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2017年杭州的保姆纵火案吗?
“潼臻一生”那四个字,被网友解读出很多玄学的版本。
其实对于玄学,我们这些与遗体打交道的化妆师,更有发言权,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超自然现象。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只要对逝者保持敬畏就行,不用大惊小怪。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被火烧死的美女,在化妆的过程中,发现其去世过程与杭州保姆纵火案,居然惊人相似……
一
“啪”,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把我打懵了。
我愤怒地望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男人,没想到他居然打我。
此刻,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一脸的愤怒与轻视。
周姐看到之后,急忙走过来大声质问男人:“你凭什么打人?”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扔在地上:“两万块,够了吧?家属都在外面等着呢,赶快!”
周姐生气地说:“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是对我们职业的侮辱……”
我推开周姐,平静对男人说:“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你老婆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你敢过去对着你老婆的遗体发誓吗?”
我是个遗体化妆师,还是一个有着强烈第六感的女人。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了,骂了一句“痴线”,接着说:“再给你半个小时,否则……”
周姐对男人说:“我相信小刘,她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男人愤怒地转身离去,周姐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我们只是遗体化妆师,有自己的职业规则,通常情况下不会多事,也不能多事。
我低声说了一句:“算了!”
我叫刘婉,今年26岁,之所以选择从事遗体化妆师这个行业,是因为我在母亲灵前许下的一个愿望。
我从小就有强烈的第六感,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仿佛看到奶奶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于是哭着对奶奶说:“不要离开我!”
我爸还差点打了我,说我“咒奶奶死”。
几天后,奶奶果然坐在椅子上过世了。
我爸后来带我去上环的摩罗街,找算命的文婆看,文婆看了我的生辰八字,说我八字属阴,不是普通人,最适合“送人”,那是积德积福的事,福报到了,能够替家里挡灾,但是我个人的姻缘,也在这事上。
从小到大,我的很多次预感,全都验证。我爸和我弟也因我预感躲过一劫。
但我妈就没有那么幸运。
几年前,我还在学校读书,突然预感我妈要出事,结果当天我妈被检查出癌症,前后治疗了一年多,还是走了。我从学校赶回来,见她头发掉光,一米六五的个子,瘦得完全脱了像。
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化妆师把我妈化妆成老太婆的样子,我很生气,对我妈说:“我一定要让每个女人都应该漂漂亮亮的离开……”
我接过化妆师的工具,当着大家的面,重新给我妈化妆,没想到我居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化妆结束之后,我妈像她生病前的那么漂亮。
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对我说:“你已经在你妈灵前许了愿,让每一个女人都漂漂亮亮的离开,来我们这里工作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姓周,是遗体化妆师的领班。
香港的工作竞争非常大,我毕业后找了几个月都找不到工作,还是我爸提醒我:要相信文婆的话。
就这样,我来到油尖旺区大角咀枫树街的九龙殡仪馆上班。
来到这里之后,我的第六感更加强烈了,有时预测每天的工作量和殡仪馆内发生的事情,都准得出奇。同事们求我预测赛马和彩票号,却不行。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刚刚来上班,就预感今天会有麻烦,反正浑身不自在。
周姐从冷藏库里推出来一具女尸,低声对我说。“小刘,这个客人你帮忙一下!”
我们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通常称呼遗体为客人,是对逝者的尊敬。
我们俩推着女尸进入化妆间,把遗体放到专门的化妆台上。
我确认了女尸的身份,林尚尚,女,30岁。
女尸的旁边还有一张死者生前的照片,从照片上看,死者生前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气质,还通过美容化妆来保留自己的青春。
可是我面前的女尸,半边脸被火烧过,左边的头发也烧没了,左眼凸出,已经完全变了形,左脸也因灼烧而半碳化。
我朝女尸鞠躬之后,拿出工具开始工作,首先剪开遗体的衣服。
随着剪刀的推进,女尸身上的衣服滑落,一具女性身体呈现在我面前。
挺拔的胸部,修长的大腿,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肌肤。
遗憾的是,女尸左半边身子,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左胸甚至烧得很严重,乳腺肌肉几乎都熟了。
我心里叹了一声:太可惜了!
