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盲女,突然间恢复了视力。
却看到我丈夫的出轨对象,柳如烟正顶着他的声音,舀起一勺诡异的汤汁喂我,
她说:「老婆,多吃点,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被她察觉。
「茵茵,你……是不是能看到了?」
1
柳如烟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渗人。
我清楚地记得,柳如烟是被我开车撞死的。
一个死了一年的人怎么会好好站在我眼前呢?
而且自称是我的丈夫,嘴里还诡异地发出我丈夫程铭的声音。
我强制镇定,摇了摇头。
「没有,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叹了口气,轻抚我的脸颊,安慰中带着失落。
「没关系的,茵茵,我是你丈夫,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我是怎么失明的?我……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总是不见好呢?」
柳如烟抹去我嘴角的汤汁,笑得勉强。
「茵茵你忘了吗?你买菜时出了车祸,视网膜受损……或许再调养一年就会好的。」
是我蓄意谋杀她而设计的那一场车祸吗?
我低头沉思,却赫然看到碗里有一对半切的手掌。
那虎口处褐色的烫伤,是我目睹程铭出轨后,把热水泼在他手上留下的!
2
这汤是用程铭的肉做的?
我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柳如烟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将我搂在怀里。
我怀疑程铭被她杀了!
但程铭为了她彻底与我撕破脸,她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呢?
柳如烟焦急地盯着我,幽深的瞳孔写满了不解。
我啜泣着喊头疼,心虚地转移视线。
比起追究程铭的死因,我更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杀的对象。
她温柔地哄着我。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身子非常健壮,和柳如烟的脸一点都不配,看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是程铭的身体!
什么样的技术能分别将两个人的脸和身体合在一起,还天衣无缝的?
我头皮发麻,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你很热?脸上怎么这么湿?这……不太像是汗水。」
我慌忙说是天气太热。
她不知怎的,陷入沉思,声如细丝。
「还是不够凉快吗?难道是我……越来越像人了?」
3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不是人?
还没等我惊讶完,柳如烟轻拍我的背,接着说,
「茵茵乖,别怕,不然吓到咱们的孩子就不好了。」
我竟然怀孕了?
这些天日日夜夜和我亲密的,就是这个未知生物。
我浑身发软。
「丈夫」体贴地将我抱到床上,用程铭惯有的浑厚嗓音说着安慰话。
我五味杂陈。
这些天「丈夫」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都非常体贴,处处以我为中心。
而真正的程铭性格沉稳内敛,待人温和,唯独对我冷若冰霜。
我转过头,不想看到柳如烟的脸。
可我又不敢反抗得太过明显,旋即靠着他的肩膀,像只温顺的小猫咪。
「丈夫」翘起嘴角,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揉揉我的手心。
「茵茵,你知道吗?我怕自己在做梦,一睁眼,发现现在的一切都是假象。」
「你失明后,精神状况不太乐观。我是心理医生,却医不好自己的妻子。」
「你怨不怨我?」
「丈夫」深情地向我讲述过去一年的事情,忏悔地吻着我的手背。
我咬紧唇瓣,忍受着祂做的一切。
既然怀孕了,就可以趁产检的机会逃出去了吧?
4.
为了不让祂看出我的异常,我像平常一样拉住祂的手,让祂陪我睡觉。
可祂支支吾吾,耳廓和脸倏地变红了。
说还没洗澡、频率太多对孩子不好。
原来祂把我的行为当做了求欢,我刚想开口解释。
就看到祂脸上的毛细血管突然抖动起来,抖动得一发不可收拾。
祂迅速跑开,在门上上了七八个锁,动作快到看不清他的动作。
我被祂囚禁了。
我躺回床上思考,不敢开灯。
我辗转反侧,悄悄观察屋内是否会有摄像头。
结婚了一年,婚房里的家具少得可怜。
我曾经将家具装饰打理得井井有条,用心经营着这个家,只为博君一笑。
可现在呢,就跟我手里的尘土一样毫无价值。
翻找手机的途中,我被床底的响声吸引。
生物活动的迹象令我欣喜,又令我担忧。
如果是包裹尸体的袋子、解剖的刀具之类的东西该怎么办?
我颤巍巍地蹲在床边,谨慎地望着漆黑的床底。
突然,一条绳子似的东西飞快地冲我甩了过来。
我惊得瘫坐在地,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茵茵!怎么了?!」
5.
