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霸全传

凝丝看小说 2024-09-06 01:38:51

第四十回 老郎中医伤施绝艺 沈师爷讨价试高攀

窦尔效与张同泰在关帝庙结拜为弟兄,众位首领把他护送出山门。回殿之后,大家又议论了一番,都说这事办得好,于义军暂住社林大有益处。窦尔敦道:“我看张兄这人够义气,我们来此理当登门拜访,没想到他却捷足先登,厚礼相送。酒席闻大仁大义,慷慨陈辞,对我义军之举赞不绝口,实乃一方义上,军师以为如何?”牛晓塘道:“此话不假,吾观此人面相确非凡夫俗子,眉目中露着刚毅,五官中载着慈善,只是仕途坎坷,谨小而慎微,此人与朋友可以肝胆相照,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窦尔敦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登门拜访如何?”牛晓塘道:“理当如此。”

当夜无话,次日窦尔敦备了礼品,带牛晓塘、李恕古、刘祥同行,并命人抬了礼物。几个人来到张府门前,递上帖子,早有人进府回察,张同泰得报,喜出望外,掸衣出院相迎,弟兄们见面之后又是一番寒暄,接着便把几位迎入客厅。窦尔敦命人把礼物抬到屋内,说道:“仁兄见谅,军中别无长物,草草数包,聊表寸心。张同泰道:“贤弟如此厚礼,为兄决不敢收,况军中费用浩大,本当与弟兄分忧,哪有再让你们破费之理。”牛晓塘道:“张兄不必推辞,这些薄礼非是送给兄长,乃是登堂拜母拜嫂之用,岂有不收之理。”张同泰一听是送给老人的,只好说道:“如此说来,真乃使愚兄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当下便带领窦尔敦等人去后堂拜见高堂及妻子,张母见儿子与名震中原的窦尔敦结拜为弟兄,心中十分高兴,她把窦尔敦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含笑道:“果然是条堂堂的英雄汉子,日后大业成就,伯母还要跟着你们享几天福哩!”窦尔敦道:“借老母之言,您老就等着享福吧!”张母笑道:“老身就盼着那天啦,我问你,你母亲可曾前来?”窦尔敦道:“就在军营。”张母嗔怪道:“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禀一声?”回头又对张同泰说:“明日快把你大娘接到府上来!”张同泰道:“孩儿记下了。”

拜过高堂,几个人复回客厅,酒宴早已摆好,众人入座饮酒。酒席间又提到官兵围困金顶山一事,窦尔敦道:“而今官兵苦苦与我义军作对,不得已撤离金顶山,突破沙河桥,暂住杜林,未来如何,吉凶未卜,不知仁兄有何良策?”张同泰道:“久闻牛贤弟足智多谋,何劳愚兄多舌。”牛晓塘道:“不然,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还望贤弟不吝赐教。张泰道:“自家弟兄无需客套,俗话说得好,深山大泽可藏龙卧虎,以我之见,河间府地乃是天子脚下,官兵必然严密监视,而今贤弟大业初创,实力尚虚,对付小股官兵尚可,如遇十万之众,实准抗争,纵贤弟能敌万人,然官兵也不乏良将,为暂避官兵锋芒,不如选险要之地先得地利,招兵买马,聚草屯粮,以待天时,广施仁政,除暴安良,以求人和。有此三者,清廷虽占天时也不足为虑矣。”窦尔敦道:“何以见得?”张同泰道:“历史之鉴,数不胜数,昔日汉高祖先据巴蜀,方能与项羽争雄;刘玄德先据荆襄后得西川,方成鼎足之势。诸如唐之李世民,明之朱元璋均是先有所据后成帝业,无据地而流窜者不过是空乏其师,此乃不过是愚兄的浅见,还望贤弟酌定。”窦尔敦翘指道:“真乃英雄所见略同,牛贤弟也曾多次言及,皆因军旅空偬未曾深思,今得兄长明教耳目一新!”随双手举杯道:“来来来,咱们干一杯!”张同案也不推辞,举杯一饮而进。牛晓塘又满上一杯道:“兄长之言句句千金,往日虽有所思,但见解颇浅,今日兄长一席话,使小弟顿开茅塞,来来来,再同饮一杯!”众人又一饮而尽。

