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爸在外面养了一个情妇，还有一个私生女。

我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没拆穿他的缄口不言。

直至除夕那天，他把私生女带回了家。

1

每年春节，我都会回奶奶家过年。

每年我的车只要开到院子门口，她便会在家政阿姨的搀扶下从客厅里慢慢走出来，然后笑着喊。

我妈死得早，小时候爸爸忙生意，我都是跟着奶奶生活。

今年也不例外，一如往常，我在除夕这天回了家。

本来今年要带着男朋友林路一起回家，只是他公司有事得耽误一天，所以我先回来。

奶奶老人家年纪大了，加上近几年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

所以每年除夕家里人格外多，平时空旷的客厅这会看起来十分拥挤。

我在寒喧声中走进家门，很快便注意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小姑娘。

那个女孩，我以前从未在家里见过。

但我见过她。

我看着她时，她也同样看着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透着纯真和笑意。

「茹茹。」

喊我的人是我爸，周书徳。

我跟我爸并不亲近，他陪伴我的时间也很少。

记忆中，他从未这样喊过我，唤我全名更多，周茹。

「穿这么少，不冷吗？等会给你拿件羽绒外衣穿上吧。」

我爸很少关心我，更别提像现在这般一脸笑意地关怀询问。

很快，我便知道了他此番行为的目的。

因为他带回了他一直藏在外面的私生女，周琼。

我看着那个满脸笑意盈盈朝我走来的女孩，乖巧地站在周书德的身边，向我问好。

那句姐姐一出，我便立马产生了不适感。

「这是周琼，你妹妹，也是爸爸的女儿。」

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周书德就将在外包养小三、藏匿私生女的罪给轻易带了过去。

我并没有表现出吃惊，因为这些事情很早我就知道了。

那时周书德不敢跟家里人透露半个字，我也并没有拆穿他。

因为他藏着掖着的人，始终是见不了光的。

只是今日，他竟敢把周琼带到奶奶家里来。

我看向奶奶，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在餐桌那边静静坐着。

家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客厅里的人纷纷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朝周书德点点头，目光缓缓看向周琼。

她依旧是那副天真友好的模样。

「妹妹好。」

我冲她笑，这一举动惹得她高兴却又有些胆怯地来挽我的手臂。

表面话归表面话，我并不想让她靠近。

我及时躲开她的亲昵举动，那一瞬间她愣了愣，随后有些失落地低头，后退一步站回周书德身边。

周书德立马低下头去安慰她，像是我刚刚做了什么极其伤害她宝贝女儿的事。

周遭也有不少亲戚看向我的眼神变了。

一时间，我似乎成了那个众矢之的。

可我什么都没做。

「周茹，小琼她年纪小，只是想跟你这个姐姐亲近一下，又没有恶意。」

我看着跟之前我刚进门时完全两幅嘴脸的周书德，一时间觉得有些心寒。

即使我从小就知道周书德并不喜欢我，但看到他对周琼如此爱护，我还是会觉得伤心。

明明都是他的女儿，他却可以做到如此差别对待。

我冷眼看着在他怀里伤心的周琼。

「是吗？」

「可我不想跟她亲近。」

2

周书德带回了他的私生女，还是在除夕这天，让所有亲戚都看着。

他的意图很明显，想让所有人都接受周琼。

周书德带着周琼早几天就来了奶奶家，刚知道这件事的奶奶被她这个不孝儿子气得不行。

可后来她看周琼乖巧听话，长得又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嘴巴也甜。

虽说没有完全接受她，但始终是流着周家的血，她默许了周琼的存在。

后来奶奶把我拉到一旁开导了我一顿。

我表面上应了奶奶的话，心里却无比清楚周书德让周琼回来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想让我接受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不可能。

我提着行李上二楼准备回我的房间时，正巧碰到周书德和周琼站在门口。

有了刚刚那事，周琼似乎有些怕我，头一直垂着。

周书德见我过来，语气放轻了些：「刚刚爸爸说话有些冲，向你道歉。」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我莫名的有些愧疚。

是不是他对我也是像他对周琼那样爱护的，只是真的是因为我大周琼几岁。

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子里闪过，随后我便听他说：「小琼刚上大学，最近在准备考试，她住的那间房离隔壁屋子近，那房子春节了还在赶工比较吵，我看看让她换到你这间屋子里来，比较安静。」

我的心一沉，觉得刚刚的想法荒谬至极。

「那我住哪呢？」

我问周书德，目光瞥向周琼。

她被周书德庇护在身后，恃宠无恐，下一秒，我似乎就能看到她的獠牙。

「你住妹妹那间屋子里去吧，平时觉得吵可以出来客厅呆着。」

我从小跟着奶奶，家里一直有一间我常住的房间，奶奶时常也会让人打扫。

周书德起初就想让周琼住那间屋子，奈何奶奶死活不同意，说那是我的房间，不允许任何人住进去。

老奶奶不同意，只要我同意，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这才明白，在周书德心里，他只会为周琼着想。

