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多安的胜选与全球化的“末梢坏死”

畅明世界宏观说 2023-10-11 18:19:09
据最新消息,埃尔多安再次当选土耳其总统。

西方全球化秩序在欧洲的四大死敌,被斗争多少年硬是毫发无伤的四大天王:土耳其的埃尔多安、匈牙利的欧尔班、以色列的内塔尼亚胡、塞尔维亚的武契奇各个都是真正的地方豪强,美式全球治理体系的硬钉子、关东军。

目前这“四大天王”中,有不少其实都面临着“大考”的压力,比如武契奇就在西方的颜革面前以退为进:你们不是要推翻我吗,我就自己辞职,然后作为民众中的在野领袖再发力,这一手也确实曾经有国家成功实施过,也确实是反颜革的妙方;而内塔尼亚胡则也是刚刚见识了史诗级别的民众大抗议,他的儿子甚至发声表示美国在搞事,这算是美、以关系史上历史时刻了——美国儿子要造犹太老爹的反了。

而这次土耳其大选,埃尔多安也赢得很不容易,一直到第二轮才算锁定胜局,以52%的微弱优势保住“王位”,成为了这几位当中第一个“上岸”的。

全球性的萧条期早已在世界展开(参看:全球性萧条期为什么一定会到来),这些长期执政的全球化“刺头”在最近喋遭挑战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又由于他们的权力来源中有极大地“反全球化”成分,所以他们的涉险过关也在某种程度上宣告了全球化的“葬礼”——多极世界在西方世界已经开始逐渐成型。但是,他们固然都有反全球化的共同性,然而其主张毕竟主要是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其执政也可以说是各有特点,其也必然存在狭隘的一方面。我们就以土耳其为例来看一看这些地区小霸们是怎么在多极世界的大趋势中“适应环境”的。

一、土耳其成立突厥国家联盟的“开门黑”

2022年末第一届突厥委员会峰会将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举办,“突厥国家联盟”涉及到的国家有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和阿塞拜疆等。土耳其,作为曾经的世界性大国,现在又想主导中亚、西亚的政治局势。

然而天公不作美,雄心壮志尚未开启,老天就降下大灾难。

2023年初土耳其发生7.8级大地震。

自然的造化如此无情,地震地区人民的命运如同无根之浮萍一般,根据土耳其的数据已经造成五万人遇难,超过16万栋建筑倒塌或严重损害,无家可归者以百万计。

不仅是土耳其受难,叙利亚地区也受到了地震的波及,要命的事地震地区也正波及了土耳其和叙利亚之间的库尔德战区,只不过地震也不耽误打仗,接着土耳其部队攻击库尔德工人党武装。

(人类在灭世级天灾面前还抓紧时间自相残杀,真是感受到莫大的讽刺)

只不过反常的是,土耳其处于欧亚地震带上,其人民自古以来就有丰富的应对地震的经验,此次地震后果如此严重,除却天灾,“人灾”却也难辞其咎。

“作为救援人员,感受到了地震不可抵挡的威力,大量民房呈‘馅饼式’坍塌,内部的垂直承重构件遭到破坏,楼层构建已面目全非,墙体、楼板也摔得支离破碎,破损程度非常严重。”救援人员对新闻媒体说。

但这一切都源于现在土耳其的总统埃尔多安为求逐利的特赦房屋决策。

埃尔多安在出任伊斯坦布尔的市长时,就在基建上颇有建树。埃尔多安在不同场合下多次提及“50万套住房”,并将之标榜为自身的政绩,只是面对土耳其8500万人口,50万套住房就如同杯水车薪。于是具备土耳其特色的政策应运而出——特赦房屋。

但土耳其本地大量建材尚且不能自给自足,由老百姓自己造的违规建筑其质量可想而知,在地震中这些不合格建筑就如同纸糊的一般,重重的压在的土耳其百姓的身上。

上一刻还是威风八面的会盟诸侯,下一刻就是灰头土脸地应付豆腐渣工程带来的恶果,土耳其的这个这个“神转折”虽然有大地震的主要因素,但是也多少有些“人事不修”的恶果在其中。

所以当我们观察土耳其的时候就会疑惑,土耳其屡屡提出与自己国力不相称的国家目标,素有“狗中哈士奇、国中土耳其”之说,是什么造成了土耳其今天的这种“别扭”的状态呢?

