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巧自小多病多灾,贾母为何对她视而不见?王熙凤自知其中的隐忧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4-02-21 08:04:32

贾母是《红楼梦》里最具有魅力的女性角色之一,台湾学者欧丽娟在《大观红楼》中,甚至将她称为“母神”,众金钗在她的庇护下,才得以绽放青春的光芒,但有一位金钗却与贾母鲜有交集,便是王熙凤之女贾巧。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

贾巧在红楼里的出场非常少。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待在襁褓里的婴儿,而且自小多灾多难,动辄生病——第二十一回贾巧得了天花,于是琏凤夫妻分居,多姑娘趁虚而入;第四十二回,刘姥姥进大观园,王熙凤也带着女儿巧姐一起进园来玩,结果第二天贾巧就开始身体发热,又生了一场病。

从红楼写实角度来看,贾母一向喜欢孩子,王熙凤又是她最宠爱的孙媳妇,两者合二为一,贾巧乃是王熙凤的女儿,贾母岂不应该爱屋及乌,对巧姐宠爱有加才是,可细读红楼文本,贾母对巧姐的态度,显得十分诡异。

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纵然贾巧经常生病,却从未见过贾母有言语,或者行动上的关心,原著中一直对贾巧非常上心的长辈,却是读者间风评相对较差的王夫人。

比如第二十一回,贾巧得了天花,带领王熙凤供奉痘疹娘娘,为贾巧消灾祈福的长辈正是王夫人,原著记:

凤姐听了,登时忙将起来: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传与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儿打点铺盖衣服与贾琏隔房,一面又拿大红尺头与奶娘、丫头亲近人等裁衣。【庚辰双行夹批:几个“一面”,写得如见其景。】外面又打扫净室,款留两个医生,轮流斟酌、诊脉、下药,十二日不放家去。贾琏只得搬出外书房来斋戒,【庚辰侧批:此二字内生出许多事来。】凤姐与平儿都随着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第二十一回

再如第四十二回,贾巧进大观园游玩,结果受了风吹,身体发热,王熙凤在对刘姥姥解释这桩前因时,说的原话是:

凤姐儿道:“从来没象昨儿高兴。往常也进园子逛去,不过到一二处坐坐就回来了。昨儿因为你在这里,要叫你逛逛,一个园子倒走了多半个。大姐儿因为找我去,太太递了一块糕给他,谁知风地里吃了,就发起热来。”——第四十二回

细思此处递糕之人,王熙凤说是“太太”,当天邢夫人并未参加游玩,太太二字只能是说王夫人,这与上述贾巧患天花后,王夫人主动承担消灾祈福的行为是吻合的,可见单以红楼文本为依据,真正疼爱贾巧的长辈,只有王夫人,其他人均未提及。

缀锦阁宴饮听曲

贾巧是王熙凤之女,都是金陵王家的血脉,王夫人对自家人给予关心,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邢夫人秉性愚犟,一向不喜欢琏凤夫妻,故对凤姐之女鲜有关心举动,亦能说通,甚至在红楼续书中,邢夫人还差点把贾巧卖给外藩。

唯独贾母和贾巧几乎没有交集,这是令我等读者始料未及的——贾巧得天花一节,贾母完全没有出场;巧姐受风生病,也没有见贾母派人来打听病情。

评女传巧姐慕贤良

当然,这里不得不提到《红楼梦》对贾巧这个人物的删改,红楼早稿中,王熙凤原本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大姐和巧姐,后来曹雪芹将这两个女儿合二为一,就只剩下一个巧姐。

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提出,王熙凤的两个女儿里,大姐是凤姐的亲生女儿,巧姐则有可能是贾琏之前的通房丫鬟所生——是否因为这个身份,才导致红楼文本中,贾母和贾巧没有交集?