女尸的右胸上还有纹身,是“真爱一生”四个字。
慕然间,我想起了几年前内地那宗保姆纵火案,事后保姆已经定罪入狱,尽管网友质疑死者的老公与案件有关,但警方查明,死者的老公林某与案件无关。
我端详着面前的女尸,女尸的腹部虽然做过医美,看得出还有妊娠纹,是生过孩子的母亲。
幼年丧母,是人生一大悲哀,可怜的孩子!
女尸的右手臂上有一些针眼,应该是进医院进行过抢救,抢救无效而死。烧成这样,能够抢救回来才怪呢!
我不禁萌生了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火,把人烧成这样?
我曾经接触过被烧死的人,烧伤都一大片,像这样的烧伤,感觉很怪异!
正想着,旁边的托盘突然毫无征兆的掉在地上。
二
在殡仪馆,经常会发生一些超自然事件,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只要保持对逝者的尊重就行。
我们是生与死之间的摆渡人,维护着逝者的尊严,抚慰生者的哀痛。
我默默地弯腰捡了起来,重新把托盘放好。
这时,我看到周姐推着一具遗体,经过我的门口,推车上的那具遗体,看上去不像一个成年人。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心里想到:该不会这么惨吧?
我用眼神向周姐提出了疑问,周姐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我几步抢过去,看到推车上那具女尸,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浑身上下烧伤的面积达到百分之七八十。
周姐见我红了眼圈,低声说了一句:“告别仪式是十点!”
也就是说,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工作时间。
我压抑住情感,转身回到女尸的身边,准备开始工作。
突然间,我感觉一阵晕厥,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床上躺着一个女孩,一个女人倒在床边的地毯上,面前燃起火,火势点燃了床单,女人睁着眼睛,眼里露出悲怜的绝望……
这是我的第六感,就像当年我看到奶奶躺在椅子上一样。
我朝女尸再次鞠躬,警方肯定调查了女尸的死因,确认之后才送来这里,我只是一个遗体化妆师,管这些事干嘛?
稳定了情绪之后,我开始工作,首先就是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冰冻过的肌肤,然后用药棉进行清理,有必要的话,还会用刀具把一些腐肉去除。
有一些因车祸、火灾、坠楼、溺水等意外而死的遗体。
我们会根据死者生前的照片,拼合碎裂的骨头,缝合皮肤裂痕,处理味道,让每一位逝者,在最后一程走得温暖。
当药棉清理了污秽之后,我用刀具挑割掉一些碎肉,露出骨头,而后调制凝胶,用凝胶代替肌肉,等凝胶稍微干一些,就可以上妆,这样一来,化妆后的仪容,与死者生前差不多。
填充了凝胶,安放好假的左眼珠,开始用黑色细羊毛贴在眉骨上变成眉毛,等贴好眉毛,再用色粉将凝胶和皮肤盖住,那样一来,死者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是当我贴眉毛的时候,右手禁不住颤抖起来,镊子根本夹不住细羊毛,贴来贴去都不行!
我给逝者贴眉毛,少则也贴了五六十个,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人在我的耳边吹气,当下大惊……
我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人,扭头一看,才知是周姐。
周姐望着我,低声说:“刚才我就见你的神色不对,我在那边也……”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她也和我一样,刚刚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我对周姐说:“刚刚我好像看到了她的现场,感觉不像意外,要不然……”
周姐也说:“我也好像听到了女孩子的哭声,很凄惨,在叫妈妈……”
我望了一眼女尸,沉声说:“如果是意外,不应该这样……”
周姐说:“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继续工作,别耽误了时间!”
