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淫种

聊斋志怪论史 2023-09-22 20:18:13

明朝时期,在抚州东南有一个沪溪县(即今天的资溪)。县城北临沪溪,东靠武夷。那里曾经发生了一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让大家震撼不已,久久不能忘怀。

王老爷是沪溪有名的大财主,但他最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老实说,邻里百姓以及王老爷的两个儿子都看不透他的心思,因为在他们看来王老爷的生活不可谓不幸福舒适。

这王老爷名叫王定安,是沪溪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王家世代经商,到了他这一代已经积累了极为可观的家财,其家族不仅有良田四百多亩,牛马一两百多头,府城里还开着十多间铺子,完全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不仅如此,王定安为人也乐善好施,经常慷慨解囊接济乡里,甚至有一次还一口气拿出五千两银子帮本地盖了一间寺庙,因此在乡亲里面声望很高。王定安自己也高寿,如今已快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王定安都不应该会有烦恼。

但王定安确实有烦恼,不仅有,这忧愁还常常令他常常夜不能寐。

原来,王定安正是因为自己年岁已高,料定自己已没有几天好活了,因此开始忧郁起了自己的身后事。

这王家虽然看起来财大势雄,但王定安的发妻去世得较早,这么多年来偌大的家庭可以说一直都是王定安一人支撑。他虽然也有两个儿子,但那两家伙王天宝和王天荣都是王定安中年所得,他对他们过于溺爱,不想惯子如杀子,竟反而让他们成了不学无术之辈。虽说兄弟之间还算是融洽,但真让自己百年后把家业托付到他们手上,王定安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王定安有一个管家,他是个聪明的人。他看出了老爷的忧郁,于是就在一天私下里偷偷对他说:“老爷,小的跟了您这么久,您的忧愁只有小的明白。您怕是在担心自己的身后事吧?”

管家的话真说中了王定安的痛处,他长叹一口气,道:“是啊,你说人到了这个年纪,谁会不为自己的子孙着想呢?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我那两个儿子,唉...不提也罢...”

管家接着道:“老爷若担心自己的身后事,小人有一计,或许有用。”

“哦?那你倒是快说呀!”王定安眉目一展,连忙催促道。

“老爷您不是素来信奉风水气运之说吗?一个好阴宅的作用不用小的多言了吧?您何不趁现在先提前给自己找个风水宝地呢,这样您在百年之后也必能福祐子孙,王家也一定会更加兴旺。″

"是啊!″王定安连连拍手称赞,他确实素来信奉风水气运之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得亏是你提醒我啊。″于是连日来的阴郁遂一扫而空,厚赏了管家后马上就找来了两个儿子,命令他们马上带着重金去寻求高明的堪舆先生(测风水、坟宅的风水先生)。

两个儿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对父亲还是相当孝顺了,因此得到父令,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整理行装盘缠做好了远行的准备。

不过,他们的准备属实是没有什么必要,因为此时正有就有一位风水大师不请自到。

此人姓荆,名真,自号荆半仙。

按理来说,但凡稍有些名气的风水先生都会颇有些架子,那这荆明又为什么会主动找上门来呢?

原来这荆明早年曾游历四方,有一次就来到了资溪。当晚他投宿到王家旁边的一处客栈里,夜里却突然做梦,梦到有一股红光自附近汩汩冒出。荆明醒来后便寻思:莫非这附近有什么名穴宝地?

荆明寻龙点穴的本事还是有不少的。他拿起风水仪一捣鼓,还真在王家一块偏避祖地发现了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这块地好到什么程度呢?荆明也算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了,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地方!

