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仕六朝的勇将,两个朝代的“国丈”:符彦卿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4-17 07:41:17

远观近鉴宋朝人·40·连仕六朝的勇将、两个朝代的“国丈”:符彦卿

符彦卿

符彦卿(898-975),字冠侯,陈州宛丘(今河南淮阳)人。《宋史·卷二百五十一·列传第十》有传。

本传记,符彦卿亦为将门之子。其父符存审,任后唐宣武军(治汴州,今河南开封)节度使、蕃汉马步军都总管、中书令。

彦卿年十三,即能骑马射箭,早年曾做时任节度使的后唐庄宗李存勖的贴身卫士,以谨慎忠诚著称,可以出入庄宗的卧室,成年后,庄宗任其为率领卫队的“亲从指挥使”。

李存勖攻入汴梁,灭以汴梁为都城的后梁,做了后唐皇帝,升彦卿职衔为“散员指挥使”。

庄宗同光四年(926),因庄宗冤杀军将郭从谦视为叔父的郭崇韬及其义父李存义,郭从谦发动兵变,打进宫城,庄宗的近臣大多逃逸,只有彦卿、王全斌等十几人全力抵抗,彦卿射杀叛军十数人。但混战中庄宗被乱箭射中身死,彦卿不得已,恸哭而去。

庄宗死,后唐明宗李亶继位,明宗天成三年(928),彦卿被任命为禁军“龙武军”副长官都虞候,遥领吉州(治今江西吉安)刺史,率军征讨驻节定州(治今河北定州)、联络契丹反叛后唐的义武军节度使王都,大破契丹于嘉山(在今河北曲阳),次年,攻取定州城,升官职为耀州(治今陕西铜川市耀州区)团练使,实任庆州(治今甘肃庆阳)知州,奉诏在庆阳城北三十里的乌仑山口修筑城堡,以招徕党项族人。

后唐末帝李从珂清泰初年(934),彦卿改任易州(治今河北易县)知州,同时统领北部边疆骑兵,末帝特赐彦卿军服、盔甲、战马。

彦卿从小就擅长骑马射箭,在易州期间,曾到遂城县(治今河北涞水县遂城镇)盐台淀狩猎,一日之内射杀獐、野猪、狼、狐狸、野兔共计四十二头(只),被人赞为神射手。

后晋代后唐,后晋高祖石敬瑭天福初年(936),升彦卿职衔为同州(治今陕西大荔)节度使,彦卿成为官阶最高的武将。此时彦卿之兄符彦饶镇守滑台(今河南滑县南),任义成军节度使,兄弟同任节度使,成为一时盛事。

天福二年,符彦饶手下军兵杀害受命到邺都(今河北临漳县西)平叛、路经滑台的禁军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白奉进,彦卿上表朝廷,请求辞职还乡,等待朝廷治罪。但石敬瑭特别下诏不予追问,反而任命彦卿为禁军“左羽林军”统军,不久又让他兼任右羽林军统军。其后,彦卿离京,改任鄜延(治鄜州,今陕西富平县)节度使。

后晋少帝石重贵幼时与彦卿相处亲近,是可以随便玩笑的朋友。天福七年(942)六月,石敬瑭去世,石重贵继位,马上从鄜延召回彦卿,改任彦卿为离京城汴梁很近的河阳三城(在今河南孟州)节度使。

石敬瑭为向契丹借兵攻灭后唐,曾向契丹国主(辽太宗)耶律德光自称“儿皇帝”,石重贵即位后,不愿称契丹国主为“祖”,引发契丹南侵。石重贵下诏,命彦卿率所部在澶州(治今河南濮阳)与契丹作战。

其时契丹数万骑兵在“铁丘”(在今河南濮阳市高新区王助乡)包围后晋大将高行周,后晋诸将无人敢与契丹骑兵交锋,彦卿独自率领部下一百骑兵进击,契丹军撤退,高行周获免于难。

三月,彦卿作为副帅,跟随李守贞讨平驻节青州(今山东青州)、起兵叛乱的平卢节度使杨光远,战役结束后改任忠武军(治许州,今河南许昌)节度使,封爵“祁国公”。

后晋少帝开运二年(945),与杜重威、李守贞经略北部边疆。契丹国主耶律德光率军十余万进围后晋阳城(今河北保定西南),其时后晋军中缺水,凿井即坏,军兵争相以布裹泥,绞泥取水解渴,渴死很多军兵、战马,而且后晋军面北而战,居于下风头,一旦开战,根本看不清敌人,利于射击敌人骑兵的弓弩更不能施展。

彦卿对一同抗敌的张彦泽、皇甫遇说:“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拼死一战,何况未必死在这里!”彦泽等表示赞同。彦卿立即派出部分兵力,隐蔽潜行到敌人后方,乘着顺风从敌人背后发起进攻,契丹军大败,耶律德光坐骑丢失,骑骆驼逃跑,彦卿等缴获器甲、旗仗数万。