她离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不粘眉毛了,开始清理女尸的身体。
随着冰冻化开,女尸的被烧伤的皮肤开始渗出血水,我一次次地用干纸巾擦拭,拿酒精棉消毒,最后裹上一层吸血水的白棉布,再开始穿寿衣。
2008年,一部日本拍摄的冷门电影《入殓师》上映,该片是日本作家青木新门的小说《纳棺夫日记》改编而成,讲述了日本入殓师的日常生活,从入殓师的视角,去体会人类各种各样的死亡。
没想到的是,这部低成本的冷门电影一度热映,全球票房达到惊人的7000万美元,也让世人真正了解了入殓师这个行业的温情。
其实在我们香港,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一些殡仪馆里就有了遗体化妆师,化妆师不仅仅负责整理遗容,还需要负责遗体防腐、复形等工作,对技术水平要求非常高。更重要的是,必须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
近些年来,内地一些学校也开设了“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就有遗体化妆师的课程。
广州深圳那边的同行,还经常过来学习我们这边的技术。
干我们这一行,有很多忌讳,和朋友交往,从不说自己的职业,不跟别人握手,不说再见,不抱婴儿,不探望病人,不参加婚礼……
有很多女性,连老公都找不到,周姐四十出头,至今还是单身,我谈过好几个男朋友,谈一个吹一个。
弟弟大学毕业,找了一份好工作,开始谈婚论嫁,未来弟媳都不知道我的职业。
我为林尚尚穿上寿衣,扶她躺下的时候,听到她的喉咙里传出一声叹息。
这种情况很正常,有些遗体还会放屁呢!
在火化炉那边,遗体开始火化的时候,还经常听到炉膛里传来逝者的惨叫声。
我摆正了林尚尚的遗体,正打算继续粘贴眉毛,礼仪部的主任从外面进来:“家属催了!”
正常自然去世的遗体,化妆时间有半小时就足够了,但林尚尚不一样,脸上需要填充凝胶,还要清创消毒等等,所以时间长一点。
殡仪馆是没有挂钟的,我无法掌握准确时间。
我说了一句:“没有完成,催也没有用!”
可是越急,越无法粘好,不是歪了就是斜了。
尽快化妆室内的温度较低,可我的额头还是急出了汗。
礼仪部的主任又过来催:“家属等不及了,向上面投诉我们,要不你去向家属解释一下?”
我放下工具,走出了化妆室,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大声质问:“怎么回事,还没好?”
我向男人耐心解释:“先生,对不起,今天……”
“时辰都是定好的,贻误了时辰,你……”男人爆粗口。
没想到男人根本不听我解释,扬手打了我,于是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一个巴掌两万块,现在的有钱人,就是任性。
我想着息事宁人,没让周姐报警,回到化妆室继续工作,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粘好眉毛。
没有办法,我只能去隔壁找周姐请求换人。
每一个遗体化妆师的手法都不一样,也忌讳中途换人,一旦换人,很多细节都要重头开始做。
周姐于是打电话给主任,请求换人。
主任还没有回答,外面响起警笛声。
谁报的警?
三
我挨了耳光都没报警,想不到逝者的家属报警了,说我耽误了他们送别逝者的时辰,要我承担责任。
主任和两个警官一起过来,另外还有几个逝者的家属,主任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完成工作,还中途请求换人。
我也没有隐瞒,说了感觉到的幻觉以及无法正常工作的情况。
一个警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重复一遍所谓的幻觉!”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脑海中闪过的那幅画面:“一张欧式风格的大床,白色的床单,床头的墙上有婚纱照,床上睡着一个女孩,床边有床头柜,柜上有一盏银白色的欧式台灯,还有一些药,一瓶酒,酒已经倒了,一个女的倒在床下,地毯上有火,火势蔓延到了床单,那个女的睁开眼,伸手想去抓什么东西……”
几个家属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上前:“你的意思,我姐姐和外甥可能被人谋杀?”
我急忙说:“对不起,先生,我没有那么说过,我只是今天的状态不好!”
主任把警官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等主任过来之后,我对他说:“主任,今天我不舒服,需要请假!”
说完后,也不管主任答不答应,回到休息室换下工作服,然后离开殡仪馆,去搭乘公交车。
不料那个男的追上来,拉着我的手说:“求求你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平静地说:“先生,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如果你们家属要……”
男人的眼中流下泪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怀疑姐姐被人谋杀,可是警方没有证据……刚才你们主任对警官说,你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想求你帮忙……”
我说:“对不起,先生,我的工作是整理仪容,没法帮你!”
男人哀求着说:“我姐姐肯定需要你的帮忙……”
“查案是警察的工作!”我不想多惹事,径直上了公交车。
没想到的是,我还能遇到这个男人,而且是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回到家,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见手机上几个未接电话,周姐给我的微信留了言:小刘,逝者林尚尚母女的事情已办,家属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她弟弟向我们要了你的号码,说要找你……
母子俩都已经烧了,骨灰也已经放去了安乐堂,还要找我干嘛?
