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贺之舟在一起八年,本以为我们会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但严寒末日来临后,我被恶霸头子掳去当了侍宠,贺之舟也被他们侮辱到猪狗不如。
我这么伏低做小,其实只是为了死之前,能给贺之舟求得一线生机。
但贺之舟却恨透了我,因为在我侍寝的时候,恶霸头子强迫他在一旁听着。
后来,贺之舟终于逃出生天,临走前,他冷声对我说:“顾鱼儿,下次见面,我要你们死!”
几年后,贺之舟果然卷土重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杀了我。
他疯了一样到处找我,并不知道我的遗体就在他脚下的青砖里。
1
我趴在地上,身下的血已经凝固了。
太冷了。
眼皮已经没有力气抬上来,又想睡觉了。
“鱼儿!你别睡!”
说话的是英桃,我在雪牢里结识的好姐妹。
她语气急切。
毕竟我再睡,很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自己两只眼睛早早被人剜去,舌头连根拔起,就连四肢都被砍下来喂狗了。
我全身已经疼到麻木,就连伤口流血的地方都结满了冰碴子。
现在身上勉勉强强盖着一张破棉絮,冻的像一个筛子。
自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的喘着粗气。
死亡,是不久的事。
又疼又冷。
还不如死了。
英桃凑近,想听清我在说什么。
可我的嘴里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没见过这种惨状,心疼得嚎啕大哭。
片刻,又连忙收住眼泪。
因为眼泪会结冰。
现在是八月份,应该是大夏天。
但严寒末日来临,全球的温度骤降到零下五十度。
人类开始了无序社会,杀的杀,抢的抢。
很多人在这场大雪中妻离子散。
就比如我。
甚至还要失去生命。
早死晚死都得死。
不如现在早早了结,还能投个好胎。
我自己安慰着自己。
但我此刻心中最放不下的,是贺之舟。
我跟他在一起八年,现在要落一个阴阳相隔的下场。
可是我,舍不得他。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向毛杰寻求帮助。
那我就不会被掳进来,贺之舟也不会被侮辱。
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下场了。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我害他受尽耻辱,就连尊严都被践踏到泥里。
贺之舟现在恨透我,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呜呜呜……呜呜呜……”
却发现口腔里是空荡荡的血腥味。
一张嘴,冷风又灌进鲜血淋漓的嘴里。
冷风像一把冰冷的尖刀,刺得我好疼。
半天,我说不出个清楚的字节。
我想表达是:“我好想再见贺之舟一面。”
他是我深爱的人啊。
英桃仿佛与我心灵相通,她声音颤抖:“一定会见到的!鱼儿你要顶住!等到你好了我们就去找贺之舟说清楚!”
可是我深知,我撑不过几个小时了。
造化真捉弄人啊。
原本现在,我应该顺利嫁给贺之舟的。
但我当初低估了末日下人性的丑恶,被叛军囚禁在这里。
我被玩弄取乐、贺之舟被羞辱。
最后我使用浑身解数将贺之舟送出去,可他却恨透我了。
英桃眼泪还想流出来,却硬生生止住。
在这硕大的末世中,我们两个蝼蚁又能做些什么呢。
身上不再冷得发抖,反而是有些热了。
电视上说过,这是冻死前的身体表现。
原来,我快被冻死了。
意识弥散之际,最后只能听到她的哭声。
“鱼儿!”
“呜呜呜呜……”
2
我死了,但自己的灵魂居然没有离开。
我失去的眼睛舌头以及四肢,失而复得。
英桃扑在我的尸体上无声痛哭,看得我有些心疼。
除了爸妈,她就是我第二个亲人。
英桃喃喃自语:“鱼儿,我一定会替你跟贺之舟解释清楚的!”
我苦笑。
人都死了,再解释也没用了。
还不如让贺之舟带着继续带着仇恨。
至少这样,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英桃的话,哪有那么容易实现?
雪牢层层把守,就连监狱大门的角度都有4k高清监控摄像头。
连只苍蝇都很难进出,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不久,英桃的眼泪快要结冰了,她连忙停止哭泣。
雪牢即使是全封闭的,但还是抵不住呼呼的冷风吹进来。
英桃蜷缩在地上片刻,冷得发抖。
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将我身上的破棉絮盖在身上。
虽然我死了,但她还要继续活着。
她哆哆嗦嗦:“对不起鱼儿,我实在是冷得受不了的。”
英桃面容本来就瘦削得难看,现在因为寒风的侵蚀显得十分沧桑。
就像一颗干枯的树苗,濒临死亡。
看得我有些心疼。
我正想向伸手去抱她,大门却被一脚踹开。
是我此生最大的仇人毛杰。
他是这叛军的头目,所有在集结的恶人都是他的手下。
在他的领导下,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当初见他满脸疮痍,当初觉得只是有些眼熟。
从我落到他手中之后,他对我十分残忍。
毛杰用脚踹踹我的尸体,呵斥道:“你这贱人!装什么装!”