几杯酒过后,张同泰似乎有点醉意,他拍打着窦尔敦的肩膀,发出了一声长叹,窦尔敦道:“莫非说兄长有为难之事?”张同泰道:“愚兄并无难事,我见到你,使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是哪个?”“闯王李自成,此人可谓英雄一世,当年拥兵百万,纵横十余省,终败于清军之手,贤弟与李自成相比何如?”窦尔敦听罢拍案而起,说道:“兄长何出此言,我窦尔敦反抗清廷决心已定,撼山易,感吾心难,纵然战死疆场也决不反顾!”牛晓塘微激笑道:“寨主息怒,张仁兄之言确有道理,也是为寨主大业担心,有道是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只要借鉴得当便可成流大业,切不能因噎而废食。当年闯王虽有百万之众,然大部皆是饥民,未经训练即入战阵,胜则踊跃争先,败则元不相顾;入京之后不图安民之策,不求治国之方,不抚未下之城,不安已降之臣,唯知对勋戚故臣追索金帛,故此有失民心:当时吴三桂正首鼠两端,如能招而降之,则可外御清兵内抚降将,加之不纳忠言,不辩贤愚,李岩有经邦济世之才,遭谗而死,宋炯乃多谋善策之士,被逼微服而逃,居安面不思危,居位而不安民,不败何待?永历以数万之众,区区之地犹能支持十五年之久,郑成功以台湾之地与清抗衡之十余年。远的不说,以近日沙河桥一战面言,我军以五千人马破宫兵三万之众,看来清兵并不可畏。先占地利,再求人和以待天时,实为上策。适才张兄之言不过是给我等敲一下警钟而已,寨主何必动怒。”

牛晓塘这番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让窦尔敦接受历史教训,一层是向张同泰表明抗清的决心,顺便给个下台阶。张同泰听罢哈哈大笑道:“快哉,快哉,牛贤弟真乃高人,适才愚兄之言不过是惋惜李自成功败垂成,窦贤弟有牛贤弟这样一个得力臂膀,焉有不胜之理!”窦尔敦听罢怒气全消。

几个人正在笑谈,忽听有人来报,说是玉妹箭伤发作,疼痛难忍,让寨主速回行营。窦尔敦听罢一惊,慌忙起身对张同泰道:“兄长见谅,皆因膝下小女玉妹被毒箭所伤,还有几十名弟兄也在伤疼之中,病情不断发作,怎奈军中缺医少药,只有用绿豆解毒,但收效甚微,这却如何是好?”张同泰嗔怪道:“贤弟何不早言,此镇有一名医,姓王名介园,专治恶疮及无名疗毒,此人与我交往甚厚,你我既是磕头弟兄,何不把侄女接到家来医治!”窦尔敦道:“吾兄真快人,恭敬不如从命,就把小女交给你啦!”当时便派人把玉妹接进张府。时辰不大,郎中王介园也赶到了,张同泰把窦尔敦、牛晓塘等人一一作了引荐,互相拱手施礼。王介园行医乡里,深知百姓的疾苦,对窦尔敦除暴安良,行侠作义的行为十分敬佩,所以相见之后分外亲热,窦尔敦很是感激,命人酒宴相待,王介园连连摆手,说道:“治病如救火,先看病人要紧。”

众人依言,忙将玉妹扶至厅堂,张母、张夫人、窦母、窦夫人,皆守护在身旁。王介园虽年已越六旬,但精神饱满,手脚利索,他从药囊中取出刀剪,挽起袖口,诤手消毒,然后把玉妹的袖筒剪开,定睛看时,不由大吃一惊,众人忙问病情如何,王介园道,此乃毒箭所伤,毒性发作,肩臂青紫,黑白外渗,腥臭肉腐,幸亏箭伤不深,此伤若在要害处,不过三日便当废命,既使这等轻伤,五口以后再治此臂废矣,倘若超过卡日,华佗再生也便无能为力了,如今看来,半年之内也难保痊愈,然无残废之虞,请诸位放心。”说罢最后一句话,众人才算一块石头落了地。王介园手执明晃晃医刀一把,面对玉妹说道:“大侄女,你爹窦寨主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听说他被那黄三太打过一镖,眉头都不皱。昔日关公刮骨消毒,全当无事,照样下供,今日给你治伤难免有些疼痛,望姑娘忍耐一点,顷刻便好。”玉妹躺在榻上点头道:“老伯只管动手,当如何治便如何治,只要能保住胳膊就行,我还要射箭杀敌哪!”说罢自己取过一块手帕衔在口内,王介园命人取过盆儿放在榻下,只见他一手扶臂,一手拿刀,剩剧唰几下便把烂肉割掉,把脓血用药水冲洗,又把骨上的青紫之处刮去,只见小玉妹浑身打颤,额头上的汗珠滚滚下落,一声不吭,就连她身旁的人都目不忍睹,王介园不愧是位名医,时辰不大便把手术作完,敷上药物,包扎已毕,连声赞道:“好姑娘,好姑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小可行医五十载,头一次遇到这样刚强的姑娘,可敬,可敬。”玉妹虽面色苍白气力虚弱,仍向郎中说道:“多谢老伯救命大恩,容当后报。”几个人把玉妹扶至内宅。

