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1837-1909),字孝达,号香涛,晚年号抱冰老人,出生贵州,祖籍直隶南皮人,晚清重臣,洋务健将。
宣统二年(1910年)十二月十五日,河北南皮县双庙村张氏坟场正在举行的张之洞葬礼。墓地占地近百亩,四通大碑立在墓前。遗爱碑为门生故吏捐资所建,碑阴刻有张之洞兴学育才的事迹及捐资者的名字,在这堆名字里,包括了后来的“反清先锋”黄兴和中共的元老之一董必武。诸多亲朋门生、王公大臣从京城赶来送葬。就在这次隆重的葬礼举行之际,张之洞的声誉也达到了他人生的最顶峰。
宣统元年八月二十一日(1909年10月4日)晚9时左右,73岁的张之洞在北京离世。两天后(10月6日),清廷颁布上谕高度概括其一生,赐谥号“文襄”。
仅仅一年后,“辛亥革命”爆发,张之洞极力维持的晚清帝国彻底覆灭。尽管如此,诸如曾国藩、张之洞等晚清重臣,依然得到了世人的尊重。孙中山在视察武汉时称,“张之洞是不言革命之大革命家”,意指张在鄂兴实业、练新军、办教育,为辛亥革命提供了物质、人才和思想等基础。而史学家们也对洋务派的实干精神不吝赞美之词。
正是由于在民间有着极高的认可度,清末民初的乱世之中,张之洞的墓始终无恙。
转折来自于上世纪五十年代。1956年,牟安世著《洋务运动》问世,该书在导言中称:“所谓洋务运动(或称‘同光新政’),乃是清朝统治者在汉族地主官僚和外国侵略者的支持下,用出卖中国人民利益的办法,换取外国洋枪炮船来武装自己,血腥地镇压中国人民起义,借以保存封建政权的残骸为目的的运动。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反动的、卖国的、并以军事为中心的运动。”
随着洋务派整体评价的走低,张之洞也未能幸免,这位“晚清儒臣”、“洋务巨擎”一转眼变为“洋奴”、“卖国贼”。张之洞的形象在当时越来越低,墓地不但再见不到凭吊者,反而日渐遭到侵坏。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提出“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尽管早在1962年,毛主席曾强调,“谈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但张之洞的坟墓,在这样疯狂的大潮中也未能幸免。
1903年,张之洞自京城返武昌,顺道回南皮祭祖。他捐出五千两赏银、积累的廉俸一万二千两,在家乡兴建新式学校,并命名为慈恩学堂。南皮解放后,慈恩学堂更名为南皮中学。1966年秋的某天,以南皮中学学生为主的红卫兵造反派,扛旗打锣来到墓地,先将张之洞墓碑推倒,然后开始掘墓。
两个小时后,坟土被挖光,露出石灰和青砖砌成的四个砖套,砖套内为四口黑红色棺,由于厚重,一铁镐下去,只能锛出一道白印,最后造反派用铁锤砸钢钎才打开。只见张之洞面如活人,几缕银髯飘洒胸前,头戴官帽,嘴含一个大珠子,身上盖了六七层被。
造反派小将们高歌凯旋,围观掘墓的人也渐渐离去,张之洞的尸体就这样被曝在南皮县郊荒芜的坟场。
1978年之后,许多历史记忆开始复苏。随着研究的深入,洋务运动又在学者的争论中发生了一次形象转换。这一次,洋务派被认为是“中国从封建社会走向资本主义近代化的开端,也是中国从闭关自守走向改革开放的开端,应给予一定的历史地位”。
几乎与这股文化复潮的同时,经济大潮也席卷而来。张之洞的照片及其墓志铭,开始出现在南皮县印刷的精美画册上的显要位置。而张之洞则成为了南皮这个欠发达县的“文化名片”。
1993年春,南皮县政府在张之洞墓地上重新堆了坟。当年10月4日,是张之洞逝世84周年,南皮举行了大型公祭活动。让人感到尴尬的是,如此大规模的公祭活动,修建起的却是一座空坟。
进入二十一世纪,传统文化的回归再一次成为社会热潮。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张之洞在一百多年前提出的“中体西用”的文化价值。这股重新评估和重建文化传统的热流推动了重新寻找张之洞的行动。2006年,南皮县张之洞研究会开始组织人员调研,寻访知情老人。
一年以后,有一位名叫张执信的老人经反复劝说后终于开口——当年,正是他亲手掩埋了张之洞的遗骨。如今,张之洞被安葬在新建的墓地中,终于安“身”了。“我们现在把自己的东西给忘了,重建一个东西,不仅仅是修墓这么简单。”张之洞的孙女如是说。
现在张之洞墓园位于南皮县城南3华里处,于2010年10月建造完成,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墓园从南至北,由墓园广场、墓园管理处、张公祠、张之洞墓四部分组成。
墓园广场南侧立有张之洞遗爱碑。广场北侧为墓园大门,上面题有著名作家、国家文化部原部长、“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王蒙书写的“张之洞墓园”五个大字,左右题有帝师福建闽县陈宝琛挽张之洞联“以经天纬地为文,新法旧经,持世恐无人可代;有注海倾河之泪,近忧远虑,窥微早识病难为。”进入大门,北侧为张公祠,“张公祠”三个大字为张之洞嫡孙女、国务院参事、现任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张厚粲题写。门左右为清末进士林开慕挽张之洞联。祠内立有张之洞汉白玉雕像,展柜、立面设有张之洞生平事迹简介及各地纪念张之洞活动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