我简单洗漱之后,换了一声衣服,打算去摩罗街找文婆,把这件事告诉她。
门铃声响起,我开门一看,居然是他。
我和周姐她们在工作的时候天天见面,但下班后却从不联系,她们也不知道我的住处。
“林先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对不起,刘小姐,如果我姐姐真是被谋杀,求你……”
“这种事应该去找警方,不要来找我!”说完之后,我出门下楼,他紧跟上来,一个劲的求我。
我懒得理他,只顾自己走路。
香港的街头出现了奇葩的一幕,一个女子在前面走,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一个劲地哀求着。
我往前走了一两百米,他突然上前一把抓着我,我转身正要生气,却见他居然闭上眼睛歪倒在了地上。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虚弱?
一个多小时后,林先生在医院里醒来,见我离开,他哀求着说:“刘小姐,你先耐心听我讲完我家的事,再考虑要不要帮我!”
原来林先生的全名叫林可可,父母是做珠宝生意的,家境优渥,他中学的时候,就去了欧洲读书。
十年前,身为公司经理的姐姐林尚尚,认识了帅气的朱浩然,虽然朱浩然家境不好,但姐姐喜欢他,并执意嫁给他。林先生的父母没有过多干预他们,不但为他们买了婚房,还让朱浩然进入林家的珠宝公司任职。
四年前,林先生的父母双双死于一场奇怪的车祸,虽然警方认定是意外,但林先生的心里产生怀疑,因为当天他母亲本来不想与父亲同车的,是他姐夫朱浩然用言语诱使他母亲上车。而他在欧洲,也好几次遇险,都是运气好才躲过劫难,所以他后来很少出校门。他现在读博士,还有一年才能毕业。
就在姐姐出事的前三天,他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终于查到他姐夫出轨的证据了,说他姐夫骗了她这么多年,他还劝姐姐冷静。没想到三天之后,接到姐夫的电话,说他姐姐和外甥出了意外。
父母过世之后,公司由姐夫代为管理,所以他有理由怀疑姐夫有了外遇,为了侵吞家产谋杀了他姐姐。
他从欧洲赶回来,可惜姐姐已经陷入重度昏迷,抢救无效而死亡。他报了警,但是警方有现场勘察记录,证实是他姐姐在感冒期间,因心理郁闷而抽烟喝酒,最终导致了一场意外火灾。事发时,他姐夫在澳门谈生意,有足够不在场证明。本来家里有保姆的,保姆出去买菜了,还是保姆回来发现的火情。事发的前一天,香港下了一场大雷雨,以至于防火装置被雷电击坏,没来得及维修。
至于他姐夫的出轨,警方没有查到,即便有,也无法证明他姐夫的出轨,与他姐姐的意外死亡,有直接关系。
从欧洲回来后,林可可已经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了,他怀疑姐夫谋杀,但没有证据,警方根本无法立案。当他在殡仪馆听到我对警官说的幻觉场景之后,内心非常震撼,因为那正是他姐姐卧室里的景象。
他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之光,所以想恳求我帮忙,寻找他姐姐被谋杀的证据。
在街上的时候,就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睡觉,才晕倒。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林可可的苦衷。
我答应帮林可可,前提是他先好好休息。
香港警方是要讲证据的,法庭上可不相信玄学。
不过,林可可找对人了,警方拿不到的证据,说不定我有办法。
离开医院之后,我去了摩罗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文婆说了。
“人在做天在看,为冤魂伸冤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文婆说完两句话之后,低声在我耳边吩咐了几句,给了我一个小纸包。
我回到家,家里来的客人,是朱浩然的律师,代替朱浩然向我赔礼道歉,支付赔偿金20万。但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与林家人有任何联系。
律师很诚恳:“朱先生丧妻丧女之痛,一时间没能控制情绪,请你谅解,如果你觉得20万不够,可以加!”
姓朱的心虚了,想用钱收买我。
我微笑对律师说:“林可可现在是我男朋友!”
望着律师仓皇逃离的背影,我更加坚定,要帮林可可找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