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记忆里的父亲母亲

和姐姐姐夫呆了两三天，聊天时总会不自觉地聊到母亲，我又听到不少亲切的片段。

1

母亲七十岁以后的晚年，大多数年份她都是在城里弟弟家过的年，但一过清明，她就急着回乡去，说姐姐家要农忙了，她要回去帮忙。依母亲的年纪，那时她已经做不动重活了，她主要是回去帮忙给姐姐的孙女吟和外孙女小雪陪伴读书，把姐夫换回家忙农事。

那时姐姐姐夫在村小旁边买下了两三间矿工们的废弃旧房作为孙辈上学的临时住所，平时要一个大人陪着，给孩子做饭，照顾饮食起居。

姐姐说有一次吟感冒了，拖的时间有点长，尤其咳嗽得很厉害。一天晚上母亲被吟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吓得睡不着，半夜起床，抹黑路跌跌撞撞去两三里路外的村医家，想请医生去给吟看病。到了医生家觉得半夜吵醒人家不合适，又趔趔趄趄摸回去。来回一路上跶了好几跤。

后来母亲告诉姐姐这件事，被姐姐好一顿责嚷：伢子是咳嗽又不是发高烧，您半夜跑去喊医生人家怎么会来呢，就算来了又有什么用呢，要是您把自己跶伤哒该是好麻烦好受罪啊！

母亲听了很委屈：老子半夜三更为你的孙子去请医生还做错哒呀，得不到你的一句“难为”还挨你的训！

2

一个不会理家成年靠借钱过日子的村邻，经常找姐姐姐夫借钱。有一年又借去大百，母亲一直惦记着，心里不舒服，嘀咕他们能不能还得上。一天那家的女主人来串门，聊天中无意透出，几天前他们卖树刚刚得了两千块钱。

母亲听了马上说：那好，这下你们可以把拉的账还上一些了。女主人后悔失言马上回答说：哎呀哪里还得上，我们这里那里等着花钱的地方多呢！母亲听了沉下脸，淡淡地说：有钱了不还倒也没得么事，就是二回再要找人家借钱就有点难哒。

女人听了哑口无语。过了几天，那家把姐姐的钱还来了。

3

三房大姑的独儿子从小人特别老实，说话还有点结巴，慢慢长大，一族的人都为他的娶媳担心。

没想到一年一个媒人给介绍来一个远山的姑娘，竟然一说就成，察家过后那姑娘就长时间住下不愿回自己家了。

姑娘的父母族亲不满，谴责我们家族“不明理”留着他们姑娘不让她回家。大姑于是请母亲和另一个婶娘帮忙送那姑娘回去，给她爹妈赔情道歉。姑娘的大妈婶娘们不饶，酸言辣语地讥讽母亲和婶娘，说您家们礼行好啊，还亲自给我们把姑娘送回来了，但还是做了客饭招待了她们。

可是等母亲婶娘告别，翻山越岭回到家一看，那姑娘竟早又抄小路跑回了大姑家。

当时母亲为穷大姑庆幸：好，大姑不花钱捡了个便宜媳妇。姐姐知道后却叹气：舍哒（坏了），大姑这个便宜捡得拐（坏），这姑娘只怕脑筋不大好。

后来媳妇进门后大姑家的种种果然证明了姐姐的担心，母亲也为大姑叹息，说这便宜的缘分果然不是好缘分。

4

母亲受远房堂伯良大爷所托，为他儿子满堂哥做媒说了个远乡的姑娘；满堂哥对姑娘一见钟情，姑娘对他却有点不冷不热不即不离的样子。

满堂哥长得瘦小干瘪，但却上过高中，嘴巴能说会道，他三天两头往姑娘家跑，而且一去就住下不走，甜言蜜语地“光”，还为姑娘家出力做事。

田里忙了良大爷找不到儿子做活，遇到母亲就开玩笑说：王婶子您这忙帮得好，媳妇没给我说回来，反把我儿子弄不见哒！母亲说：我给你说媳妇还说出错来哒，到时候媳妇进哒门你莫喊我吃酒咧！

满堂哥最后终于把那媳妇哄回了家，良大爷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还是母亲面子大办得成事。

5

我多次写过自己七八岁时把母亲挂在屋梁上的花生偷摸吃了的事。姐姐这次说时，加上了父亲的情节。

母亲发现花生没剩几颗了，大声惊问：我的花生呢？我在屋外一听，马上撒开脚丫跑到门前稻田的对面田埂去了。

母亲出来操起扫把要追打，父亲说：伢子已经跑哒就算哒！

后来我怎么敢回来的呢，回来后挨没挨打骂呢，我是一点不记得了。我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伢，母亲肯定打过我的，可我记得的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