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编制，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可这日复一日的重复，实在乏味得紧。

偶尔跟老同学荔枝聚聚，听他讲创业有多惊险刺激，自己虽然羡慕，却也不敢轻易尝试。

他常常会想，自己究竟图个啥？

年轻那会儿，家里父母就吩咐 "考个公务员，一辈子衣食无忧", 自己便听话照做。

等到了而立之年，才发现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舒坦。

老凯所在的科室，说是管水资源，其实就是 "跑跑腿，陪陪酒，盖盖章"。

小科室里挤满了人，个个都想往上爬。

有家里有背景的呢，三年一个台阶，步步高升；普通人么，一个位置能熬十年。

有时候加个班，领导赏你几百块，你得感恩戴德；别人生个病，亲戚朋友四处托关系，不去慰问都不行。

久了，谁还惦记工作本分？不就是一碗饭吗！

这么些年，身边的同事来来去去，真正靠本事上位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多的是靠 "小圈子" 通关晋级的。

以前觉得只要埋头苦干，总有出头之日；现在想想，没点后台，还真寸步难行。

儿子马上该上高中了，老凯盘算着得托托关系，送到重点学校去。

以前念书的时候，还讨厌那些走后门的；而今为人父母了，才发现这 "潜规则" 根本避不开。

跟老领导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暗箱操作。

子女升学、家属安置、资源分配，都在私底下盘算着。

十多年前进单位的时候，还坚信 "平等、公正、透明" 呢，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宣传口号罢了。

有时候午休的时候，老凯会想，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个陪衬。

那些年轻有为的领导，早就瞄准了更广阔的天地；而像自己这样的中年人，不过是个提线木偶，被这个庞大的体系牵扯着，直至退休。

他不是没想过改变，但到了这个年纪，该承担的责任太多，哪里还敢说走就走？再说了，出去能干什么？

在单位多少有个铁饭碗，离开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风险太大了。

可这样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循规蹈矩地熬到退休，一辈子碌碌无为？抑或是蹭蹭后台，往上再爬几级台阶？想来想去，老凯觉得自己真是进退两难。

隔壁科室的老张前些天被查出了胃癌，大家都说是积劳成疾。领导发话了，说要大伙注意身体，可该加班的还得加班，该应酬的还得应酬。

说到底，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这几年，单位里年轻人越来越少，招人的标准也水涨船高。

211、985 的学历，海归的经历，还得有过硬的背景。

整个系统里，像老凯这样的普通人，真是越来越被边缘化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凯养成了下班后去公园散步的习惯。

看着一群群嬉戏的孩子，他常常会想，等儿子长大了，是不是也会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个庞大的机器里，不得翻身？

回想这些年，老凯觉得自己就像个陀螺，在命运的指尖上，不停地旋转，却永远也达不到预期的高度。

偶尔荡出去一点，就会被无形的线拽回来，继续重复着枯燥的轨迹。

到四十多岁了，老凯觉得自己累了。

曾经的拼搏换来的，是更多的责任和无奈。家里的老人需要赡养，孩子的教育需要规划，房贷、人情往来还在一点点蚕食着微薄的工资。

想来想去，老凯自嘲地笑了。这么多年，自己不过是个旁观者，看着别人奋力地往上爬，而自己却永远原地踏步。

可人到中年，又能怎样呢？不还是得咬牙坚持，默默承受，直到退休的那一天？

但愿儿子长大后，能有更广阔的天地，不必重蹈自己的覆辙。

老凯望着公园外的夕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意气风发，满怀憧憬。

只是岁月不饶人，等到华发染鬓，才发现理想和现实，原来隔着千山万水。

此时的他，虽已对这个单位了然于心，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或许，这就是大多数普通人的宿命吧。在机器的齿轮间，转动、吱嘎、磨损，直至老去。

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单调的旋转中，偶尔抬头，看看窗外斑斓的天空，给自己一个微笑，然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