我说口渴了,想喝水。
就在我站起的一瞬,「丈夫」已经站在我身后,卧室门上的锁也全部消失。
「茵茵,给你水。」
祂的脸变了。
变成了程铭的脸。
没有开始那种违和感,却更令我惊悚。
祂邀功似的递上软胶材质的水杯,捡起玻璃杯就离开了。
水雾缭绕,温暖的水杯通过手心传到了心头。
看来祂一直在观察我。
我抿了抿唇角,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躺在床上装睡。
客厅里传来开门声,应该是「丈夫」出去了。
我起身,看到客厅里摆了好几个冰柜。
就我们两个生活,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冷冻。
除非……
我悄悄靠近冰柜。
箱体生锈到没有一块白漆,插头没有插上插座却正常运行着。
我刚掀开柜门,还没看清里面红白一片的是什么东西,一阵强悍的外力拍在冰柜门上,险些压到我的手指。
「你在干什么?」
「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说自己热得睡不着,想喝冰水。
「丈夫」拽过我的手腕,似乎在把脉。
「并没有出现水分流失、血糖升高的情况。想喝水,为什么要开冰柜?」
祂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吗?
那祂会不会察觉到我已经恢复视力了呢?
6
我眼神放空,「老公,我还好饿,你帮我点一些外卖吧……」
「这有什么好吃的?比我做得更有营养吗?」
我不回答,托腮看向别处。
「你很想吃吗?算了……既然你喜欢的话。」
我说了酸奶和几样爱吃的东西,他点完以后,把手机放进外套的内衬里。
我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说他身上有股怪味,让他去洗洗。
祂听话地走开了。
「叮咚——」
屋外传来门铃声。
我迅速起身开门,拿外卖的同时抬起头,却目瞪口呆。
这外卖员竟然长着我父亲宋国明的脸!
我父亲是相当有名的科学家,正在从事着科研工作,怎么可能送外卖呢?
他还陌生地称呼我为「小姐」。
我惊慌地倒退几步,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猛地将房门一关。
「丈夫」因我的笑容,原本阴沉的脸瞬间如沐春风。
我装作很饿撕开外卖包装,嗅到了奇怪又熟悉的气味。
而祂穿好衣服,拎着一个瘦扁的垃圾袋出门。
为什么祂要深更半夜去丢垃圾呢?
难道是察觉到我的异样,所以借口去处理源头了吗?
我搅拌着酸奶,想到外卖员的那张脸。
父亲宋国明的不苟言笑在我的童年里刻入噩梦般的种子。
尽管他在生物学研究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但他对我和母亲的精神控制令我永世难忘。
7
父亲是个疯狂顽固的生物学家。
他的思想并没有随着他的科研水平更新,反而非常的大男子主义。
母亲和我一直生活在他的控制和洗脑下。
我从生下来就被教育是为了嫁人,嫁给一个好男人是我一辈子的追求。
毕业后,平庸听话的我被安排和程铭相亲。
他比我大五岁,我们在婚前仅仅见过一面。
我是一份赠与程铭的奖品,像是父权的一种传递。
婚后,我们相处得并不融洽,他看中的只是我的家世和资源。
我妄想用孩子来挽救这段死水般的婚姻,可他在床上却像座难以凿开的冰山。
好不容易怀上,他却对孕期的我更加反感。
没有一点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转头就和自己的患者厮混在一起了。
他曾以保障我的人身安全为由,嘱咐我不要出现在他的诊所里,以防被精神病患者误伤。
原来这仅有的关心,也只是方便他罢了。
他以为自己隐瞒得滴水不漏,但他视若珍宝的柳如烟还是忍不住发来短信和照片挑衅我。
我当时崩溃极了,拿起水壶砸向那个女人,恨不得用桌上的水果刀将其千刀万剐。
可她躲在程铭身后窃笑,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
程铭抬着被烫伤的手,恶狠狠地冲我咆哮着:
「离婚!你这个疯女人!」
我受不住刺激,本就不稳的胎儿流产了。
住院时,「不知好歹」的谩骂和「忍忍就过去」的安慰已然记不太清了。
我只觉得吵死了。
但唯一惬意的是,我知道了柳如烟的住处和平时活动的地点。
了结她,成了我毕生所求。
我记不太清当时的状况。
只记得我的车撞到了树腰上。
那个女人被车拦腰截断。
我的雨刷器怎么也洗不干净风窗玻璃上的污血。
真的好脏!好脏!
等我醒来时,我因为车祸失明了,但是没有警察逮捕我,程铭也意外地回到了我身边。
他对我格外体贴,包揽所有的家务,做着美味的饭菜,陪我进行康复治疗。
我那时候以为是自己幸运。
最后还是挽回了丈夫的心。
可现在,却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8
沉思中我舀起一勺酸奶,乳白色的液体下沉,露出一只带血的眼球。
我吓得把酸奶扔到地上。
怎么连外卖食品也变得不正常了?
走廊里熟悉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我连忙将地板收拾干净。
比起「丈夫」,眼球对我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丈夫」皱眉,「茵茵?怎么了?地上有点不对劲。」
我努力保持镇定,「酸奶不小心泼到地上了。」
祂一步步朝我靠近,歪头浅笑:
「茵茵真不乖,明明早就恢复视力了,竟然还骗我。」
既然已经被看穿,那就不要演戏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