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
「不要相信穿黑衣服的人!否则后果自负!」
我抬头,面前正在出牌的地瓜穿着的就是黑衣服。
1
我看着这条没来由的信息,是谁恶作剧也说不定。
地瓜在催促我出牌,我放下手机。
刚想说收到了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时,对上了地瓜的眼睛。
那双眼睛只有眼白。
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惊得一颤,手里的牌掉落。
芳芳和土豆转过头一脸疑惑
「怎么了?」
「你看地瓜……」
我看着芳芳,指着地瓜的眼睛。
转过头,地瓜又恢复了原样。
他拿着牌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咋啦?我可没出老千。」
芳芳拿起桌子上的牌,瞥了眼地瓜。
「你敢出老千,我让你吃不了兜子走。」
土豆也应声附和。
「是啊,别看我眼小,聚光,你可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地瓜嗤笑一声。
「你们三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就会欺负我。」
「我真是百口莫辩。」
眼前的人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每年都会在除夕聚在一起打牌。
怎么会是奇怪的东西呢?
看来奇怪的是我,昨晚熬夜追剧,眼神都不太好使了。
我看着桌子上,土豆刚出了对A。
好家伙,出这么大。
不过,我也压得住。
「对2,哈哈哈…」
我的笑容慢慢凝固,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灯光下,地瓜的发缝里正在往外渗血,细细密密地血珠融合,顺着发际而下。
他的指甲也慢慢变成黑色。
「你你你……」
我起身站起,指着地瓜。
这一次,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
芳芳和土豆也都看到了。
芳芳慌张地去拿纸巾,土豆拿起电话就要拨打120。
我愣在原地,想起刚刚的信息。
「不要相信他!!!」
「他不是地瓜!!!」
我后退,撞倒了凳子,轰的一声,让我脑子瞬间清醒。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跑啊!
我拔腿就向门口走去。
「叮!」
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信息又来了。
我停住脚,拿起手机,点开匿名信息。
「千万不要出房间!」
我看向门外,阳光正好,光线洒在枯草上,照得枯草上的霜闪闪发亮。
妈妈正拿着扫帚使劲一辉,门口扬起一片灰尘。
爸爸叼着烟
「咳咳咳~」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想走出去嘲笑一番爸爸。
谁知手机突然一震。
「千万不要出房间!」
这条消息再次跳了出来。
我瞬间冒出了冷汗。
因为,手机上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五分。
门外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我抬头,看向门外。
爸妈已经不见了。
我意识到,这个给我发消息的人知道些什么。
我转过头,地瓜也起身站了起来。
芳芳和土豆正缩在角落里。
地瓜迈着僵硬的步伐朝我走过来。
我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墙根。
身后,已经无路可退了。
地瓜的眼睛里开始向外流血,突然,他开始诡异地笑。
眼看着,离我只有一米远了。
2
我缓缓蹲下,双手抱头,不敢再看地瓜那可怕的样子。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菜刀,我看着那把菜刀缓缓提起正朝着我砍过来。
「啊—」
我被吓得只知道尖叫。
「呃——」
奇怪的声音在我上方传来。
我睁开眼睛,「地瓜」吐着舌头,另一只手不停地扒拉着脖子上的细绳。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比他矮半个头的土豆。
土豆正拿着自己左脚上的鞋带死死勒住地瓜的脖子。
「快,抢他手里的刀!!」
土豆一声大喊,把我和芳芳从惊慌失措中叫醒。
「我抓住他的手,你抢刀!」
芳芳双手抱住他的胳膊,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咣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刀片掉落的声音,我们都舒了一口气。
「趁现在,杀了他,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土豆的双手已经被勒得凹了进去,双手的手指红得发紫。
我捡起地上的菜刀,朝着地瓜砍去。
刀顿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我看到,一行清泪从地瓜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就好像是当年的我一样。
初中那会,我被几个流里流气的高年级女学生拦在小超市的后面。
她们扯开我的双马尾,说我整天打扮地花枝招展。
她们推搡着我,直到我的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
她们扒拉着我的衣服,弄乱我的头发,还一边拍下我被扇耳光的过程。
最后的一巴掌扇在了地瓜的身上。
他一把夺过那个女生的手机。
「欺负我妹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后来,地瓜把手机交给了教务处。
那几个女生,带头的被退了学,动手的给了留校察看,拍照的给了处分。
她们一个都没有逃过。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土豆和芳芳都涨红了脸。
「快点!!他不是地瓜!!」
对,他不是地瓜!
我闭上了眼睛,落下了手中的刀。
再睁眼,眼前烟气四散。
地瓜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瘫坐在地上,还未从刚刚的混乱中缓过神来。
叮~
消息来了。
「半小时内,不要让任何人离开房间,否则你们都会死。」
原来还没有结束,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
我又点开了那条消息。
它不是匿名的了。
发消息的叫「尖叫除夕」
除夕?
现在是晚上十点三十。
是不是说明过了除夕,撑到十二点,就结束了?
我还在分析这条消息时,土豆已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捡起地上亮着光的手机,看了眼门外。
我意识到土豆要离开。
「土豆,别走!」
他一脸懵地看着我。
「你这里太恐怖了,居然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看了眼亮起的手机。
「我妈喊我回家了。」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感觉要炸开。
土豆的妈妈不是今年二月份就去世了吗?