二、土耳其的立国之道

土耳其在历史上属于伊斯兰文明圈中近代化较为强劲的区域,其开国国父凯末尔就是凭借一战中与协约国杀的尸山血海的加里波利之战的军功而一战成名,在整个伊斯兰文明圈中都属于武德充沛的那一类。

凯末尔开创土耳其后,就立志于将土耳其带到西式现代化国家,他也确实做出了很多成绩,建立军队、锐意改革、发展工业、普及教育,但不知道是伊斯兰文化盘踞时间太长一时难以消除、还是西式城镇化造成了城乡二元对立导致宗教情绪高涨,总之面对汹涌的伊斯兰浪潮在凯末尔的授意下的土耳其军队成为了世俗宪政的护卫者。接下来世界就看到每隔十年出现一次的军方—伊斯兰政党对抗大戏。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曼德列斯担任土耳其总理,然而违背了凯末尔改革的世俗主义,大兴伊斯兰教,被土耳其军队推翻,1961年大选后,军队还政于民。

20世纪七十年代,土耳其军方提交“备忘录”,史称“备忘录政变”,要求建立一个强大而可信赖的政府,伊斯兰民选德米雷尔正义党政府倒台。

20世纪八十年代,经过十次投票都没有选出政府,1980年9月土耳其武装部队总参谋长凯南.埃夫伦发动武装政变,抓捕政客,解散政府,建立军政府,并通过限制伊斯兰政党力量为主要目的的宪法,埃夫伦执政到1990年期满去任,随后伊斯兰主义政党又上台了。

1997年土耳其军方出动坦克装甲车,并在媒体面前展示军队捍卫政教分离原则的决心,在军方的压力下,现任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恩师埃尔巴坎被迫辞职,其领导的土耳其繁荣党被取缔。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土耳其政治运动的特点,一方面军队遵循凯末尔定下“军法护国”体制,屡屡参与到国内政治运作中,并且在重新选举后尊重宪法还政于民;可另一方面,不管怎么选,土耳其选出来的都是具有浓厚伊斯兰特色的政党,军队一次次加大政变参与度,虽然尽量保持不流血过渡,可是长期与民意大潮相违背的军方正在不断地流失实力。

三、宗教化的变轨与“埃苏丹”的“加冕”

终于到2016年第五次军事政变,彼时政变军队控制了电视台,监禁了政府高官和空军司令,正值埃尔多安在度假的空档首都政治空虚之际,本以为土耳其军队能够复刻前四次辉煌成就,没想到埃尔多安可是一个狠人。不仅立刻动身回首都控制局势,而且反手就通过社交媒体呼吁百姓行动,挫败军方的“背叛”阴谋。

(社交媒体呼吁百姓勤王,埃尔多安给川普国会山提供了重要的先例)

最后这场政变罕见的出现民众上街击败军队的壮观一幕。

随后控制住局势的埃尔多安展开了政治清洗,当年就监禁拘留了上万人,包括大量的士兵、军官、教师和宗教事务人员,有28名市长被撤换,其中12名被正式逮捕。

关于这场政变的阴谋论有很多,有一种说法是政变本来牵扯人不多,但埃尔多安趁机清除异己,大肆株连,但不管怎么说埃尔多安正式神功大成,做到了半个世纪土耳其没人能做到的事情,建立一个不受军队制约的伊斯兰政府。“埃苏丹”名副其实。

只是这场政变以后,摆在埃尔多安的土耳其政府面前只有一个选择,否定过往的西化路线,寻找伊斯兰式的替代品,但伊斯兰近百年以来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辉煌时刻,就只能一路往前追溯到奥斯曼时期,就这样泛突厥的联盟意识在土耳其政坛登堂入室。

(与俄罗斯的皇俄派异曲同工,都是否定前代路线后的过渡补偿)