彦卿凯旋,少帝予以嘉奖,改任彦卿为武宁军(治今江苏徐州)节度使,升其官职为“同平章事”,彦卿成为“出将入相”的最高级别官员。

但其后,彦卿却遭人向石重贵诬告、诋毁,后晋与契丹再次发生战争,彦卿不得随军北征,只受命率领数千老弱残兵守卫荆州口(今地不详)。

后晋军与契丹在滹沱河沿岸大战,主帅杜重威以十万兵马投降契丹,石重贵急诏彦卿与高行周率领禁军屯驻澶州。

石重贵

开运三年十二月,投降契丹的彰国军(治今山西应县)节度使张彦泽引导契丹军攻陷汴州,灭后晋,耶律德光改国号为辽。符彦卿与高行周自澶州南下,投降辽朝。

耶律德光责问彦卿,何以死战导致辽人阳城之败,彦卿回答:“臣作为晋王的臣子,为了国家,不敢惜死;今日之事,死生唯命。”德光大笑,没再追究。

辽军灭晋,纵兵劫掠、残害百姓。徐州(治今江苏徐州)、宋州(治今河南商丘)等地义军纷起,耶律德光命符彦卿返回徐州,继续担任武宁军节度使,镇压义军。

彦卿行军至甬桥(在今安徽宿县北),义军首领李仁恕正领众数万进攻徐州。彦卿率骑兵数十人疾驰至徐州城下,李仁恕派人拉住彦卿坐骑,请求一同入城。彦卿之子昭序用绳子把军校陈守习缀下城墙,陈守习在人群中大喊:“昭序将军说了,相公(五代、宋时对宰相的习惯称呼)应当为国平贼,为何自投虎口,还帮助贼寇攻城?我与您虽然是父子之亲,但现在您助贼攻城,就已经成为仇敌,我会死战守城,贼寇别想进城!”

李仁恕等很怕打硬仗,请彦卿饶恕,彦卿与之盟誓,互不为害,仁恕撤围离去。

辽人北撤,后汉高祖刘知远攻入汴州,改朝换代,建立后汉。彦卿入朝觐见,改任泰宁军(治沂州,今山东临沂)节度使,加官“兼侍中”,乾祐年间(948-950),又加“兼中书令”,改封爵“魏国公”,再加“兼权太保”,实任平卢军节度使。

后周广顺元年(951),后周代后汉,后周太祖郭威进封彦卿为“淮阳王”,并在杀开封府尹刘铢后,将刘铢在京城汴梁的宅邸赐给彦卿,彦卿成为少见的史上少见的“异姓王”。

广顺二年,郭威亲征不服后周、起兵叛乱的泰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彦卿前往行在,献上马、锦彩等物及一万石军粮,频频受到郭威赏赐。

不久,彦卿移镇郓州(治今山东东平),任天平军节度使。

郭威本想让彦卿接替最亲信的谋士王殷任天雄军(治今河北大名)节度使,但因辽军突然入侵,只得暂留王殷控制局势,彦卿仍留镇天平军。广顺三年(953),王殷获罪被杀,郭威正式任命彦卿为大名府尹、天雄军节度使,并进封彦卿为“卫王”。

后周显德元年(954)正月,郭威去世。二月,以太原为都城的北汉国主刘崇乘后周世宗柴荣新即位,联合辽国大将杨衮进逼泽(治今山西晋城)、潞(治今山西长治)二州。符彦卿奉命从磁州(治今河北磁县)出兵,对北汉、辽朝联军后方造成压力。

三月,周世宗从都城汴梁出发,亲自北上御敌,彦卿被任命为“河东行营都部署、知太原行府事”,统领步、骑军两万。

起初彦卿北行,周世宗因为北汉虽败,但后周粮饷不继,指示彦卿暂不进攻北汉都城太原,而是驻兵城下,观察形势,再图进取。

后周军队进入北汉境内,山西官民因久受北汉虐政欺压,望风款代,纷纷表示愿意贡献军需,周世宗大喜接受。但后周军虽然连下数州,彦卿等还是认为粮饷不足,建议撤军。周世宗则认为形势乐观,同时调太原附近郡县百姓输送军粮。

周世宗进至太原城下,命彦卿与郭从义、向训、白重赞、史彦超率一万骑兵驻军忻口(在今山西省忻州市忻府区忻口村),阻击辽国援助北汉的军队,期间彦卿攻下盂县(治今山西盂县)。

辽军进驻忻口以北,游骑进至忻州近郊,史彦超率二千骑兵迎锋而战,从左右两侧疾驰冲击辽军,彦超战死,彦卿等击败二千余辽军骑兵,辽军败逃。但史彦超所部先头部队被辽军掩击,重伤数百人,太原城下后周诸将意见不统一,部队难以取胜。周世宗只得班师,期间几次赐予彦卿绸缎、带整套鞍配的战马,命其回归天雄军,继续镇守北疆。

