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贤将军
转 战 秦 岭
徐国贤
(1946年)8月2日,部队4时30分出发,过胡家岭后,按计划进到王家坪休息。随后,前卫七一八团从两翼高地掩护(三五九旅)主力安全通过乾佑河,进到柞水通旬阳的大道后,旅的领导研究认为部队自突围以来,未进占过城市,辗转在陕南的深山沟中,翻山越岭行军作战,供应实感困难。据侦察,前方镇安县城国民党军尚未大批进驻,于是旅部决定进占镇安县城,争取补充些粮食物资。前卫七一八团很迅速地到达了镇安,与镇安的国民党警察部队战斗十多分钟,即将其全部解决,我们于当日下午4时30分进入镇安县城。这是座依山傍水的山城,交通不便,工商业亦不发达。旅部住县参议会。虽然部队十分疲倦,但大家心情都很好,这是突围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进入县城。部队住下后,旅党委即开会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8月3日,部队给养得到了一定的补充。为分散国民党反动派的注意力,部队分两路开进。决定由我率领七一七团为右纵队,单独在秦岭山区活动,争取暂时在秦岭山区立脚,开展游击战争,吸引、牵制敌人。王震副司令员和郭鹏旅长、王恩茂政委等率七一八、七一九团为左纵队。部队迅速退出镇安,向西南出关口,争取进至佛坪地区,以摆脱四面云集之敌,尔后乘机向西发展,与中原部队主力靠拢。七一七团8月2日占领镇安县的云盖寺。3日晨4时半,我带警卫、通信员赶到七一七团驻地云盖寺后,召集团的领导同志,传达旅党委的决定,将团机关、直属队人员进行战斗编组。估计追堵的敌人会立即调过头向镇安扑来,于是我们在8月4日晨5时30分离开云盖寺,当天进抵柞水县的太山庙一线宿营。第二天一早接到报告,东川街的敌人已出动。我立即召集团的干部开会,由于单独行动,任务艰巨,要求部队保持高度机动灵活和集中统一,以适应任务的需要。由于敌人逼近,没有时间,只好边走边整顿,这天行军50里。
8月6日,部队顺月河到陈家坡一线。由于情况变化,不得不靠近黑山方向,并折向西南的旬阳坝方向前进。这时侦察到敌三十六师一二三旅旅部住东江口,而旬阳坝也到了敌人。这样,在我们前进的三个方向,即东川、旬阳坝、东江口都被敌人重兵堵住,处境更加困难。宿营后,我们听到月河方向有激烈的步枪、机枪声,判断可能是从镇安出来的敌人尾追旅部及七一八、七一九团,电台也联系不通,即进到陈家坡宿营。
8月7日,仍然是天不亮就出发,到达黑山时,从东江口出来一个营的敌人尾追不放,与七一七团后卫一营接触。我率领部队按原计划向旬阳坝前进,通过东江口泰山庙,进到离旬阳坝只有8里路的地方发现敌人,查明是整编三十六师一二三旅三六八团。我们即迅速赶路,经骡马店通过大路,爬一个没有路的山,一夜急行军,胜利通过旬阳坝,到达柞水县管辖的一个山沟休息,行程85里(原文为850里,疑排版时有误——公众号编者注),共翻了四座大山。这时,部队已很疲劳,择地争取一切机会休息3小时,待到天亮时,部队继续前进。到达两河时,敌人从旬阳坝向我后尾追来,并紧咬不放。眼看不打不行了,于是我下令七一七团三营警戒部队投入战斗,后又令一营三连协同作战3小时,将敌击溃,我们即撤出战斗,继续前进到宁陕县的韭菜坪宿营。连续行军作战12个小时,却只走了70多里。战斗中我伤亡3人,三连连长张保山同志英勇牺牲。
