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在网上看到一些有趣的关于“润人”（对叛逃或偷渡出国之人的网络俗称）的报道，诸如润人甲出国前破口大骂祖国，出国一段时间后幡然醒悟；或者润人乙求锤得锤，出国以后三餐不继，甚者流落街头乃至命丧他乡。还有些润人甚至出国前后态度大变，开始彻底转变信仰。

一位润人

我想说，如果这些润人们多了解些他们的润人前辈的故事，可能早就放弃对西方世界的幻想了。毕竟，他们的润出国的梦想早几十年前就有很多人尝试过了，而有好下场的百里无一。

润物们的奇葩言论

今天要说的这位，就是一位五十年前的“润人”前辈。

这也是一则发生在特殊年代的谍战故事。

当年疯狂的政治运动气氛

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的狂潮席卷神州。鉴于驻外使领馆工作的特殊性，外交部明确对待，驻外人员只是正面学习有关文件，不搞运动。但国内和驻外使领馆毕竟是息息相通的, 国内一阵风，驻外使领馆也是一层浪。

令人震惊的消息不断传来：

中央揪出了一个“61人叛徒集团！”；

外交部揪出几十个叛徒、假党员和阶级异已分子；

某某大使乘火车外逃，被抓进监狱。。。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驻外使馆：清政府驻英国大使馆旧址

馆员们议论纷纷，气氛肃杀。

驻外某使馆临时代办、二等秘书刘述（化名，下同）听到这些情况，就像触了电似的，精神紧张，沉默不语。因为在他心底深处埋藏着一个秘密——解放前，他在初中毕业时曾于学校集体加入“三青团”（注：国民党的反共青年组织），此事从未向组织上交代。这桩心事，使得他怀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有政治运动就心惊肉跳。

国民党三青团的团员证

随着国内政治运动气氛的日益高涨，他的心理防线也在一步步崩溃。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刘述穿上大衣，从后门 溜出了使馆，叛变了国家。

获悉刘树叛逃，美国中央情报局大喜过望，马上派了四名官员和一批保安人员，将刘述保护起来，并用十几辆车组成车队，像押运黄金一样，将刘述从某国的警察局直接接到美国在该国的军事基地，然后又用军用飞机把他送到美国。

刘述一到美国，中央情报局就和他签了两份“协议书”。“协议书”要求他做中央情报局的“中国问题顾问”，每月给以高额工资（当时刘树仅需要缴纳的税金每月就达400美金）。此外，还向他提供了日常的生活费用。

招募中国间谍是中情局的长期方针

待遇不可谓不丰厚。但，这不是无条件的。

协议书规定，刘述的顾问期限至少一年。在这一年中， 他要为美国政府的各个部门提供“服务”。所谓的服务实际上就是出卖情报，出卖机密，出卖他所知道的一切。

美国各情报机关以及他们的各个部门开始轮番找他谈话。 除此之外,他原来工作过的某国，以及台湾的情报机关也接踵而至。从1969年2月到1970年上半年，台湾情报人员就与他接触了 11次。

各种问题翻来覆去地问。连使馆办公室、会客室铺什么地毯，用什么桌子，有什么摆设，甚至连用什么文具、笔墨都不放过。

刘述后来回忆说:“谈话的人态度蛮横，狡猾阴险，问问 题就像过堂，而且没完没了。有一次，两个英国人死死纠缠 我，我有些不耐烦。但中央情报局的人说，他们跟我们有合 作关系，硬逼着我接待那两个人。”

而且这个“顾问”很特别：本人没有一点自主权。住处 和一切活动均被严密监视。他在美国呆了 1185天，没有一天是自由的。就像一个物件，被各个情报机关转来转去。他换过好几次住处，每个住处都有人监视。他天天揣着犯罪感，在恐怖氛围中生活。

更致命的是，刘述掌握的“内幕情况”由于各情报部门争相“开挖”，“资源”很快枯竭了。

美国中情局总部

美国是个重“效益”的国家,在这种情况下，中央情报局 马上提出了 “转产方案”。1970年2月的一天，“联系人”给刘述拿来一本花名册。刘述打开一看，吓了一大跳:上面都是中国驻外人员的名单和照片。“联系人”让他给名单上的人挨个写信策反。