周世宗回到汴梁,升彦卿官职为“太傅”,改其爵位为“魏王”。

周世宗

显德六年六月,周世宗去世,后周恭帝柴宗训继位,加彦卿官职为“权太尉”。

七年正月,禁军殿前司主将“殿前都点检”赵匡胤通过“陈桥驿兵变”,取代后周,建立宋朝,加彦卿官职“权太师”,彦卿官位达“位极人臣”之地。

宋太祖乾德元年(963)春,彦卿自天雄军入朝,宋太祖赐成衣、玉带,后君臣在位于汴梁西郊的皇家园林“金凤园”与彦卿等宴射,所射七箭均射中靶心,彦卿贡上名马称贺。此年,彦卿获赐“崇仁昭德宣忠保正翊亮功臣”称号。

开宝二年(969)六月,彦卿改任凤翔(治今陕西凤翔)节度使。彦卿带病赴任,抵达西京洛阳时,自称病重,请求带俸在洛阳休养,宋太祖准奏。但假满百日,彦卿依然请求带俸休息,遭到御史弹劾,朝廷将案件交予相当于中央派驻洛阳管理机构的“西京留司”御史台审理。最终,宋太祖因彦卿是“姻戚故旧”,特别下诏停止审理,仅罢去彦卿节度使之职。

开宝八年六月十二,彦卿去世,享年七十八岁。宋太祖为其“罢朝”、停止办公三日,下诏由官府为其办理丧事。

符彦卿是将门子弟,武艺高强,勇敢有谋略,善于用兵。因作战有功,历朝前后赏赐数以万计,但彦卿自己分毫不取,全部分给属下,所以军中官兵非常崇敬他,愿意为他效死,因其在家中排行第四,人人称他为“符第四”,而避称其名;在敌国辽国,彦卿亦大享威名,自阳城之败,辽国人特别害怕彦卿,战马有病不吃不喝,战士必“呸呸呸”吐唾沫,然后念叨:“难道是符王爷在这?”后晋末帝石重贵被辽国俘虏,辽国皇帝耶律德光的母亲问身边人:“符彦卿在哪?”有人答:“听说皇帝已经派他回徐州了。”德光母惊道:“把这个人留在中原,失误太大!”

但彦卿却不善于做地方官。在大名任节度使十余年,政事一切委托手下将官刘思遇,而刘思遇却是贪渎狡黠之人,仗着彦卿的势聚敛财货,很多政府收入被他纳入私门,彦卿却未能察觉。当时各节度使衙门的习惯做法是派遣亲信官吏向百姓征收租税,官吏在官税之外增收损耗,公然私取多出部分,大名府尤其过分。宋太祖得知后,从朝廷派出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常参官”到大名主持征税,老百姓才得享公平,并下诏把应收损耗赐予彦卿,以刺激他,让他反省。

彦卿又酷爱猎鹰、猎犬,官兵犯错,求得名鹰、名犬献上,彦卿一见,虽在盛怒之中,也必饶恕其人。

但彦卿为人,却有两大好处:一是一生滴酒不沾,从不饮酒;二是对待读书人非常谦恭,与读书人终日谈笑,从不谈及世间俗务,也不夸耀自己的战功。

彦卿晚年留居洛阳七八年,每到春天,都会骑上一匹小马,带着一两个小仆人,游僧寺名园,优游自适。

而彦卿先后有三个女儿成为后周世宗、宋朝太宗的皇后,这使他成为史上少见的两个朝代的“国丈”。这三个女儿分别是:

一、周世宗大符皇后(93-956),周世宗柴荣的第一任皇后。先嫁给大将军李守贞之子李崇训,后被周世宗纳为继室。周世宗即位,册封为皇后。显德二年(955)七月二十一日身染重病而逝,终年二十六岁。

二、周世宗小符皇后(932-993),周世宗柴荣的第二任皇后,大符皇后的妹妹。显德六年(959)六月初九,周世宗立其为后。仅过十天,周世宗病逝,恭帝柴宗训即位,尊为太后。因恭帝年仅7岁,由小符后临朝听政。显德七年(960),宋太祖废后周建宋朝,符太后“还西宫”,号“周太后”。恭帝去世,她出家修道,号“玉清仙师”。

三、宋太宗符皇后(941-975)。后周显德年间,由赵匡胤做主,嫁与其弟、后来的宋太宗赵匡(光)义为继室。宋太祖开宝八年逝世,年三十四。赵匡义即位,追册为皇后。

本传最后记,符彦卿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多有谋略,追随第一位主上后唐庄宗忠诚谨慎,当庄宗受难,亦曾拼死护卫,想必是发心做忠臣义士的。但是,身逢五代乱世,想做一代一君的忠臣,实难如愿,彦卿只能随时代波涛俯仰,先后做了后唐、后晋、辽国、后汉、后周、宋朝的官。俗语常以“忠臣不事二朝”赞扬誓死不背叛本国的忠臣,但以此为标准评判很多经历了五代十国进入宋朝的文武官员,却不免有强人所难的感觉。

《宋史·符彦卿传》后之“论”说:彦卿有谋善战,声震异国,与时代共进退,作为武将,当征战荣身即靠军功搏富贵,但当宋朝建立,宋太祖不许武将掌军权,即离开朝堂,悠游洛阳,是名将中的贤者。

《宋史》虽为宋朝的敌国元朝人所作,但称彦卿为“名将中的贤者”之论,颇为公允。

元·脱脱 阿鲁图纂《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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