这块地真是馋得荆明口水直流,真想把它买下来。可他再一打听,当下就失望了。原来这王家既家财万贯又极重祖先遗产,所以自己根本无法把它买下来。荆明即使再馋这块地,最终也只能怏怏而归,不过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但他是真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放弃一块绝佳宝地!于是他临走时,给自己算了一卦,但卦词却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乘运夺炁,娇妻借种,终吉。

终吉,看来是个吉卦,但前两句又是什么意思?且不说夺人风水是断子绝孙的勾当,自己若借旁门左道绝不会有好结果,这″娇妻借种″又是何意?自己从未也根本就不打算结婚啊,又何来娇妻之说?思来想去,他仍悟不透其中之意,但隐约觉得这是在给他指引一个方法,因此他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走了,而是在临县临川买下房宅,在这定居了下来,只为等待一个机会。

熬到今日,他听说王家在寻找风水宝地,再加上这么多年深思苦虑,他明白眼前正摆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便来到王家毛遂自荐。

王定安见来者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很是高兴,热情地招待了他。荆明于是便把自己几年前找到的好地说了出来。众人随他前往观瞻,却见此地荒圮残破,阴风阵阵阵,无不失望。

“先生,这就是你所谓宝地?″王定安不解地问道,语气已有不悦。

荆明抚髯而笑:″若真那么好见,这儿又岂会如此冷清?″说罢命人把野草燎除,露出其原态,果真是雄据山阳,势若猛虎,真乃绝佳虎穴,一名副其实的风水好地。

王定安不由惊叹地五体投地,心想谁若葬于此处,其子孙后代必然贵不可言!

更惊喜的是,这处好地不在别处,正是王家的一处不显眼的祖地。这下王定安及儿子们更是喜不望外,心想自己王家只是拥有这块地,就已经能够如此兴旺了。如今再把他建成阴宅,王家肯定可以更加兴隆。

王定安高兴之余吩咐家丁取出一大笔银两赏赐荆明,并着手为自己修筑坟墓(古代名门世家习惯在生前为自己修墓,并不足为奇)。坟墓刚修好,王老爷子恰好也就寿终正寝了。

王定安的两个大孝子将老爷子风光大葬。前来送丧的众人见到王家阴宅气势不凡,且坟丘隐隐有袅袅白烟升起,无不嗟叹,心想这下王家得更加兴盛了。

这边王家人个个欢欣,把丧事几乎办成了喜事。那边荆明也没闲着。他的居所就在邻县,此时也是锣鼓喧天,宾客盈门。

偶有路过的人,也会好奇地张望打听。

″呦,李二哥,荆大师那里在办什么喜事哪?″一个行脚商驻了脚,拉起一个正赶去冲喜的人问道。

″哈哈!"李二哥爽声笑道,“说不来你肯定不信,荆大师居然要结婚了。我也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怪事了。″

″什么,荆大师要结婚了?″行脚商顿时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道:"听说荆大师已经是不惑之年了,而且他不是素来信奉什么干算命的不能结婚这一套说法嘛,怎么今个突然想到要娶妻了?″

"诶,人的心境总是会变的嘛。″李二哥不以为意,呵呵笑道:“情随事迁,本就是常有之事。但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倒不是这个。″

见李二哥突然噤声了,这行脚商忙催促道:"诶,你接着说呀,到底是什么呀,别卖关子啊,可真是急死我了。″

李二哥却神秘兮兮地一笑,对他道:“你肯定不知道他找的新娘是谁。″

行脚商很无语:"我当然不会知道了,反正肯定不是吴铁匠的那个大闺女。″

李二哥听了他的话,顿时哈哈大笑:"厉害厉害!不瞒你说,他的新娘就是吴兰仪!″说完就笑着挣脱手离开了。

望着李二哥远去的身影,行脚商不由苦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今个儿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原来这荆明,此前一直就是个光棍汉,因为他素来信奉干算命的不能结婚这一套说法。可如今他在得了王家的赏钱后,竟破天荒地请了不少媒人为自己介绍新娘,而且不久后就娶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寡妇。

