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二十年,山西商务局与英商“福公司”订立借款开矿合同,出让省内潞安、漳州、平定、盂县、平阳等各矿的开采权。山西商民群起反对,1907年集资创设保晋矿务公司,买回英方股权,成为国内第一家大型的民营采矿企业。1934年董事会一致通过,礼聘持大股的常氏族人、省众议会副议长常旭春为第四任总经理。
任职以后,常旭春考察了解了江南一些民族工业的成功经验,对企业生产、经营、人事等工作做了大量改革,使连年亏损的企业开始赢利,并且开发了大同矿区。这个公司正在蒸蒸日上之时,“七七事变”爆发,日军魔爪伸向山西,他们首先霸占矿井,以充军用,哪管你什么民办、国有。保晋矿务公司顿时解体。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举国欢腾,常旭春召集部分员工,赴阳泉欲收回矿井,重新经营。谁知此时保晋公司已全部被阎锡山官办的西北实业公司所占,美其名曰“接收敌产”。保晋公司的员工几经交涉,向他们陈述本矿历史,可西北实业公司根本不听,只说一句话,他们是奉省政府的命令。旭春见此处无法解决,只好返回省城。
当时的山西省,只有阎锡山一个人说了算,常旭春知道必须见到他,陈述理由,才有解决的可能,但他生平最不愿意和官场打交道。早在辛亥革命之前,他作为老同盟会员,和阎锡山早就相识。以后又在省府当过一任副议长,对阎某的为人早有认识,只因情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一见。那天走到省府门前,卫队长认出老先生,不需通报,自己进去在梅山大厅找到了这位阎主席。寒暄之后,常旭春直截了当提出保晋公司的归属问题。阎锡山当即表态,当然还属民营,目前接收只是为了清除敌伪残余而实行的临时措施,不日整顿结束,自要归还,请老先生静候,有了消息便派秘书上门办理。常旭春离了梅山,心中并不踏实,但阎锡山态度似乎诚恳,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好回家等着吧!
过了数月不见音讯,但阳泉方面西北实业公司已开始出煤,常旭春心急之下又想去省府问讯,但此回却极不顺利。到了省政府门前,卫兵不准进,要通行证,旭春一气之下,大声责斥,与他们争吵许久,阎锡山的秘书出来才将先生请入会客室。秘书声明阎锡山因战事紧急,去前线视察,今天恐怕回不来了。旭春余怒未息,说我要一直等到他回来。坐在客厅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毫无动静。有个不识时务的秘书趁机取来纸墨笔砚,想请先生为他写一条幅。此时旭春正值满腔怒火,对着笔墨正好发泄,不假思索便信笔在纸上写出质问省府的一篇檄文。写完掷笔,拂袖而去。
一年之后,旭春深知收回矿权已无希望,他只想再见一见阎锡山,讨一个说法。这回省府门前有秘书相迎。恭恭敬敬将他让到阎的居室。进屋一看,阎锡山横躺在卧榻上,头上顶着一块湿毛巾,仿佛一脸病容,说话也是有上气没下气,微闭双目,示意让坐。半晌不发一言,最后嘟嘟囔囔地说了两声:“遗憾,遗憾。"而对这种场合,还能说什么呢?常旭春稍坐一时,只好抽身告退。回身一看,自己上次所写的檄文,却被阎锡山精心裱装出来挂在侧墙上。这幅随意之作,不论行文、书体,较之自己的一般作品更有一种独特的神韵。见面后的第三天,阎锡山赴南京参加国民党的会议,从此一去不回。此时,常旭春才知原来上了这老家伙的大当。
据说那幅字画被阎锡山带到了台湾,一度曾悬挂在阎的公寓里,只可惜这样一幅精品只有落款,而无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