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邻居

叶青谈情感 2024-04-18 19:31:39

筒子楼邻居

90年代的住筒子楼,邻里环境是比较复杂的。往来的闲杂人特别多,而且多是年轻人。除了楼下那兄弟俩,二楼东头还有夫妻俩,三十岁左右,不知有没有正式工作,反正他们家几乎每天都总是聚集着一伙很吵嚷的人,中青年男人居多。

这些人一般会先聚在楼下空场上闲聊。筒子楼就两层,楼顶是预制板平顶,夏天房里就像个火车厢,特别热,所以这些人一般是下午两三点到,聚集在楼下高大梧桐树荫下闲侃。他们或骑坐在自行车或摩托车车座上,或从一楼走廊随便掇张凳子坐着,东扯西拉地闲侃,不时爆发阵阵莫名其妙的哄笑;若有年轻女子路过,他们有时还会故意发出撩拨的嘘声口哨声,见人家吓得快步躲避,他们还会发出得意的怪笑。

他们一般四五点钟就上楼去那对夫妻家,开始邻居们不知道他们聚在一起做什么,后来慢慢知道了是在赌博。从他们家门前走过,能听到拍麻将和甩扑克的声音。一局终了,听得到他们大声讨论甚至争吵的声音。晚饭时间,还会看到女主人大锅大盆地从食堂买吃的端回家给赌客们吃。

我们曾几次半夜三更被这个赌窝的动静吵醒。有时是他们起了内讧,为牌或赌资吵骂至于动手,从走廊打到楼梯,乒乒乓乓打到楼下,一直撵到大路上,高声叫骂,抡木棍掷砖块地追打。有时是赌客家属来捉家人踢场子,尖锐的叫骂让人弄不清是在骂赌客还是窝家,有时也有来抓丈夫的女人反被赌客丈夫暴打嚎啕的声音。有两次是警察接到举报来查赌,也是跑的跑追的追,走廊、楼梯小树林一片混乱……

半夜三更被这样的嘈杂声惊醒,我总是心惊肉跳,再也无法入睡。

对我们家来说,这还不算最糟的事情。后来被赌客盯着借钱,才是噩梦般的经历。

一个和老木头在某职业特训班有过几天“同学”交集的人,竟也是这个赌窝的常客,是我们没想到的。他有着体面的职业,朝九晚五地上班,一般晚上或周末才来。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层楼的,可能老木头下班回家被他看见过,总之某个星期日的下午,他来敲门借钱了。

连起码的寒暄程序都没走,他开口就是借钱,大概那边赌桌上的人等着他会账吧。老木头是个面皮特别薄的人,但那天还算清醒,知道此人从那里过来借钱,不概率不会还,但也抹不下面子(也不敢)一分钱不借,就说钱包只有二百,借给了他。隔了一天,那人手上抓了一大叠百元钞,咋咋呼呼来还了钱——大概是特意炫示他是讲信用的有钱人的意思。

果然,没隔两天那人又来了,提出要借一千。老木头继续保持着足够的清醒,笃定地指着冰箱顶上茶杯下面的二百块钱,说:实在没钱,只有你前天还的这两百块,想要就拿去。那人自然也没嫌少,拿去了。那二百至今没还;万幸的是,他也自此没再来。

但打那以后,我在筒子楼就住得更加胆战心惊——前面已经丢过两辆自行车,但那都是午休时锁在楼下丢的;现在被赌客惦记进了家门,是彻底失去了安全感,所以即使夜里他们不吵闹我也常常失眠了。辗转求了很多人,也没法换一处房子,硬是熬满了八年,轮到集体排队换房,我们终于点到一套七十年代建的独立小二居室。当时那个心情,真比后来买了自己的商品房还激动。

拿到钥匙后,我们等不及公家给打扫检修,自己买了油漆和纱窗,一切自力更生,前后不到一个月,简直是连滚带爬地搬进了新居,逃离了筒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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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谈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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