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赵文尧
编发/史乎文乎
(注:为使得大家阅读流畅,文章包含虚构情节。)
1973年12月,我应征入伍。七十年代时入伍的兵,如果是冬季征兵,兵龄和工龄的计算,有着很大差别。在计算兵龄时,均从次年的1月开始算起,以此类推。但在计算工龄时,还是以发放入伍通知书的年份为准。因此,我是1973年12月25日到达部队的,就是1974年兵。但我参加工作的工龄,还是从1973年12月算起。
在新兵营一连,经过为期八十五天的新兵训练后,1974年3月底,我被分到了一营二连二排五班,成为了一名战士。当时,在新兵训练即将结束之际,我们班有位城市兵,因为能说会道,再加上会打篮球、唱歌,竟直接被师文艺队的领导,给接走了。记得当时,看着那位战友坐着吉普车,离开新兵连时,我们真是羡慕极了。
来到二连二排后,我们二连跟其他连一样,每周都要出一期黑板报——三个排九个班轮换着出,一个班出一期。因为是新兵,自然要亮亮相、表现表现。因此,在轮到我们二排五班出板报时,班长就安排让我出那期。记得那是一个周日的晚饭前,我忽然灵感迸发,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板报主题,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同时,我还想把老兵和连首长们,平时在训练和生活中帮助我们新兵的片段,以小故事的形式,用粉笔写在黑板上。最后,我还准备画几张老兵们平时训练和站岗的简笔画。思路已经有了,真是刻不容缓、事不宜迟,我也顾不上吃晚饭(周日是休息日),就开始在黑板上写了起来。写着写着,不知不觉间,我身后就围了一大群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战友,可能是感到新鲜,战友们纷纷驻足,都站在那里看我写。
而我,因为注意力太过于集中,一时间也没发现,身后竟站满了人。但在隐隐约约间,我好像听到,人群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在问,“这是哪个班的新兵,字写的不错嘛。”但当时的我,顾不上那么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黑板上。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过去了,当我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终于完成了那期板报。因为有字有画,因此,那期板报整体看起来,是图文并茂、精彩纷呈。
直到此刻,我也才回过神来,才想起那个声音非常熟悉,好像是我们连长。果然,那天晚上刚吃完晚饭,我们排长就笑着来五班找到了我。一见面,排长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小赵,你行啊,来到咱二排还不到一个月,就能当文书,真是给咱排争光。”到此,我也才知道,原来是连领导们商量好了,让我到连部当文书(连长推荐的我)。
在七十年代,在部队,各个连队文书的工作,可能有些许差别,但都是大同小异。比如说我们连队,当时,我们连队文书的工作,首先是写《连队日志》、抄《花名册》、收发报刊杂志、往来信件等等。其次,因为文书还兼任着军械员,所以,连队装备的保养维护工作,以及到团部领取擦枪油、擦枪布等等,也都是文书的本职工作。
因此,当时在连队,文书的工作,还是非常充实和繁忙的。就这样,在每天“两眼一睁、工作到熄灯”的生活中,两年的时间是稍纵即逝,转眼就来到了1976年。1976年8月,当文书满两年的我,被连里派到教导队,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学习培训(提干预培训,参加培训的,基本上都是班长和文书)。在这为期三个月的培训中,也发生了一件让我至今想起,还有些心酸的事。
当时,教导队位于兰州市区。要知道,在七十年代,乡亲们的生活条件都很拮据,日子过得都非常不容易。记得在教导队培训时的一个休息日中午,我和班里其他三名战友一起,去街上吃午饭(改善一顿伙食)。到了街上餐馆,因为年轻,饭量都大,所以我们每人都点了一大碗拉面(0.2元)、两根油条(一根油条0.05元)和两个鸡蛋(一个熟鸡蛋0.05元)。付了粮票和钱后,我们四人拿着餐票,先把拉面端到了桌子上,然后就在门口排队拿油条。
