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是林杨多年的爱好，如今是他离职空窗期的事业选择。视觉中国/图
2024年9月14日，北京证监局开出批量罚单，20名证券从业人员因买卖股票、4人因出借证券账户，被出具警示函。据不完全统计，2024年以来，已有超200名证券从业者被罚。
违规炒股等行为一直是金融监管红线。因违规炒股被罚的，机构内部会进行问责记档。一位券商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可以说已经丧失了行业出路”。
强监管以及行业环境变化之下，不少昔日光鲜的金融从业者正在寻找再就业方向。
据中国证券业协会披露的数据，截至9月5日，证券行业从业人员为34.11万人，较二季度末减少3332人，较2023年末减少1.1万人。
“副业大赏”社交媒体上，一些“落魄金融人”整理了一份“副业大赏”：卖保险、干招商、做留学/婚姻中介、炒币/炒股、自媒体、教培、算命、健身教练、开咖啡店等。
林杨曾是一家上海风投机构（VC）的资深投资经理，以TMT为主要研究方向。2024年4月，他离开了从业多年的岗位。“离职主要是因为大环境，投资圈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离职的第二天，林杨收到了中国健美协会颁发的专业健身教练资格证书。健身是他多年的爱好，如今是他离职空窗期的事业选择。
林杨给南方周末记者算了算，如果全职做健身教练，按照所在机构50%的提成比例，一开始可以拿到7000元-10000元/月，成长到高水平后，可以拿到2万元/月以上。“和过去没法比，但满足基本生活没有问题。”
同样在上海做投资的陈曦也在考虑转型，她的一位朋友过去曾是帮助企业在资本市场筹集资金的财务顾问（FA），现已进入婚介行业。“FA跨界做婚介有着先发优势，他们赚的并不是撮合成功的钱，而是会员费。”
在陈曦看来，转型婚介很适合FA。因为FA首先需要具备高效的信息收集能力和重点提炼能力，以及对双方核心诉求的把握能力。其次，FA会基于自己对市场行情的判断，引导买卖双方正确看待市场和自己，给出合理条件以尽快促成交易。
“现在婚介市场找有脱单需求的男女，比在一级市场找有融资需求的项目容易得多。”陈曦的朋友游刃有余，待掌握客源后，再从全方位对客户进行包装，放大优势、弱化劣势，对于擅长写商业计划书的FA来说“轻轻松松”。
截至2024年8月，A股IPO成功企业59家，同比减少184家；合计融资总额422.35亿元，同比下降86.18%。退出通道的收紧，一级市场面临着空前压力。
在林杨看来，二级资本市场受到的冲击较一级市场会好一些，券商们只是在行业里“跳来跳去”。
但二级市场的从业者不这么看。“现在是全方位的降本增效，投行和研究院的影响都挺大。”一位券商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转型之路根据沪深北交易所信息，2024年上半年，共有287家拟IPO企业终止审核。其中，仅6月就有110家拟上市企业终止审核，而2023年同期的数据为92家。承销保荐业务受影响明显。
另据券商2024年半年报业绩，43家券商中，超七成营收净利润双降，行业整体营收下滑12%，净利润下降22%。同期，43家上市券商合计薪酬总额为745.71亿元，同比缩水103.14亿元，超八成券商员工人均薪酬减少，部分券商员工人均薪酬直降三成。
一位合规人士此前曾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券商薪酬中，保代薪资可以参考公司中层标准，但根本在于承揽的项目上市与否。“一般是按照承销费比例来分，公司占大头，剩下的再进行逐级分配。”
一位北京的券商人士亦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某家机构营业部的员工，现在每个月到手2100元，就是北京最低工资。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寻副业或转型成为自然选择。
9月中旬，南方周末记者在一个金融离职人员互助群中看到，一位就职于二线券商营业部的从业者发问，“现在还有什么好的转型行业吗？”做教培或陪诊，是频繁被提到的转型出路。
一些受访者称亦有前同事转型做起了教培。盖因金融人大多拥有优秀的学历背景，英文良好，还具备销售能力。
此外，考公也成为另一条赛道。
2024年4月，北京市发改委发布的公务员录用公告中出现了券商人的身影，这位原券商金融分析师，在离职前的最后一份公开研究报告主题为上市券商监管加强，录用岗位为价格检测公务员。
7月，南京大学校友总会公众号发布了一篇名为《从保荐代表人到驻村第一书记》的校友故事。
其中提及，一位曾先后在国海证券、中泰证券、浙商证券投资银行部工作，参与多个IPO、再融资和重大资产重组项目的南京大学校友，现任职于山东省国资委，2024年1月挂职菏泽市巨野县省派驻村第一书记。
2023年10月，证监会为加强证券期货监管力量，中国证监会法律部等2个机关部门、北京证监局等36家派出机构参加了中央机关及其直属机构2024年度公务员考试。
2024年5月、6月，证监会两次公布了2024年拟录用公务员名单，共计247人。其中不少是出自中金公司、中信建投、中信证券等券商的前员工。
（应受访者要求，林杨、陈曦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梅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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