同时正逢美国在中东战略撤退,埃尔多安就一口咬定美国是2016年未遂政变的幕后黑手。上千年来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争斗不休延续至今,埃尔多安在国内国际双重压力下更加坚定了向伊斯兰转向的方向。

四、全球化的逆行

本来土耳其积极地靠拢欧洲,做梦都想成为欧盟的成员国,1987年就开始申请了,整整三十五年过去了,一代媳妇都熬成婆了,土耳其还是一个不尴不尬的候选国。欧盟就像一个高明的渣女一样,把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玩的炉火纯青。

土耳其在多次“求爱”被拒后也开始动起了歪脑筋。比如在叙利亚内战中,土耳其就是利用自己是欧亚链接点的地理优势大肆干预,深入参与了利比亚与叙利亚的内战,在其中捞得盆满钵满。同时又利用自己欧洲门户的特点借助难民问题威胁欧盟,以拦截和存蓄难民为由向欧盟大敲“竹杠”。当然这也使得欧盟越看土耳其越不顺眼。

应该说自土耳其开始用难民问题为难欧洲开始,其经济上并入欧盟体系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而从俄乌战争开始,土耳其更是加快了区域化的步伐,因为整个欧洲的军事力量都被俄乌一线所吸引牵制,土耳其在中亚、中东、北非板块基本上就可以“放飞自我”了。所以土耳其居然在大地震后立刻出兵讨伐邻国,这说明了一个可怕的现实,那就是土耳其目前军事行动的国际牵制成本极低,以至于它可以肆意地使用军事手段而不考虑国际影响。

土耳其与西方阵营一方面意识形态上双方对立加深,另一方面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以后,欧美的经济实力整体下降了。土耳其开始飞速的撤离西方阵营,琢磨着自己弄一摊了。所以土耳其成立的突厥国家联盟,体现了西方全球化势力在欧亚内陆地区的衰退,因为欧亚的内陆地区是海洋文明历来发挥影响的“末梢神经”,正如人一衰老就会四肢麻木一样,美式全球化作为一个接近周期末端的历史潮流,也开始从这里“退潮”了,所以土耳其的突厥联盟是美式全球治理失败后区域反弹的一个典型。

但是,土耳其的“突厥国家联盟”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先进和有意义的东西,它不但在历史法理上没有任何依据,在现实中也不过是埃尔多安的一厢情愿罢了。

首先经过科学的基因测序表明,现代的土耳其人主要是希腊人的后裔,他们认下奥斯曼这个“牌位”多少有些“认贼作父”的意味了,所以土耳其就没有资格自称“突厥”;

其次是中亚国家的整合不是一个生产力落后的土耳其就能挑起大旗的事业,只有中国这个体量和水平的欧亚大陆“擎天柱”,才有可能真正在此建立起一个具备现代化生命力的“共同体”。

埃尔多安的野心可以臆测出很多的“政治幻想”,但是现实自有其运行的规律,名以符实,德以配位,才是世界上的朴素真理。土耳其一个既没有法理依据,又没有国力支撑的区域性强国,其上限也就是如伊朗一样搞一个“什叶派之弧”,那还要通过血腥的战争才能实现,而土耳其希望就靠篡改历史和意识形态输出就能“传檄而定”,无疑是错打了算盘,但通过这件事情本身,也向我们揭露了一个现实的趋势,那就是群雄并起的区域化时代到来了。

正如在土耳其被彻底清除的“居兰运动”一样,在未来的大国浮沉中,国家技术实力将取代意识形态“念经”能力成为主要的博弈力量,西方靠着“架起”互联网新媒体的“舆论大炮”就颠覆中东北非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而埃苏丹想要靠念“泛突厥主义的经”来对抗“西方普世价值的经”,无疑也是“狗咬狗”式的盲动。土耳其的野心虽然荒谬,但是也是给摇摇欲坠的美式全球化体系上再多踹了一脚。

真正能重整山河,再造一个“新世界”的,只有代表下一个时代先进生产力的势力。而这个赛道上,其实只有年轻的中国和衰老的美国这两个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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