这太过分了！刘述心里明白这事干不得,但不敢违抗, 只好采取拖延战术。

刘述出逃的目的原本只是想逃避国内“阶级斗争”的恶浪, 到美国找份工作，平平安安度过后半生。现在却陷进火坑不能自拔，而且越陷越深。他后悔了。于是开始找各种借口拖延。

我需要进修英语;我需要治牙;我想找个工作……

经过刘述如此再三哀求，1970年3月，中央情报局把他安排到某大学“语言研究中心”做临时工。刘述信以为真,赶紧去“中心”上班。

他在“研究中心”的工作是誊抄材料，打卡片，干些杂 事。有时教授们需要关于中国的什么资料，他便马上去找。

如此仰人鼻息，每日为他人抄抄写写，对于做了多年的高级外交官的刘述来说是很不情愿的。但他无可奈何。

1973年，中国驻西班牙大使递交国书

而同一时期，刘述的前同事却在各个国家工作开展得风生水起。因为国际政治形势的快速发展变化，当时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外交关系获得快速发展。上图即为1973年10月18日，中国首任驻西班牙大使陈肇源向西班牙国家元首（佛朗哥）递交国书的情景。

另外，他很快发现，“语言研究中心”根本不是研究机构。 他所誊抄的材料，大多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搜集的中国的各 种情报资料和中共中央的文件。有的“教授”实际上就是被中国政府驱逐的间谍。

“研究中心”负责人对刘述也极不尊重，经常责备他，有 一天甚至无端地向他发了一阵子火。周围的人也借机拿他取笑开心。刘树实在忍无可忍了。他找到“联系人”，坚决要求辞去“研究中心”的工作，回到中国。

“联系人”却一本正经地“忠告”他：

“我从事苏联情报工作十五年，像你这种情况，在苏联要判二十年徒刑，现在中国正在搞‘一打三反’运动，枪决了许多反革命分子。你要想一想回国的后果。”

西方情报机构最喜欢拿苏联的肃反运动说事来威胁强迫变节者

当晚，中央情报局的两个特工突然闯进刘述的住宅，拔出手枪对他说：“你要回国，它（指手枪）可以帮你的忙。”接 着，又来了几个人给他“搬家”，把他从城里送到了一个山沟 里。

次日晚上，那两个中情局特工又来找刘述，逼迫他充当间谍，策反中国驻外人员，为他们搜集情报。

台湾在美国的中统、军统特务也来招募他。台湾驻美 "大使”周书楷以及“使馆”公使衔参赞、文化参赞、领事部主任一个接一个地来“看望”刘述。周书楷还以“一个中国人的名义”请他吃饭,一再动员他去台湾。

70年代台湾“军情局”驻金门广播站的女特务

当时来美访问的台湾“行政院副院长”蒋经国也亲自出马给刘述做工作。蒋经国说:“欢迎你到台湾去。如果你去的话，他（指周书楷）可以帮助你。”

但，已经绝望的刘述对谁的"召唤”都没兴趣，他对于美国的一切失望透顶了，也格外思念祖国的亲人，因此执意要回国。中央情报局见他“冥顽不化”而且使用价值也不大了,就单方面撕毁协议：解除他的“顾问”职务，断绝一切资助。原来中情局曾给他许诺帮助获得永久居住权，这时中情局也矢口不提了。

他被中央情报局扫地出门。

离开中央情报局，刘述茫然不知所措。他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只好搬到华盛顿西南的贫民区，加入国际难民行列。到洗衣店当小工，到小餐馆刷盘子。挣的钱连糊口都不够。

70年代美国街头照片

在无情的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的刘述，越来越思念祖国。终于在1971年底给中国驻联合国特别全权大使黄华发去一封求救信。周恩来总理专门指示:欢迎刘述悔悟自新，回来后 “不要作为犯罪对待。”黄华大使让秘书告诉刘述，政府允许他回国。

1972年5月19日，刘述安抵北京，终于实现了返回祖国的愿望，结束了自己的“润人”生涯。。。

各位润物，前人早就趟过这条血泪之路了，你们还要继续试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