就像以前那样，他依旧对我不管不顾。

始终如一。

我压下心里的委屈，语气平静道：「我这几天工作也没休息好，去那住也住不惯。」

「妹妹还年轻，多吃点苦没什么大碍，你说呢？妹妹。」

周琼似乎没想到我会把话题抛到她这，看好戏的表情还没收回去。

她低头想了想，随后朝周书德弯唇笑，善解人意道：「我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爸爸，要不我还是住原来那间房间吧，没关系的。」

周书德知道周琼性子软善，想事情总把自己排在最后一个，一时间有些心疼她。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样一副父女情深的画面，目光逐渐冷下来。

很快，我关上门。

那一瞬间，周琼对着我笑了笑。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还是那个她，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3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我很晚才下去。

林路给我发消息，说是公司那点事还没处理完。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才耽误了一会。

刚到一楼，奶奶便喊我让我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的另一侧，坐着周琼。

周琼刚刚还在给奶奶讲笑话逗她开心，见我出现，倒也没之前那么活泼了。

餐桌上的气氛很好，大家都聊着家常。

我给奶奶夹菜，一边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一边注意旁边老人家的动向。

奶奶这几年身子越来越虚弱，很多东西都吃不了，得特别注意。

有亲戚忽然聊到了我，问我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大家都知道我的男朋友林路，之前一直没带回家见面，今年倒是可以。

谈起他，我暂时可以放一放心里的愁绪，有些甜蜜道：「明天你们就能见到他了，结婚的话，看他什么时候跟我求婚了。」

一时间，大家都在打趣我。

我忍不住笑意，有些害羞低头。

一旁的周琼正在给奶奶夹菜，十分沉默。

奶奶的碗里，已经堆满了周琼夹的菜。

这些菜都是我之前夹过给奶奶的，周琼观察过我。

「谢谢，你自己吃，多吃点。」

奶奶拍了拍周琼的肩膀。

周琼摇摇头，脸上浮现几分小女生的可爱固执，语气软糯道：「我已经吃饱啦。」

她看到我在看她，随后解释道：「姐姐之前在给奶奶夹菜都没怎么吃饭，我来照顾就好，姐姐多吃点。」

亲戚们夸奖她懂事，周书德脸上欣慰又自豪的笑，这一切都让我不想说话。

很快，我吃完了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书德这个时候带周琼回家，又对奶奶这般殷勤。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是想要周琼光明正大地回周家，还有一个目的，他想让周琼分到家产。

他还是惦记着周家的家产。

更何况，周琼也是豺狼虎豹的心，只不过这副面孔还没被戳穿而已。

我想着，思绪却被敲门声打断。

门口，奶奶杵着拐杖站在那。

她现在走一段路都费劲，执着不肯坐轮椅，每天拿着拐杖踱来踱去。

房间里，我们坐在床边聊天。

「你爸把周琼带回来，你很委屈是不是？」

她满头华发，皮肤如枯老的树皮，但每次跟我说话总是笑意满目，带着暖意。

我摇摇头，笑道：「有您就够了。」

奶奶一眼就看穿我的口是心非，倒也没拆穿我。

她问起了林路，之前我就跟她提过几回，那时她便说要看林路的照片，可我没给她看。

这会她也说着要看林路照片，我笑了笑，一边去翻手机相册，说：「明天不就见到了嘛。」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接收到一条定位消息。

是林路的位置信息。

刚谈恋爱那会，林路知道了我的路痴属性，便在我手机里下载了一个软件，绑定了两人的手机位置。

信息显示，他现在跟我在同一个地方。

我有些惊喜，因为刚刚打电话林路还在抱怨公司那些事拖着没法过来，最快也要大年初一下午才能到。

他瞒着我赶过来，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匆匆忙忙给奶奶看了照片，便想着出去找他。

外头还在下雪，我想去接他。

我没告诉奶奶林路来了，只是说去见一个朋友。

那时快十二点，她嘱咐我小心。

我开车到了林路所在位置，却看到了他和另一个女孩的身影。

借着路边商店的光，我看到林路和她相拥。

4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雪地里，我的男朋友和我爸的私生女抱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是这么荒唐。

我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林路，响了几声，我看见林路依依不舍地松开周琼，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我的电话。

「喂，茹茹。」

我红着眼眶，强忍着嗓音里的哽咽，问：「还在公司吗？」

他从容淡定回话：「刚从公司出来呢，现在准备去吃点东西。」

他在撒谎。

我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大颗滚烫的泪珠直直落下，我听着那边的动静，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他像往常那样报备自己今天的行程，说话的时候，他伸手玩弄着周琼的头发。

忽然，他说：「茹茹，快十二点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飘飘洒洒。

远处有一栋高楼，高楼墙外镶嵌着巨大的时钟，秒针一点点靠近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