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人物记·老刘先生

几年以前，我在倴城的一个旧书摊儿看见一本儿《奇门遁甲》，书皮儿深蓝色儿，右上角儿有一个白底竖长方框儿，框儿边儿上有一个黑线圈儿，圈儿里是四个行书大字：奇门遁甲。我对现在的年代能在倴城见到这本儿书感到很奇异，却没有动翻的念头儿。

《奇门遁甲》是一本儿古书，据道教古籍《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轩辕本纪》、《奇门遁甲思维导图》、《神机制敌太白阴经》、《烟波钓叟歌》等书记载，奇门遁甲之术大致最早见于远古时期黄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当时黄帝屡战蚩尤不克，九天玄女授奇门遁甲术于黄帝，助黄帝灭蚩尤，至今已有5000多年历史；又据称奇门遁甲研究的是自然界的磁性作用在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流动的情形，影响万物之灵的所谓“运”和“气”，由之归纳出10种可供活用的“符”，加以推研，是一种研究通透后可以如意控制人、神、万物儿的神奇之学。

但在我的家乡，却有《奇门遁甲》“读成了成神，读不成成傻子”的传说儿，而且各有实例，所以我既自觉没有“读成”这书的功力，又对这类事情向来没兴趣儿，对书摊儿上的这本儿“奇书”，只是看了一眼，便即离开。

在我的家乡，读《奇门遁甲》没有“读成”变傻的，是梁泡儿一位叫梁久（音）的读书人。民间传言，梁久变傻以后，每年的“寒食”，都要观看天气，看见有风，就到己个儿家儿祖坟，围着祖坟正转反转，转一圈儿念叨一句：“寒食刮了坟前土，庄家佬儿白受苦”。

而“读成”了《奇门遁甲》的，是我姥儿家庄儿钟泡儿的老刘先生。

故老相传，老刘先生因为“读成”了《奇门遁甲》，会多种法术。说有一回，老刘先生骑着驴上倴城赶集，经过一片棉花地，地里正有几位妇女拾棉花。妇女烦气老刘先生的驴走道儿挂棉花，往外赶老刘先生，说话挺不客气。老刘先生动了气儿，随手儿着白纸剪了几个兔子，吹口气儿往地里一放，兔子就在地里跑起来。妇女们一见白兔儿，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逮起兔子来，结果糟践的棉花更多。

又说老刘先生会“使鬼”。有一天后响，老刘先生上朋友家喝酒，喝得忒晚了，朋友劝老刘先生住下，老刘先生说：“不用，我让他们送儿我家儿去。”说着拿儿来一个碗，加满清水，在碗上架上4只儿筷子，摆成“井”字儿，然后念咒作法，碗、筷子突然变成一抬小轿儿，接着又念咒语，招呼儿来四名小鬼儿，命令他们送已个儿回家。

但小鬼儿哆哆嗦嗦地说：“老刘先生忒晚了呀，鸡一叫我们就得回去，怕送不到你老家儿了呀！”

老刘先生说：“晚啥晚，快走两步儿就到家儿咧！”

小鬼儿没法儿，只得抬起轿子出发。但朋友家离钟泡儿确实挺远，正如小鬼儿所料，就在走到离钟泡儿很近的时候儿，鸡叫了。鸡一叫天就亮了，小鬼儿是阴间之物儿，见不得阳光，赶紧扔下轿子，回了阴间，“咵哒”一声，老刘先生摔了个四脚儿朝天，爬起来骂骂唧唧地一个人儿回了家。

关于老刘先生的最后一个传说儿，是说有一天老刘先生跟庄里几位老人在墙根儿下“晒暖儿”。老人们凑合老刘先生说：“都说你会法术，到底是不是真的？要不给我们使一个看看？”

老刘先生刚开始不“使”，后来架不住大伙儿劝，就说：“那就使使！”

当时正好儿有一阵儿旋风儿刮过老刘先生口念咒语，旋风儿停了下来，一位“仙家”现身，躬身儿对老文先生施礼：“老刘先生叫住我有啥事儿嘞？”

老刘先生说：“也没啥事儿就是老哥儿几个惦着看看你。你住下咧就中咧，走吧！”

“仙家”说：“老刘先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咧！我是奉了玉皇的令办事儿，这回挨你耽误咧，我是活不了咧，你也得遭报哇！”说完一阵儿风走了。

老刘先生听了，一打嗨声儿回了家。当天老刘先生瞎了一只眼，从此再不施法术。

传说中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