众人全都感到非常不可思忆,不仅是因为荆明自食前言,更因为他所娶的女子吴兰仪是出了名的克夫命。

兰仪天生丽质,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美女,及笈之年便因貌美出众而被张秀才纳为侧室,可一向强健的张秀才在新婚后不出半年就死了。后来她嫁给了杀猪的刘屠夫,可不成想刘屠夫也在一年后堕河淹死了。后来她又先后两次嫁人,只是但她的每一任丈夫都没有能活过两年的。兰仪也因此没少受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如今已数年未嫁人了。

后来有相面师见了吴兰仪的面相,当即大惊失色,连连叹道:"老夫行走江湖半生,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众人忙问怎么回事,他说依她的面相本是极好的旺夫命,谁若娶了她将来迟早能飞黄腾达。但她又偏偏命中带煞,眉心生错了一颗红痣,结果反成了克夫命,娶了她的男人注定会遭厄。

这下大家是彻底不敢打她的主意了。虽说吴兰仪还是可以旺夫,但你至少要留着命啊。如果命都不能留,这娇妻不娶也罢。

眼看着女儿再嫁不出去就要人老珠黄了,吴铁匠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此在荆大师托媒人来求聘时,他也顾不得对方年岁已大,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很门亲事。

更令人们感到疑惑的是,荆明干完一切后丝毫没有收手隐退的意思,反而把家的屋子作贱卖了,用所得的钱和剩下的一些赏钱在王家旁边盖了一栋屋子,并带着兰仪住了进去。这样做荆明便会经常见到王家兄弟,他每每见到他们都客客气气的,表现地很殷情。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带着妻子在二人面前抛头露面。

王家二子虽愚钝但并不傻,荆明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不由让兄弟二人感到有些奇怪,王天宝向来多疑,便悄悄对王天荣吐露疑虑:"小弟,你说这姓荆明的肚子是不是在憋什么坏水?″

王天荣挠了挠头,反问道:“荆明大师对我们还不错,大哥为什么这样说他呢?″

王天宝沉声道:"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家伙最近的表现太反常了。我在怀疑他是不是惦念咱们家的风水?要不他费这么大劲儿讨好我们干嘛?″

王天荣哈哈大笑,拍手道:"大哥多虑了,那是人荆明先生知道咱们迟早要发达,所以趁早过来巴结我们呢。就算他惦记咱们家的风水,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给他硬抢过去不成?″

"那倒不至于。″王天宝挠挠头。

"那…″

"主要是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邪门的法子?″

王天荣仍是笑笑,"大哥啊,用旁门左道盗人风水可是断子绝孙、天打雷劈的差事,荆大师走江湖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您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听了这话,王天宝这才放下心来。

王天荣说的也确实没错。荆明纵然有盗取风水的旁门左道,也不敢用出来。他比谁都清楚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要是敢盗人风水虽能得一时之利,但迟早会遭到报应。

但王天宝的担心也确实不无道理。因为眼前这块肥肉实在太大了,荆明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他放弃。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正是一个让后来人不忍直视的“阴招″。

约莫过了两三个月,两家关系已十分熟络了。这天晚上,荆明突然找到妻子,对她说:"阿云,我本是江湖之人,不能久处家中。我如今又要出去为省城的王员外看风水,归期不定,长则历年,短亦要三五月。不过生计你尽可以放心,我已嘱托了王家二位公子照看你,他们自然会安排你每日的粮米。

″我自知年岁已大,很多事情不能太让你满意,我也很愧疚。所以…″

荆明顿了顿,望着妻子的眼睛道:"我不在时,若二位公子对你起意,你当尽心服侍他们,不可反抗。你答应吗?″

兰仪本就是耐不住寂寞之人,适才还为丈夫将出远门,自己独守空床而懊沮,如今听了丈夫的要求安能不喜,假意推却了一番后便连忙答应:"既是相公指命,妾安敢不从?只一点,到时相公不要吃醋反悔就行。″