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得出答案了,但今本中王熙凤只剩下一个女儿贾巧,那我们便只能按照这种设置来进行解读了,遵循这种思路,答案也变得相对明朗——贾母和巧姐没有交集,很有可能跟贾母的迷信有关。

刘姥姥进大观园

红楼第四十二回,王熙凤和刘姥姥聊天时曾提到贾巧的生日,原著记:

刘姥姥听说,便想了一想,笑道:“不知他几时生的?”凤姐儿道:“正是生日的日子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刘姥姥忙笑道:“这个正好,就叫他是巧哥儿。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蒙侧批:作谶语以影射后文。】——第四十二回

从这段对话可知,贾巧七月初七的生日并不吉利,这是王熙凤和刘姥姥的共识,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应是在红楼的文化背景里,七月初七应民间鬼节的说法,而不是像今天一样,侧重中国的情人节的含义。这种风俗文化上的忌讳,正是贾母所在意的。

清虚观打醮

历来评论家评点贾母其人,无不称赞她“福寿才德”四者皆备,但这位老人家也有迷信的缺点。

诸君且看第二十九回,清虚观打醮,当贾珍在神前拈戏,向贾母汇报戏曲情况时,贾母的反应就证明了这点:

贾珍一时来回:“神前拈了戏,头一本《白蛇记》。”贾母问:“《白蛇记》是什么故事?”贾珍道:“是汉高祖斩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笑道:“这倒是第二本上?也罢了。神佛要这样,也只得罢了。”又问第三本,贾珍道:“第三本是《南柯梦》。”贾母听了便不言语。——第二十九回

此处三出戏,正影射的贾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当年贾家祖先凭借军功起家,和《白蛇记》的内容十分相近;第二本《满床笏》,唱的是南阳王郭子仪六十大寿,子孙女婿前来拜寿,因其皆为高官,将手中笏板放了一床,这显然和贾家烈火烹油、繁华着锦的鼎盛时期是对应的,故而贾母听了十分得意,以自谦口气说“神佛要这样,也只得罢了”。

到了第三本,则成了《南柯梦》,表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不过是一场梦,贾母听了觉得此戏不吉利,于是沉默不言。

很明显,贾母喜欢吉利的意象,不吉的征兆则令她十分反感,贾母的很多行为基本都是遵循这个原则。

刘姥姥讲雪下抽柴

再比如第三十九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为了取悦这些贵族太太,她编撰了许多乡野趣事,其中有一个雪下抽柴的故事,故事讲了一半,突然传来马棚着火的消息,贾母大惊失色,回来之后再不肯继续听“雪下抽柴”的故事:

贾母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话,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贾母唬的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王夫人等也忙都过来请安,又回说:“已经下去了,老太太请进房去罢。”贾母直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宝玉且忙着问刘姥姥:“那女孩儿大雪地作什么抽柴草?倘或冻出病来呢?”贾母道:“都是才说抽柴草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了,再说别的罢。”宝玉听说,心内虽不乐,也只得罢了。——第三十九回

贾母深信马棚着火是因为刚才的故事不吉利,不顾贾宝玉的喜欢,硬是让刘姥姥结束了这个故事,此例足可见贾母的执念——阅人无数的刘姥姥立刻察觉,便改讲神佛送子的故事,正应了贾母的心事,再次勾起了贾母的兴趣。

秦可卿托梦王熙凤

贾母对事如此,对人亦是如此。秦可卿是贾蓉之妻,曾被贾母称赞是“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可第十三回秦可卿去世后,贾宝玉当即要前去探望,贾母却并不情愿,因为这位老人家觉得“才咽气的人不干净”。

秦可卿之弟秦钟,陪着贾宝玉一处伴读,同时深得贾母喜欢,连批书人脂砚斋都称“贾母爱秦钟一如其孙”,可当秦钟病逝归天之际,贾宝玉要坐车前往秦府,贾母却叮嘱他:好生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贾母对秦可卿、秦钟姐弟两人的态度,前后发生变化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人病逝前身上不干净,这种迷信的想法令贾母作出与读者想象所不符的反面举动。

生日宴探春论生日

贾母和贾巧毫无交集,如果用“不写之写”的思路来忖度,则无疑跟巧姐的生日大有关联。

相关的佐证是第六十二回探春论生日,提到元春,说她生在大年初一,怨不得她福气大,足见在曹雪芹设置的文化背景里,生日日期的确具有彰显吉凶的功能。

可以想象,贾巧于七月七出生的那天,以贾母的迷信恐怕已经先入为主,产生了不好的感受,每逢巧姐生日,都是在重复提醒贾母这一事实,长此以往,触碰到贾母心中那根紧绷的线,于文本层面展现出贾母、贾巧鲜有交集的现象,就合乎情理逻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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