自打我被掳进雪牢以来,过的都是没有尊严的日子。
现在我死了,毛杰还在侮辱我的尸体。
毛杰见我没有动静,又是更用力的一脚。
直接把我的尸体翻了个面。
原本封住伤口的冰碴碎了,血液从各处泵出来。
暴露的躯体被冻得青紫,血雪混合物糊在身上。
真的很难看。
此时蜗在一处的英桃站出来护住我的尸体。
只是说话有些哆嗦:“你……你放过她吧,她已经死了。”
毛杰听了后嗤笑一声:“顾鱼儿,你又装死?你这次最好装的像一点,否则我要你醒来以后痛不欲生!”
鄙夷的话语里,尽是狠毒。
可我确确实实的死了。
毛杰不信,想要去探我的鼻息。
却发现,我真的死了。
顷刻间,他笑得像个疯子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贱人终于死了!你们,很快就会在下面团聚了!”
“死了好!死了好!”
说完,就把我的尸体拖了出去。
血在地上长长的拖出一道痕迹。
我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连触摸到他都难。
我看着毛杰将我拖进一个昏暗的房间。
“咣当。”
一声接着一声,全是刀碰撞到骨头的声音。
有些砍不断的地方,就上了锯子。
一刀一刀将我锯开。
看着到这里,我不禁想吐。
毛杰满目狰狞,像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
“贺之舟,你一定会喜欢老子给你准备的礼物!”
他疯魔般在那里喃喃自语。
3
三年后,贺之舟果真闯进了他们的地盘。
以往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个女人和一群士兵。
那女人身形干练,穿着一声十分高级的保暖装备。
贺之舟成熟了很多,连脸颊上多了些沧桑的胡茬。
他们全部身上的装备远比这地盘里的高级得多得多,所以攻打进来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贺之舟用一把冲锋枪抵住毛杰的头,冷笑:“那贱女人呢?放她出来。”
毛杰好像丝毫不慌,朝他大笑:“她怎么会舍得出来看你呢?她现在可是我的人!”
没有意义的嘲笑,就像是特地为了激怒贺之舟。
贺之舟气得牙关咬紧,将手中的枪更加用力地怼向毛杰的头。
仿佛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贺之舟目眦欲裂,他身旁的女人连忙安慰她:“之舟别生气,毛杰这么疼爱顾鱼儿,现在指不定来个金屋藏娇,再找找总能找到的!”
金屋藏娇?
我现在被埋在他们脚下的青砖里。
就像毛杰说的,任人践踏,永世不得投胎。
毛杰嗤笑:“你找她干嘛?她现在心甘情愿的被我玩透了,你也想玩吗?”
说完,又意犹未尽的舔舔嘴。
就像个疯子。
贺之舟沉默了片刻,好像在回忆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黯淡的眸子颜色又深了几分,像无底的深渊。
良久,他把手中的枪放下,沉声道:“等我弄死她了,就到你陪葬!”
听到这话,我不禁苦笑。
贺之舟恐怕是实现不了了,因为已经有人替他做了。
我所有的肉体,都被毛杰剁碎在大厅的青砖下。
有着我的血肉骨头的加持,这个大厅异常坚固,竟也抵挡住七八分的风雪。
毛杰此刻将双手举过脑袋,就像一个手下败将一样。
“抱歉,我认输,从此这里就归你了。”
我不明白毛杰为何要作这样的戏。
真是莫名其妙。
紧接着,毛杰就以一种十分卑贱的样子跟贺之舟说:“这座大厅我特地为您翻新过,要不您四处走动看看?”
毛杰成了他的手下败将,贺之舟自然是暗爽不已。
毕竟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他命那女人看着毛杰,自己则在大厅中来回踱步。
看着在末世中还能如此富丽堂皇的大厅,贺之舟十分兴奋。
连走动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些,都将全部属于他!
可是贺之舟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把我的血肉践踏在脚下。
每走一步,我的心脏就痛一分。
当初被毛杰凌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
很痛。
很冷。
我已经是灵魂了,怎么还会感受到温度呢?
原来是从我心脏处传出来。
是心寒。
4
贺之舟带着一群人在这里找我。
却怎么都找不到我。
那女人一直劝他,都怎么都拦不住他找我的心。
我的灵魂跟在贺之舟身后,看他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来到毛杰的房间,两人都有些震惊。
超强风力的暖风机和温暖的壁炉将整个房间衬得十分暖和。
数不尽的黄金钞票堆在角落。
明眼人都知道,毛杰是吃了末日的人血馒头,否则不会这么阔绰。
一墙之外,是无数被冻死的人类。
全是死于同类的贪婪与杀戮。
那女人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过的是这么荣华富贵的日子,难怪不想回去。”
“就是可怜了那些在外受冻受苦的人。”
俨然一副圣母的模样。
可我过的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吗?
我过得苦日子不比贺之舟少。
堪比地狱。
贺之舟将手逐渐收紧,崩的发白。
他眼里渐渐显现出仇恨的光芒,就连说话都咬紧牙关:“当初为了过上这么奢华的生活,她也真是豁出去了!”