8月9日晨5时出发,翻过一座大山到达新场。在离新场4里外,遇敌八十四师二五O团的阻击和敌一二三师之尾击,激战两小时,我们即向东翻山在荒山丛林中找路前进,二连连长丁胜在掩护主力撤退时负重伤。我们顺月亮坪下沟沿的大路进干沟,又翻了一座大山,安全地抵达山沟里露营,行程95里。为摆脱仍紧迫之敌,10日早上我们继续翻大山,足足走了30多里,到达里槽大休息。由于部队十分疲劳,一听到休息,便纷纷躺在路边石板上,靠在树根或山崖边睡着了。怎么办呢?为了有力气继续赶路,我想睡就睡吧。一直到下午3时,看不到敌人迫来的征候,同时考虑到部队休息不好,容易拖垮,就决定在里槽宿营。那里荒山秃岭,只有十多间茅草房,几乎没有什么可吃的。老百姓地里的包谷正在灌浆,土豆也只有扣子般大,还很稀少,部队连续34个小时未曾吃饭,沿途只好啃包谷秆,挤点水充饥。当时王震副司令员对群众纪律规定很严格,要求做到秋毫无犯,“违者枪毙”。他还把这些内容用红铅笔写一张大纸贴在路边大树上,教育大家遵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吃了包谷秆也把钱放在田边地头,留下一张条子表示感谢。
8月11日,部队进到鸡公岭,原计划向西南出太山坝,但出发后听说太山坝已被敌人占领,就只好从林口子过。行进中侦察员发现林口子大路上敌人正在过路。我估计在那人烟稀少林山地,敌不可能久停,仍决定向林口子前进。刚翻过鸡公岭,追敌一二三师已由里槽赶到,与我后尾二营激战,前面林口子之敌八十四旅二五一团盘踞险要,封锁了我必经之路。这时部队正行进在一条长约5里的深山沟中,两边是断崖绝壁,无法攀登。沟口有个小川,对面又是大山,敌人正从大山边的林口子过,又发现沟口两翼两座小山也已各被约一个排的敌人控制,只有坚决从林口子冲出去才是生路。但白天要闯过去,伤亡一定很大,为减少损失,决定等黄昏后,待林口子之敌已过完或过得差不多时,再突出去。但没有等到黄昏,从后面顺沟尾追之敌已赶上来了,我和团的干部正说话间,枪声已从敌人方向射过来,情况十分紧急,不能等待了,我马上与七一七团刘海团长、贺振新政委等同志研究,提出只有向前冲出去。大家要我下决心,我决定把营长、教导员找来一块讲,给一营周营长、孙教导员交待,先布置好火力,组织两个排的兵力,准备向左右两个小山冲锋,待机枪开始射击,另一个排向正面压过去,直奔对面大山。任务交待后,部队开始向敌方运动,4挺重机枪猛烈射击,两个排朝沟口两边小山头勇猛冲杀过去,先占领两翼山头,冲出去后,就爬对面大山,掩护主力冲过去。就在这勇猛顽强的冲杀之时,敌人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地全部溃退。我们的战士就猛力追击,当时俘敌5人,缴获步枪5支,机枪1挺。我伤亡14人,内牺牲我一营教导员孙炳南同志,三营七连排长外号叫“大洋马”的尹光普同志,特等投弹手、三营排长杨熙田同志。是他们主动要求率领尖刀排,勇猛地冲杀,终于摧毁了敌阵地,占领了林口子两翼山头。当部队控制了沟口两侧山头后,追敌稍向后缩,我们乘机冲出沟口,向北转移,在敌人窝子里夺路前进,于当天下午进到首阳山附近的黄山岭宿营,走了足足110里。部队住下后,团参谋长王满耀同志报告说,团电台的刘队长也负伤了。
8月12日晨6时出发继续北进,到二梁坡大休息。这一天敌情变化不严重,但是由于负伤、疾病和饥饿的折磨,掉队的同志却越来越多。途中一营同敌人有小的接触,但很快就摆脱了敌人,跟上了队伍。而被敌人切断在里槽以南的第六连已一昼夜不见消息,实在令人着急。他们究竟在哪里?使我十分牵挂。下午7时半,部队抵达梁头坡宿营,这天行军又是100余里。七一七团两个参谋向我汇报马召的情况。马召归周至县管,只有敌八十四旅留守人员驻守,但秦岭大小72个口子,都被敌人控制,胡宗南部署4个军的兵力加国民党地方部队,几乎把秦岭的主要出入通道围堵得水泄不通,要想通过是非常困难的。
8月13日晨2时,我们从梁头坡出发,摸黑渡过黑河,到山寨大休息,整整隐蔽了一天。到黄昏太阳接近落山时,我们和团的干部开会研究敌情,指出从前面出山下去就到了关中平原马召镇,由于山里敌情严重,估计平川里敌人不会多,因胡宗南主力都进山了,为了部队的生存和胜利完成北返任务,我的意见在黄昏前下山,尔后不走大路走小路,或走没有路的地方,就从群众的包谷地里走,绕过马召敌人,到平川后再视情况展开游击活动,兼程向西北方向过渭河插到关中马栏方向。大家都同意。开完会又把营的干部找来谈了一下,把任务交待清楚,我们就出发了。(选自吴崇信、李波主编《解放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