3
我慌乱地起身,拉住土豆。
「芳芳,别让他出去,他要是出去,我们都得死!」
芳芳听到了「死」字,瞬间起身,和我一起把土豆拉到沙发上。
「你们拉我干啥,为啥不让我走,我真有事。」
「对呀,言言,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为什么土豆出去我们就都会死。」
我拿出手机把那条信息摆在他们面前。
「什么?」
土豆和芳芳都一脸懵地看着我。
「刚刚地瓜那个事也是有人告诉我他有问题的。」
「这个人现在又告诉我,只要我们有一人出去就都会死。」
「什么都没有啊?哪里有信息?」
土豆满是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
我拿起手机,果然,刚刚那两条信息都没了。
怎么回事?
我明明收到了的。
土豆又站起身。
「我真要走了,我妈说她刚刚摔了一跤,我要给她买膏药去。」
土豆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土豆!」
我拉住他的衣袖,哽咽了下。
就算信息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花婶年初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土豆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赵言,有你这么咒我妈的吗?」
「我妈明明好好地。」
他很生气,甩开了我的手。
芳芳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
「言言,花婶确实好好地呢?」
芳芳的这一句话,让我瞬间感到一阵寒。
到底是他们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为什么记忆是错乱的?
等等......
我记得去年年底,花婶是因为摔了一跤,后来疼痛难忍,去医院才检查出的癌症。
「土豆,花婶是不是在你家门口左边的花坛前摔的?」
「…是,你怎么知道?」
那就没错了。
我们的记忆不是不一样,而是有时差。
「芳芳,你孩子现在多大了?」
「你在说什么,言言,说什么胡话?」
「我哪来的孩子,我还没结婚呢!」
果然。
芳芳是今年5月份结的婚,11月底生的孩子。
所以,他们现在的记忆大概是停留在去年12月份。
当我想清楚这一切时,芳芳跟土豆两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赵言,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你不会也是那什么东西变的吧?」
「我不是……」
我刚要解释,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是花婶。
「死小子,不是叫你回家吗?」
「还在外面鬼混。」
「走,回家!」
门外的花婶,一如既往地穿着红色长袖围裙。
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另一手里握着把瓜子。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人。
小时候,我很不喜欢花婶,因为她一点都不温柔。
每次我去找土豆玩,她都在狠狠地凶土豆。
「又在玩游戏,我看你是在找打!」
「不要老是在外面鬼混,早点回来。」
「你这语文怎么考这么差,不许再看电视了!」
「再玩手机,信不信我踢死你。」
我很少见到花婶有什么好脸色。
每每,都冷着一张脸。
也从来没见到她有示弱的时候。
就连,
癌症晚期的时候,疼地死去活来的时候,
她都没有掉一滴泪。
可是,在她临终前几天。
意识混乱的时候,她不停地摸着土豆的头。
那一次,她像个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豆豆,豆…」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无法判断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奇怪的东西。
但是她却有着土豆日思夜想的样子。
土豆瞥了眼我,抬腿就向门口走去。
「我现在就回去。」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拉住他。
我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我们的记忆会有时差。
会不会,我们不是一个时空的人呢?
4
我未卜先知,说着奇怪的话。
对他们而言,我才是那个异类。
我突然很害怕,我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土豆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
就……这样吗?
眼下,十点五十,还有十分钟。
突然,我被什么东西撞了个踉跄。
回过神,芳芳已经先一步冲到门口,迅速关上了门。
把花婶隔离在外。
「她不是花婶!」
「嗯?」
我们很疑惑,她怎么知道的。
「花婶的瞳孔是空的,你们没发现吗?」
芳芳颤抖地说着。
我跟土豆摇了摇头。
我从窗口向外看,花婶已经不是花婶了。
「啊——」
我的一声尖叫把土豆和芳芳都吸引了过来。
门外的花婶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现在,连眼球都是空的。
土豆吓得脸都白了,芳芳也站在我身边,脸色苍白。
芳芳?
那门谁在抵着?
我转头,皮包骨正站在芳芳的背后。
不是不出去就行了吗?
它怎么还能进来!
「妈呀—」
我一把拉过芳芳。
步步后退。
土豆站在一旁,仍然对着这具皮包骨头叫妈。
「土豆!你个傻豆,它不是你妈!」
我一声大喊,皮包骨头转了转头,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用耳朵对着我。
它会不会只听得到声音?
我不敢确定我的猜想对不对。
我慢慢蹲下,捡起掉落桌角边的牌。
一个「飞镖」,牌飞到了对面,撞在了墙上掉落,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皮包骨又把头转向了对面。
我对着芳芳和土豆做了个「嘘」
他们也都心领神会,站在各自的地方,默不作声,不敢动弹。
我们死死盯着皮包骨的一举一动。
它每走一步,身上各处咯吱作响,就像快要散架的样子。
它挪着僵硬的步子走到对面墙根,站定几秒,又突然回过头。
面对着土豆的方向。
眼下,土豆距离它最近,它似乎能知道。
土豆也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捡起地上的牌,对准门口。
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它听到牌掉落的声音,它就会跟着出去。
眼看牌就要到门口了,可是它却撞在了门边上,一声擦边的声响。
我们都泄了气。
等等,
牌出去了!
牌撞到墙反弹到了门外!
可是,我没听到声音,也没有看到那张弹出去的牌。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芳芳和土豆。
他们同样奇怪。
门外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出去的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这同样印证了我看到的那条消息。
只要出去的人就会消失,但是为什么我们都会死。
我不得而知。
皮包骨正一步一步向土豆靠近。
嘴里瞬间生出了獠牙,嘴巴张张合合,似乎下一步就要咬上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