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读《范进中举》,觉得胡屠户是个可供嘲讽的对象,尤其是在范进中举前后的巨大反差表现,让我们看到市井小人物多变和势力的嘴脸。
他市侩、欺贫爱富、趋炎附势的形象,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然而,经过社会的洗礼,再回头看胡屠户时,就突然理解、读懂了他。这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一位普通的老岳父,有啥好嘲讽的?
原著中通过几个细节描写,把胡屠户这个人物形象立起来,有深度,有温情。
首先,初次登场,他便极不讨喜,明知女婿范进中了秀才,他不但没有应有的喜悦和祝贺,反而以尖酸刻薄的言辞挖苦对方,“现世宝”、“穷鬼”。
对范进的成就是毫不在意,他自吹自擂道地表示,自己积了莫大的德,才让范进侥幸中了秀才,并带着一瓶酒前来“道喜”。
这是套路熟悉不,典型的给你一巴掌,再给颗枣,让你记得我的好。
成了秀才,范进的身份看似比过去金贵些,但在胡屠户面前,还是一副窝囊样。
他依然唯唯诺诺,面对胡屠户的挑剔与挖苦,不敢有丝毫抱怨或抗议,只能以笑脸相迎。
在饭桌上,胡屠户也没有闲下来,他以长辈自居,恨铁不成钢地对范进各种摆谱、说教。教他怎么处理与邻里事务。
然而,一转身却是一张和蔼的面孔。让亲家母、女儿一同坐下来吃饭。因为他知道,生活艰难,范母以粗茶淡饭度日;女儿自嫁过来,十几年来连猪油都难得吃上两三回。
简简单单几句话,有同情、怜悯;却又是胡屠户的开明。身在那个时代,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即便在文明富裕的今天,很多偏远地区仍有这一习俗。
同时,我们又看到胡屠户的责任,范父不在,他以老父亲自居。
虽然,胡屠户对范进谁有不满,但他还是经常提着肉食,来给女儿家改善生活。
读到这里,或许有人认为胡屠户小气,毕竟他家卖猪肉,却拿来一副猪肠作为礼物。这不是寒酸人吗?
一副猪大肠是少,但很珍贵。那个时候,物质匮乏。胡屠户也要赚钱养家糊口,要交税,能留给自家人的就不多,猪肠已经算得上是美味。
其次,对范进借钱参加乡试,胡屠户是直接否定,破口大骂。“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尖嘴猴腮”、“撒尿照照”等话都冒出来了。
这里,我们不能简单地否定胡屠户,觉得他吝啬。
如果没有上帝的视角,就会发现胡屠户的话很有道理。
不管中秀才是偶然还是意料之中,范进已经50+,不再年轻。已经经不起时间与金钱的消耗。而自己也垂垂老矣,不知道还能帮扶几年。
科举考试,拼智力还拼财力,路费要钱、路上吃喝拉撒也需要钱。而范进家只有茅草房和一只下蛋的母鸡,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既然大家都经不起折腾,那还不如找一份差事,养家糊口才是正事。
于是,胡屠户对范进说:
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
“啃老”要现状考虑,中举机会渺茫,解决生存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这里除了态度不好,其实也没有大问题。
固然有嘲讽的味道,管得也有点宽,但他真心希望女婿寻到一求生之路。不希望女儿饿了三天的情形重演。
可是,胡屠户没有料到,范进居然一飞冲天,竟中得举人。
这里画风骤变,胡屠户尊称范进为“天上的新宿”“文曲星”“贤婿”……跟在范进身旁,为他整理滚皱的衣服。
这场景多么熟悉,在你我身边并不罕见。一个人突然发达了,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人,纷纷前来示好。
可见嫌贫爱富、趋炎附势,是古往今来,社会普遍存在的心态。
胡屠户的确不讨喜,让人恨得牙痒痒。他虽然把范进骂得一文不值,但生活上是默默照顾。
范进中举后,家里无钱打赏报录人,唯一的一只鸡也没有卖出去,是胡屠户拿着五千钱和肉,不顾儿子反对也要来救急。
要知道他“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
时不时接济,所以他才有资格说,“历年以来,累了我多少”这句话。他这么说,范进和其他人没有反驳。
可见,对范进来说,胡屠户不只是一个岳父,更像是一位严父。他虽然“骂骂咧咧”,但爱得深沉。范进在家蹲了十多年,都靠他接济。这放在现在,即便是亲生父母,又有多少能做到这一步。
“被困在考研考编里的他们”频繁成为热议话题,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脱产备考家里只是多双筷子的事;而出去工作需要准备6个钱包来支撑。在考试论坛里,当子女刚二战、三战没有成功上岸,家长就开始吵起来“胡屠户化”了。
试想孔乙己有如此岳父,兴许他也能中第,步入仕途。同样,祥子有这样的岳父支持,或许他也能小有所成,开车行当资本家。
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开篇的那句话:不要随便责备别人,因为别人没有达到你的水平,可能只是没有你那么好的条件。
孔乙己的才情未必逊色于范进。而祥子虽然不聪明,但他吃苦耐劳,更有虎妞这样的智囊在旁辅佐。他们距离成功,或许只差一个像胡屠户。
最后,从中看人理性角度去看,胡屠户他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有着普通人的正常反映。嘴脸虽可笑,但隐藏着底层人那份长期浸染岁月的心酸凄凉。
嘲笑范进,理解范进,羡慕范进!
确实是这理
刀子嘴豆腐心
没毛病,如果希望非常渺茫,女婿问岳父借钱想拼一把,在自己都不是很富足的情况下,很多岳父也会像胡屠户那样说:不要做梦想发财了,踏踏实实做事过日子才是正经,不要整天做那种没有边际的白日梦,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安心的打工养家糊口更现实
好文章,确实如此!对女婿又爱又恨!
呵呵,辛苦了
古今时代不同。但人情人生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