窦尔敦、牛晓塘对王介园千恩万谢,招待之后又献上一盘金银,王介园哪里肯受。牛晓塘道:“王兄有所不知,在我义军中尚有百十个弟兄负伤,伤势或轻或重,唯恐有的弟兄难存于世,王兄以济世为怀,岂能见死不救,尽管王兄家中有些药物,恐难敷百人之伤,今日这点薄礼请王兄备办药物总算可以了吧?”张同泰道:“自家弟兄不必客套,你就收下吧?”王介园不好推辞,只好把金银收了,当下便带领徒弟随窦尔敦、牛晓塘去看望负伤兵卒。师徒几人在义军中整整忙活了一日,方把手术作完,又大锅熬药,外敷金疮膏,内服化毒剂,一切料理完毕,才入座休息。牛晓塘道:“王兄仗义为人,医术高明,可谓我义军弟见之恩人,今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王介园道:“请贤弟直言。”牛晓塘道:“我义军每日所杀,枪箭之伤在所难免,怎奈军中无医,愚弟愿邀王兄参与我军,为弟兄们除灾医病,不知王兄意下如何?”窦尔敦道:“我早有此意,如王兄不嫌弃我等,就请屈尊吧。”张同泰道:“既然窦、牛两位贤弟提出来啦,那就请王兄定夺吧!”主介园手捻银须,沈思良久道:“窦寨主所作所为老朽早有所闻,义军到本镇三日秋毫无犯,足见其军纪严明乃王者之师,久后必成大业。但老朽已年近七旬,难冒风霜之苦,鞍马之劳,故难以从命,不过牛贤弟所言也是实情,军中无医势必会使一些将士不该残废而残废,不应死亡而死亡。在下有一浅见,可解军中无医之忧。”牛晓塘道:“快快请讲。”王介园道:“几十年来,我手下有十几个徒弟,其中有儿个,青出于蓝面胜于蓝,老朽让他们去两个不就可以了吗,不知二位贤弟以为如何?”牛晓塘、窦尔敦听罢喜出望外,忙拱手称谢,张同泰也哈哈笑道:“王兄真乃快人,这样一来,军中无医之难便迎刃而解了。”随由王介园带徒弟入帐,暂且不提。

单说清兵总镇玉狼在沙河桥败走之后,回到河间府,府台高攀设大宴给清兵将领洗尘接风,那玉狼所受管伤虽不是要害之处,可也箭深至骨,疼痛不止,因此未曾赴宴。高攀之所以为官兵吃了败仗设宴,就是冲着玉狼来的,他有他的想法,他有他的安排,一见玉狼没到,便叫上师爷沈廷均带一名府中名医亲赴行营问候,三人进了大帐,见那玉狼已躺卧在床,高攀忙上前施礼道:“总镇受惊了。”玉狼心里话,我岂止是受惊,差点把老命搭上,都怪你治理无方,若不是在你所辖之地出了一帮贼寇,我玉狼怎么会挨这一箭,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没说出来,他知道高攀也不是善茬子,于是,把仇恨都归到了窦尔敦身上。说道:“贼首窦尔敦杀我官兵,夺我辎重,伤我将领,实乃国之祸患,此贼不灭,誓不罢休!高攀道:“总镇息怒,贵体要紧。”随命来医快给总镇医治箭伤。那医生忙凑到床前,给玉狼宽衣,但见肩甲下有一箭洞,血流不止,随轻轻擦去血痕,消毒敷药,又用白布缠裹,痛得玉狼龇牙咧嘴,面对医生问道:“此伤如何?”医生道:“此伤虽不是毒箭所射,但箭带狼牙,牙中带风,且离胸隔切近易于发作。不过,只要总镇好好调养,有三个月则可痊愈。”玉狼听罢长叹一声,低头不语。心想;圣上要我一年之内荡平贼寇,如今已十个月有余,如再等三个月岂不误了圣旨……