在贺之舟眼里,我是不顾廉耻的女人。
毛杰将我掳到这里,就是把我当做他享乐的玩物。
不用风餐露宿,不用颠沛流离。
多好。
当他提出要跟我一起逃跑的时候,我拒绝了。
因为毛杰说,只能留一个。
否则全部都要死。
没曾想,落在贺之舟眼里是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现在我死了,真相也会随着我的尸体掩埋在雪里。
可是他们误会了。
这里并不是我住的地方。
我住的,是四处透风寒入骨髓的雪牢。
过的日子甚至猪狗不如。
贺之舟身边的女人安慰道:“忘了她吧,这种女人不值得你留恋!”
贺之舟听后轻蔑的笑了:“在我心里,她最大的用处就是被我杀死。”
我愣住了。
贺之舟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在他眼中,我就是这么的恶毒。
贺之舟没有找到我的身影,有些不耐烦。
临走时,还往房间里放了把火。
突然,他像个疯子般崩溃大叫。
“顾鱼儿!你他妈到底在哪里!快给老子出来!”
“当初抛弃了我,现在躲着不见我?”
“你最好藏好了,不然等我找到你了肯定把你杀了!”
我在他身旁听着,心都凉了半截。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恨我。
片刻,贺之舟叫那个女人做蓝婉婉。
我想起来了,她是贺之舟的初恋。
当初丢下贺之舟独自出国,现在居然重归于好了。
曾经,跟他厮守的人。
是我啊。
我感觉眼眶有些湿热,忍住想要不哭。
如果可以,我真想大声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但是我已经长眠在地底下了。
死无全尸。
没有找到我,贺之舟眉头紧皱。
他随意的坐在地上,自顾自的拿起枪把擦拭。
我站在他面前,几乎是十分贪婪的将他的面容描绘进心里。
自从末日爆发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这么看着他了。
三年没见,他早就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变得十分成熟。
他的眼光带着恨。
我知道,他十分恨我。
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我轻轻捧住他的脸,用我的额头点他的额头。
一如往常。
贺之舟,我真的很想你。
我的一滴泪缓缓从脸颊划下,直直的穿透了他的身体。
一个士兵打断了他。
“头,那个毛杰好像快要不行了。”
听到这,他焦急的起身。
“什么!他还没告诉我那贱人的下落,他还不能死!”
他咬着牙,恶狠狠道。
毛杰被羁押在大院里,很是狼狈。
但他并没有被挫去锐气,仍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只是胸口潺潺涌出的血液昭示着他命不久矣。
贺之舟命人给他做急救措施。
毛杰轻笑一声:“没用的,早就该死咯。”
贺之舟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把她的下落告诉我!”
毛杰忽然仰天大笑,朝着贺之舟吐了口唾沫:“为什么你总惦记我的女人?之前你不是亲眼看着我们快活?你不是亲眼看着她愿意留下来?”
我气得想要发疯,恨不得化作厉鬼扑向毛杰。
事实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贺之舟越听越恼怒,接连给他的下巴来上几拳。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毛杰被打得脸部抽搐,沉声道:“她已经死了。”
紧接着就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
这一咬下去,必死无疑。
可他临死之前,还要告诉贺之舟真相。
5
贺之舟听后,脸上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毕竟在他心里,毛杰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毛杰失血过多之后,很快就倒地不起了。
我现在终于才明白,毛杰给贺之舟准备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了。
是要他发现真相后的痛不欲生。
是要他看到我的惨状后的无能为力。
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他对我们有着如此深的怨恨。
贺之舟脸色阴沉,自顾自的打点着营地的战利品。
数不尽的生存物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
仿佛毛杰从来都没说过那些话。
由于房间火势的烘烤,大厅的冰隐隐有融化的趋势。
包括我的尸体。
蓝婉婉见到青砖下隐隐有些血水涌出,急忙踢一层雪盖住。
她肯定知道我死了。
但她是想要隐瞒什么?
贺之舟的嗅觉灵敏,很快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鼻子抽抽:“什么味道?”
蓝婉婉的神情有些慌张,连忙道:“估计是毛杰房间传出来的焚烧味。”
可这话并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他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气味的来源。
我开始有些害怕,害怕他看到我的样子。
贺之舟的眉毛紧皱,面色凝重。
我猜,他开始慢慢相信毛杰的话了。
最后,他在脚下的青砖下找到气味的来源。
蓝婉婉还想阻拦他,却被拨到一边。
“你先在旁边好好休息吧。”
随后,贺之舟命令人将青砖掀起来。
里面是一副触目惊心的景象。
大大小小的肉块被青砖压到变形,融化的血和雪交融在一起,泥泞不堪。
空气的混合着血腥味和腐烂味,让人想要作呕。
即使再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人,现在还是忍不住连连后退。
唯独贺之舟。
他站在原地,愣愣的像个木头人。
须臾,他呢喃道:“这不是她……”
是啊,我都被剁成肉泥了。
就连我都认不出我自己,更别说他了。
贺之舟来来回回重复道:“这不是她!这不是她!”
“顾鱼儿你他妈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