荆明哈哈大笑:"一言既出,又安有反悔之理?何况你天生有克夫命,我跟你能有几年好活?我看这王家兄弟气运鼎盈,他们的老爷子又葬在了宝地,也只有他们能压住你的煞气。″顿了顿,他沉声接着道:″只有一点你要谨记。王家奴仆下人众多,若是他们勾引你,你切不可答应。否则你自己作贱自己,到时不单引得二位公子轻视,也休怪我翻脸不讲情面!″

吴兰仪连连答应,内心却嗤嗤而笑,心想丈夫真是多虑,自己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那些下人呢?

在妻子这边交代完了,荆明又接着找到王家兄弟,希望他们能在自己不在时照顾一下自己的妻子。

二人与荆明相处多时,对他的娇妻早有觊觎之心,因此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荆明离开后,二人果然信守诺言日日亲自来为兰仪提供粮米。

他们几人早先早就互生了情愫,又加上荆明的嘱托在前,因此几人一开始虽还碍于情面,但后面几乎没有任何顾忌就共赴巫山了。

直到四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荆明才跚跚而归。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料定妻子也睡下了,就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此时兰仪在房中和王大郎快活呢,突然听到声响,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了,一时竟慌了神,于是急忙让王大郎从后院翻出,而自己则匆忙出去迎接丈夫以拖延时间。

荆明开了门,见妻子不去睡觉反而出来迎接自己,不由感到有些疑惑,又见到她只穿一件薄裙,而且薄裙都穿反了,内心顿时明白了,却并无生气,只觉好笑。

他心里像一个明镜一样,嘴上却并未说破。正想着时,后院又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原来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翻墙的时候竟然不小心一脚踩空,摔下去了。

荆明微微冷笑,目光缓缓投向后院,又缓缓转到了兰仪的脸上。

兰仪此时已是脸色煞白。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笑道:″相公…你这些天在外面辛苦了,快进屋里歇息吧…″

荆明却清了清嗓子,干笑道:"刚才后院里的,怕不是王大郎吧?″

兰仪听了这话,脸都要发青了。她吱吱唔唔地半天说不出话,却只是局促不安。

″唉,放心吧,你用不着害怕。″见妻子这样,荆明摆了摆手,"我是不会怪罪你的,何况我早有言在先。而且这样确实也挺好的,他们既有求于你,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一番话让兰仪大为意外。她本以为丈夫之前的话只是戏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荆明接着又说:“我过两日又要出远门,我对你的要求还是不变。″

“啊?″兰仪感到有些疑惑,心想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多事。正欲诘问,荆明却直接挥了挥手,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我对你的要求也不变,只是王氏兄弟下次再来找你,你让他们分好,一次只有一个人来,也免得他人闲话。″

吴兰仪唯唯而已。荆明果然在两日后又收掇好行装又远游了。

有了丈夫的承诺和上次的经历,兰仪这次更加大胆。又几个月后,荆明回来。这次妻子果然怀孕,他大喜过望,立刻变卖掉所有的财物,也不和王家二兄弟打招呼,带着妻子直接就离开了沪溪,跑到了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下来。

兰仪对丈夫的作法十分疑惑,她心中其实也舍不得王家二郎,但她心中毕竟有愧于荆明,所以也不好反对。

九月后,妻子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当然都是王氏的种。荆明好生一算,果真都是大富大贵之命。便从此退隐江湖,专心教养这对兄妹。

数年后,男孩果然长大成才,金榜题名,累迁当上了尚书级别的高官。而女孩也出落地愈发亭亭玉立,最后被圣上封为贵妃,极尽荣宠。而荆明,当然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反观王家兄弟,虽也守住了祖业,但毕竟是庸人,终归是没什么大出息。

原来,这就是那卦词的办法,娇妻借种即是此意。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要想得王家福气,自然要有牺牲。

只是这种做法牺牲也着实不小。那么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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