但没想到,等我们拿着油条和鸡蛋,进屋时,却忽然发现,有四个十四五岁孩子,正在大口地吃着我们的拉面。刚做好的拉面,说实话,是非常烫的。但那四个孩子,却都顾不得烫,是大口大口地吃着。见状,我们四个互相看了看,是面面相觑,然后无可奈何地坐到旁边,一边吃我们手里拿着的油条,一边看他们吃拉面。
要知道,当时的我,是当兵第三年,每月津贴是八元,除去预留两元买些生活用品(比如肥皂、洗衣粉、牙膏、邮票等等)外,剩下的六元我都舍不得花,攒了起来,三个月往家里寄一次(我是家里的长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条件也很拮据)。说实话,当时看着跟我弟弟妹妹年龄差不多大的那几个孩子,大口地吃着那烫嘴的拉面时(一看就是饿了很久),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我们四人商量了一下,又分别给那四个孩子,每人点了一大碗拉面(一碗,他们根本吃不饱,况且,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一顿饱饭在哪里)。最后,当走在回营地的路上时,我们四个都没有说话,心里也都是思绪万千。但没办法,当时还只是战士的我们,能力实在有限(不仅是那四位饥肠辘辘的孩子,饭店外面站着的,更多)。
就这样,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学习,当我回到连队时,却惊奇地发现,我们连长的妻子,来部队探亲了(当时,我们连长三十岁,他们已经结婚了六年)。我们连长的妻子,比连长小两岁,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着两根长长的辫子,身高中等(一米六三),一眼看过去,特别有江南姑娘的气质。然而,那次连长妻子来到连队时,战士们却并没有“热闹”起来。因为,在来部队探亲前,连长的妻子,一只手刚受了伤(工伤)。
看着连长妻子一只手上打着绷带,当时我们这些当兵的,心里都很难受。当时的我,看着嫂子平时生活很不方便,就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我一个文书,想来想去,自己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嫂子摘些菜(南方人喜欢吃青菜,刚好当时,我们连队有着两块不小的菜地)。
因此,每天傍晚吃完晚饭后,我就到几个连队的菜地里(当时,一连、三连的菜地,与我们连队相邻),给指导员的妻子摘些新鲜的蔬菜,有黄瓜、青菜、西红柿、长豆角等等。反正我看嫂子喜欢吃什么,我就多给她摘上一些。前几年时(大概一五年左右),我去无锡看望老连长,他夫人还记得当年我给她摘青菜吃的趣事。说到此处,嫂子笑着说,“谁来了我都可以不见,唯独这位当时每天给我辛苦摘菜吃的小弟兄来无锡,我一定要见。”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是一晃而过,转眼嫂子来部队的探亲假,就到了时间。因为嫂子一只手受了伤,回家干什么活都不方便,更不用说还要照顾孩子了(当时连长的儿子,刚满五岁,暂时由老家的奶奶照顾着)。但又没办法随军,七十年代在部队,家属能随军的条件是:一,十五年军龄;二,男方三十五周岁以上;三,副营职以上(包含副营),三条满足其一即可。当时,我们连长,一项条件也不满足(我们连长三十岁、当兵十二年、正连职)。
记得那次,在把嫂子送上回家的火车,回到连部,我跟连长在聊天时,我们连长坐在椅子上,无奈地说,“哎,你嫂子也是命苦,要是能快点随军,就好了,我还能帮她分担一些。”听了连长的话,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军嫂们,不容易。
好在,到1977年3月,我们连长(已经当了四年连长),终于提了一营副营长。到此,他们一家人,也如愿团聚了。在当时,不止我们连长,就说我,在我当兵的十二年里,我的妻子(也就是如今的老伴),也是非常不容易。为了我们这个家,她牺牲了太多,吃了太多的苦。
军嫂们,她们默默地用泪水、意志和那双勤劳的双手,苦苦支撑着那些分隔千里的家。可以说,军嫂就是奉献、坚强的代名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