高攀猜出了玉狼的心思,说道:“总镇既已身负箭伤就应当安心调养,别说是三个月,五个月也得算着,总镇乃常胜将军,将士皆英勇善战,不是我官兵无能,实乃是贼寇按诈多变,个个又是亡命之徒,实难对付,以往的多次捉拿皆败于此,以卑职之见,还是奏明圣上,派重兵捉拿乃为上策。”高攀的途番活是敲打玉狼的,意思是说你甭怀疑我,我也不是无能,你能耐怎么还吃败仗呢?你就养伤吧,我看你怎么向圣上交旨:那玉狼虽然听出了高攀的意思,但是有苦难言,仍然是唤声叹气。高攀向师爷递了个眼色,师爷领会其意,随俯身向前说道:“总镇莫愁,在下有一条妙策,不知当讲不当讲?”玉狼一听有妙策,起身说道:“请直言。”师爷道:"为了总镇前秤,何不如此这般,岂不两全其美。”总镇听罢大喜,随令人修书粪明圣上。

时隔不久,圣上传下旨意,大意是虽玉狼有损兵之过,然杀灭贼寇万余人,并将其逐出巢穴,指日可灭,府衙协期寇,皆以论功行赏,并增兵两万,乘胜追击,待获全胜。皇上的这道圣旨,应当归功于高攀的师爷,因为他说服里骥给座上打了个假报告,谎报了军情。不过,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杜林。

牛晓塘与众位首领一商量,决定早日离开此地,一面派赵琪前去探连环套的情况,选好路线,避开官兵,力争早去早回,一面筹划棉衣,准备越冬。并着手安暨伤员的转移和眷属的留住事宜。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筹备工作仍然没有就绪。不过此事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官兵全然不知。

那玉狼在河间养伤,虽有好转但仍未痊愈,故此心中很是焦急,他深知自己的使命,虽然给皇上打了个假报告受到了嘉奖,但窦尔敦不灭仍然是没法交差,况圣上的两万增兵开到何间府,如按兵不动,一旦蚤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得鬼着,这还不算,那窦尔敦在性林演兵习武聚草屯粮毫无惧意,是久居此镇还是流窜它地动向不明。一旦反手政我一下岂不又是一场损失?玉狼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把大批官兵向杜棒推进一步,以观动静,再予定夺。随命各部将领把大队人马向前推进五十里,在距杜林二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待令出击。

总兵玉狼这么一安排可就惊动了高攀,那么说,高攀害怕吗?不是,他是想在玉狼重兵包围杜林这个举动上作作文章。他想:上次通过师爷的撺摄,让那玉狼谎报了一下军情,结果捞了个助战有功;受到了圣上嘉奖,这次能不能再想个新点子呢?于是,他又把师爷沈廷均叫到跟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沈廷均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手捻着几根黄黄的胡须笑道:“这好办!”往下的话他可没说,卖了个关子,意思是说:我要办好了,你高攀得给我弄点好处。

高攀这位师爷是何许人也?此人姓沈名才字廷均,乃河间府献县人氏,其父是个开杂货铺的,膝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自幼便读书习文,因为他脑瓜清楚,又很会算帐,因此,他父亲很喜欢他,指望他功成名就改换门庭,沈廷均也很想如此,怎奈家资有限打点不到,落了个屡试不第。这使沈廷均很伤脑筋,一看功名无望,便想捞点实惠。为此,这才托到年兄罗步吉头上,经罗步吉举荐,便在高攀身旁当了一名师爷,皆因他办事有方,点子又多,因此很受高攀器重,有什么事总愿找他商量商量。久而久之,师爷沈廷均的身价也就提高了。

高攀要在玉狼围攻杜林上作文章,请沈延均出主意,沈延均心想,主意倒是有,就是不能一下子告诉你,上次多亏我出主意奏明圣上,你们立功受赏却没我的份,这次你又叫我出主意,倘若不当面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主意我不告诉你。高攀也是个明白人,一看师爷卖关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师爷在这件事上献出条锦囊妙策,我赐你好地百顷,骏马百匹!”沈廷均听罢眉开服笑,心说,这还差不离,但嘴上却说:“府台哪里话来,学生跟随府台多年,朝夕相伴,几时亏待过我,理当尽心效力。”高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师爷出条妙策吧!”沈廷均略思片刻道:“此事干系重大,要想分得总镇一半功劳,必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高攀听罢大喜。欲知这计策是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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