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人物记·我的高三班主任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4-19 07:50:15

故乡记事·人物记·我的老师·6.姚老师

老师画像

上高三的那年,教我们语文的姚老师同时担任我们的班主任。姚老师眉黑发重,四方脸儿,中等身材,肩宽背厚,有点儿驼背,但俩眼炯炯有神,不苟言笑,是一位严肃的人。

我在初二的时候儿,梁泡儿一位姓杨的同学的爸爸是退休干部儿,老爷子爱看书,买了《说岳全传》和《杨家府演义》,同学拿到学校偷着看。那时候儿广播里正播刘兰芳说的评书《岳飞传》、《杨家将》,我听得如醉如痴,看到同学看这两本儿书,就借了看。这两本儿书都是半文半白的古文儿,《杨家府演义》是明代人写的,《说岳全传》是清代人写的,里头有很多刘兰芳说的评书里没有的神话儿,有些内容比评书还吸引人,虽然有的地方儿看不太懂,但我还是囫囵吞枣儿地很快看完。

从读这两本儿书开始,我迷上了看书,甚至每学期开学发了新书,我都在晌豁(方言,中午)把语文课本儿拿回家,全家人在简易房儿又窄又短的炕上吃饭,我则站在窗户底下的躺柜边儿上,一边儿吃一边儿看,有时候儿“看进去”忘了吃饭,大姐、二姐不得不招呼:“傻子吃饭!吃着饭不兴看书,要不念的那点儿书都就粥吃儿去!”——因为我从小儿心眼儿少、脑子简单,大姐、二姐给我起了“傻子”这么个外号儿,而且从此我对古文儿产生了很大兴趣儿,好多同学觉着非常难的课文儿,我差不多一读就通,遇到读不通的,稍稍看看注释、问问老师就能明白。考上滦南中学以后,学校有图书馆、阅览室,我经常趁午休、课外活动时间上阅览室看文学杂志,在高考前俩月,还从图书馆借了三卷本儿的《红楼梦》,一口气儿看完。

由于有长年积累的语文、特别是古文儿的底子,进入高三以后我又知道了学习,语文成绩迅速提高。姚老师古文儿教得好,我学得好,上古文儿课背诵原文儿,姚老师总是让我站起来背;姚老师教语文,当然喜欢好作文儿,我写的作文儿在初中就总被老师当“范文儿”,在作文儿课上给全班念,姚老师也很稀罕,多次把我的作文儿定为“范文儿”。

我妈总跟我们说:“孩子就像小猫儿小狗儿,哪怜恤多点儿就跟哪亲呗!”姚老师对我的欣赏、奖拔,使我很感荣耀,我心里对姚老师更日益亲近,师生之间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厚,我甚至感到姚老师对我有点儿偏爱。上高一的时候儿,电视里正演香港连续剧《霍元甲》,我们一群男生经常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儿偷跑出去,上学校南界壁儿教育局的值班儿室或我们庄儿一位同学的父亲工作的农机厂去看,高三那年,倴城忽然冒出很多“录像厅”,没黑没白地连续播放香港的武打片儿或流行歌儿曲录像带,我们也偶尔一个人花两毛五分钱买票去看。有一天大概是刚结束放假返校,我们班十来个男生相约集体逃课,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儿一块儿奔了录像厅。

姚老师晚上查课时发现这么多学生逃课,非常生气。第二天五点半起床跑操,跑完操全班同学列队来到教学楼北边儿楼下,姚老师让女生到二楼教室上早自习,叫住所有男生问:“昨天晚上都是哪看录像去着?去的留下,没去的去上课。”我跟一起儿看录像的男生耷拉着脑袋站在姚老师面前。但没想到的是,姚老师竟叫着我的名字说:“你上去!”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的“柴”、“嘎咕”是出了名的,夜儿黑间明明儿也去看了录像,姚老师为啥单单放过我?我心里忐忑着悄莫声儿地上了楼,后来姚老师也没再追究我。大概我这个在姚老师心目里的“好学生”,不会掺和逃课看录像这样儿的“柴”事儿吧。

八十年代语文课本

1985年高考结束,我虽然对考上大学很有信心,但等着“下来分儿”也等得心焦,几次到学校传达室探看,一直没有结果。二十多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上姚老师在学校东边儿、东古城底下的家里打听,姚老师非常高兴地把成绩单拿给我看:“考上咧,还超了重点段儿,准能考个好学校!”

我拿过成绩单一看,我的总成绩是468分儿,全国重点段儿是460分儿,考上学是没问题咧!

无比激动地跟姚老师告别,我满心欢喜地骑上车子往家里飞奔,一道儿上不断地“哗棱棱”摇着车铃,从出校门儿到家儿都没有停止。我爸爸从1964年搞“四清”挨整,一家子二十年儿吃苦受穷,被人瞧不起,从没说过啥,我上高三以后,我妈多少回嘱咐我:“你可得好好儿念书哇!你看这么多年有人看得起咱们呐?人家都咋看你爸爸,咋看咱们呐,可得念好溜考上学,给你爸爸争气呀!”我之所以升人高三以后一改前非,下死力学习,母亲的嘱托、给父亲争气的心劲儿,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几个月后,我告别姚老师,进入大学校园儿。第二年,姚老师的闺女考上同一所儿学校,姚老师写信给我,让我照顾师妹。新生入学的时候儿,我把师妹接到校园儿,送进宿舍儿。

1989年夏天,我大学毕业,回到倴城。这时候儿姚老师已经当了由滦南中学改名而来的滦南一中的副校长。我当时虽然分到“县里”,但因为没能到省市新闻单位当记者,心里灰颓,而且十分崇拜鲁迅,想写杂文儿,寻思在图书馆可以多看书,有利于写作,就找到姚老师,说惦着上一中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儿。没想到姚老师听了以后大怒,声色俱厉地训我:“你考上大学,上那么好的专业,就为当个图书管理员儿?这叫个啥出息?不中!该上哪儿上班儿上哪儿上班儿去,等过几年你就知道啥好啥赖咧!”这么多年,包括上高中在姚老师身边儿一年,姚老师从没对我这么说过话,这么严厉地训斥过我,我灰溜溜儿地按照“组织分配”到单位上了班儿。

几年以后,姚老师调任唐海县,任唐海一中校长。上班儿以后连续多年,我为不能适应环境所苦,更为生计所累,就像被困在屋儿里的苍蝇,冲突奔命,却不得解脱,自顾不及,跟姚老师逐渐断了联系,只是得到过姚老师退休以后可能去了石家庄,跟闺女、儿子一起儿住的一点儿消息。

但我常常想起姚老师,有时候儿也很想念姚老师。想象姚老师的年龄现在应该过了七十快八十了,我深深地盼着老师一切都好。

我的母校——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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