个时候他居然没有为我辩解半句。
是谁当初让我辞退工作的？
是谁说要养我的？
是谁说生男生女都一样的？
在你妈的口中，我就是个生育工具？
我气笑了。
身体微微有点发抖。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地举起手机说：“我已经找律师了，你们对我说的话我也录了下来。这一切，只会成为我获得抚养权的资本。”
宋毅吼了我一句：“赵倩桐，你别闹了！”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宋毅，从来都没有恨过你，甚至也没有恨过她。”说着我看向了刘芳。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我和这个家不合适。不合适就分开。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把我当生育工具吗？而你，你在这个时候居然也不帮我说一句话？这就是你们的真实想法吗？”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无能狂怒对争取抚养权没有任何的意义。
宋毅：“赵倩桐，我有钱，在禹城有房子，我可以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活，你有什么？”
我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一下，展示了一下网络银行的页面：“钱，我也有。”
宋毅看着银行卡内的那一串数据，瞪大了眼睛。
刘芳拍了拍宋毅：“我们家儿子，一个月收入三万多，你这能有多少钱。”
宋毅颤抖着声音：“一，一亿……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