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才女被金兵俘虏,北上途中写下一首词,感人至深、流芳千古

点墨漫诗意 2024-04-02 21:23:25

减字木兰花·题雄州驿

【宋】蒋兴祖女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

飞鸿过也,百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初遇见时的那一瞥,繁华绽放的那一瞬,美好春光交织的那一刻,美好似乎无止境。生之繁华,昌盛至极。

生如繁花般绚烂,嬉闹笑逐,笑容如鲜花般生动。如朝阳初盛, 万事可为。有太多想要完成的事,有太多想去的地方,甚至还有很多小小心思,要穿的衣裙,要配的首饰,要买的骏马,要去看的人…… 这些细节密密结成网,我们在其中被紧紧包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熟悉的生活,在安稳的日子里,每一个细节都充斥着烟火气。这种烟火气像温暖的冬日棉被将我们包围,纵世事寒凉,却心有温玉。少年的心是炽热而无瑕的。

每一种人生都有其美好的细节,哪怕是伤心如离草,也曾有过春露沾染的清新时刻。平凡如我们,春日里畅想过清风的润泽,呼吸过沁人心脾的空气;夏季里炽热的天气,滴落的汗珠,清甜的瓜果,满满都是旺盛的生命美景;秋季里如风般愉悦的心情,见过天高云淡, 见过暮色四起,还见过秋风里雁声唳唳;冬季像一床温暖的棉花被子,冰凉的被面藏匿着暖意融融的内里,是冬雪皑皑的静寂,是炭火腾腾的喜悦,还有围炉夜话的惬意。

对于词人来说,生活一如初见时一般美好。美颜色,能诗词。一个女子,美好的容颜,再加上家世清白,不需要为生计劳心。这就像千万个美好的开端,生活如一匹华丽的锦缎,用最鲜亮的色彩构成了生活的底色,无需太费力气,亦有不错生活。

直到一切突变。

是有那样的时刻吧,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原来理所当然的拥有只是一种偶然。正如我们所处的这一颗孤独的蓝色星球,在这无垠的宇宙里寂静地漂浮着。不是一种幸运,只是一种偶然。也许与这颗蓝色星球一起诞生的无数星球,早已经消失在了这茫茫的宇宙中,不留一丝丝印迹。消失了,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而我们就像这蓝色星球,偶然地来到了这个世间,偶然地得到了亲人与朋友,偶然地拥有了平静的生活。我们看着花开绚烂,从不会思考这是一种幸运;我们品着粗茶淡饭,从不会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运气;我们吵闹着生活,笑着哭着,从不认为这是一种少有的平凡。因为平凡得太久,久到忘记了平凡本身是一种奇迹。

一种避开了天灾,避开了人祸,避开了偶然与必然的奇迹。没有起伏的生活,在这瞬息万变的世界里是一种珍贵的偶然。词人也是如此,她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语焉不详的名字:蒋氏女。父亲姓蒋,母亲不详,亲属不详,不知她如何长大,也不知她背后的故事。只有六个字:美颜色,能诗词。

她生在了靖康年间,父亲是一位县令。她的成长过程顺遂而平静,如今天的我们,按部就班,甚至有些恼恨这样的平淡。她也许是一位静静的女子,也许是一位拥有俏皮眼神的女子,可以想象的是, 她一定是蕙质兰心的女子。能担起“乡人皆能称之”的女子,必然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姑娘。

只是生于浙西的她,唯一留下的这首词却写在千里之外的雄州驿。江南温婉女子在初初长成的年纪里遇到了战乱,她的父亲为抵抗金兵而死,母亲亦死难,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只留下娇嫩的少女一人,面对着这兵荒马乱的人间。她见过温润的春天,却没见过支离破碎的荒野;她见过暑热难耐的夏天,却不知道夏天还可以与血腥战乱相连;她知道什么叫离人秋思凄凉意,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有一天会与它迎头撞上。刹那间,玉碎血淋漓。

她被金兵掳走了,一身镣铐,满身伤痕,还未来得及看清父母死难时的遗容,命运就把她推进了深渊。陪伴着她成长的小镇,看着她长成少女的青色屋檐,门前那一枝每年冬天必然会开放的腊梅,看着被折损的她颜色凌乱,求死不能。

在纷纷战乱面前,在国破家亡面前,历史的车轮无情碾压而过, 她无法幸免,如她一样千千万万个少女,无一幸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就像一颗自在漂浮的蓝色星球,突然间被陨石撞击了。那些生命,那些过往,那些还来不及实现的心思,那些没能穿上的衣裙,那些没能去看的风景,在生死面前永不再见。“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原来最大的伤痛是寂静,像沉没于水中的人,窒息而不知挣扎,被抽掉了活气,只剩下颓然的麻木与死气沉沉的眼神。

被拉扯的是沉重镣铐下的身体,还有纠缠不去的悲愤与无奈。柔弱女子眼看着父亲、母亲、弟弟在面前死去,亲人们纷纷殉难,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朝云横渡,清早便是阴云密布,辘辘车声像一把刀一点点剜去了她的家乡,切肤之痛,痛彻心扉。车轮每行一周,家乡父母便远离自己一分,如水一般响动的车声里,举目四望都是被掳的女子。没有一句交谈,人人心里都是一片荒凉血腥。命运太苦,苦到已经失去了知觉。

从春意盎然的江南到这寂寥粗狂的西北,一路寥落一路悲情,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民屋倾颓凋落无人住,连土地都在默哀,默默长满荒草。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土地上,黄沙刮过的脸上,泪痕难干。连根拔起的人生,无处安放。

“飞鸿过也,百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天边的大雁在亘古不变的天空下展翅飞过,这天空,是故乡那同一片天空吗?这大雁是往故乡的方向飞去吗?自由的它们,失去自由的人们;身边亲人都在的它们,家破人亡的人们。难过的时刻,连雁声过处都是一片呜咽。

愁肠百结,亲人早已经无处寻觅。前尘往事依稀就在昨天,在那个昨天,少女初长成的她是否幻想过未来夫君的样子;在那个昨天, 写诗唱和的她轻拈起墨笔,一笔一画又是一个平静安然的午后;在那个昨天,她最喜欢粉色花朵,闺房的花瓶里,每一枝花都是经过细细挑选的;在那个昨天,父亲还在训导着调皮的弟弟,母亲带着她绣花描眉……

但这一切,她再也没有了。世事突变时,昨天与今天像隔着十个光年。前面就是燕山了吧,是金兵的故乡,这些耀武扬威的金兵看见故乡的眼神像是亮起了心灯。但属于自己的家乡再也回不去了,属于自己的昨天也只能永远在梦里了。

远方是别人的故乡,身后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平淡生活。一词写罢,雄州驿里墨色淋漓,自此世间失去了她的消息。她像一匹被撕碎被揉皱的锦缎,被抛弃被凌辱被折损。山河空念远,她的人生再无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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