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经典爱情唐诗,曾经沧海,此恨绵绵,感动千年

点墨漫诗意 2024-05-17 21:00:40

离思五首(其四)

【唐】元稹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时间会慢慢沉淀,过往在记忆中渐渐低迷模糊,曾经经历过的爱恨情仇都将随着一江春水浩浩荡‬荡‬向西而去。生活还在继续,追求的脚步也将永不止息,但是在前行的道路上,并不意味将曾经的美好化为乌有,而是牢牢地刻在心底,成为心中难以忘却的最美留恋。

贞元十八年(802)冬日,冒着凛冽的寒风,元稹再次参加吏部考试。带着上次考试失利带来的挫败感,他暗暗发誓,要在这次的科举之试中崭露头角。次年春日,元稹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正是这一年,二十四岁的元稹与大他八岁的白居易同登书判拔萃科,并入秘书省校书郎,从此开始了他们穷极一生的元白之谊。而与此同时,元稹收获的不仅仅是他的友谊,更有一位重要的女子将要走进他的生命,成为他生命中一抹重要的亮色。

元稹本来出身一般,门第不高,及至此次入仕,不仅为他事业上创造了机遇,也为他的爱情打开了一扇窗户,从此谈婚论嫁有了更高的资本。才华横溢风华正茂的元稹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的身影引起了太子少保韦夏卿的注目。论及门第,韦氏官宦所居之位远远高于元稹,当时的元稹不过是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尚无功名可言,亦远比不过那些出身高贵手握重权的世家子;可是就是这样纯粹的元稹,凭借着一身才华博得了太子少保的赏识,韦夏卿相信暂时失利的元稹不过是没有遇到报君效国的机会,怀着对这位年轻人内在潜力的自信,甘心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与他。

那一年,韦丛正值青葱年华,初与元稹相识便不胜娇羞。一弯柳眉稳妥地勾出笑靥,明澈的眸子里承载着波澜不惊的海洋。一眼爱怜的凝望,已然让元稹心神荡漾。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为一股爱情的力量翻涌。这一场景在多年后依然珍藏在元稹的记忆深处,每每忆及此情此景,往昔的甜蜜美好犹如近在咫尺。

不可否认,门户的悬殊当会让人们不自觉地怀疑这场婚姻中的政治成分,可是当元稹与韦丛结合之后,开始了百般恩爱的琴瑟之好。韦丛之美不仅在于外表,更在于她的端庄贤惠、知书达理。她本是出身富贵之家,却从来不以富贵出身而倨傲不恭、爱慕虚荣,下嫁给元稹后未曾以此抱怨,反而尽心竭力地侍夫爱家,竭尽一位妻子的本分。韦丛嫁与元稹正是丈夫郁郁不得志之时,她总能以博然的心态宽慰左右,陪伴他度过了人生中清贫而快乐的时光。

七年前,她带着满怀的热忱下嫁于元稹,多年来只是用为这个家庭无私付出的方式默默表达着如海洋般深远的爱意,她在身边陪伴的日子悄然流逝,然而转眼间七年之后,已是物是人非。

唐宪宗元和四年(809),拖着疲累的病身,年仅二十七岁的韦丛告别了挚爱的亲人,与世长辞。此时三十一岁的元稹事业稍稍好转,新升任了监察御史的元稹想象着幸福的生活将要拉开序幕,操劳多年的爱妻终于可以暂别劳苦,谁料想,传来的却是韦丛驾鹤西去的噩耗。

万语千言赤子情,任何苍白的言语都无从表达相爱之人被生死分割的痛苦。韦丛营葬之时,元稹因自己身萦监察御史分务东台的事务,竟无法亲自前往,感切至深,便事先写了一篇情词痛切的祭文,托人在韦丛灵前代读之以托相思哀痛之苦。

韦丛下葬那日,细雨蒙蒙,打湿了坟茔上的新草,那嫩绿的生命似乎是她青春的象征。望着周遭熟悉的一切都是经过爱妻之手悉心打点,元稹不禁情不能已,潸然泪下。绵绵深情化作笔下潺潺流淌的文字,承载着他深切的思念和无法释怀的悲伤,这便是由爱妻逝世激发而出的《遣悲怀三首》。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身上长衫密密的针脚似乎还残存着韦丛握过的温度,那些被缝过的针线甚至都不忍心再断开。这般想象对于元稹来说,已经成了自我安慰与疗伤的方式;曾经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尽管互相恩爱却因为物质条件的贫瘠而无法让心爱的人过得更加幸福,如今生活好转,身旁的相伴人却已走远……斯人已逝,空留下“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叹惋。

见识过沧海之水的波涛浪涌,再别处的水也难以牵动心弦;陶醉过巫山如梦幻般的云雨之境,再别处的风景难以被称为真正的云雨。纵然后来元稹再娶再恋,却也抵不过对韦丛的这份深情。诚如他所言,在花丛中任意而行,却没有了欣赏花朵的心思,一半是因为自己已经修道,一半是因为心中那个永久的位置永远留与远逝了的心上人。

长恨歌(节选)

【唐】白居易

……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曲琵琶弹不尽霓裳羽衣歌里的百转缠绵,炉香袅袅里那美丽女子的舞裙穿梭出一片光影流年。历史的足迹正在渐行渐远,可是关于爱情的传说永远在那首《长恨歌》中化作永恒的守候。

想曾经,歌舞升平,妆红酒浓。六宫粉黛再有美丽的容颜,终比不上杨家女儿的回眸一笑。柔暖的烛光里掩映着杨玉环的娇羞百态,今夜醉倒在帝王的柔波里,一同化作天空中最美的星辰。

然而,他们不是普通的相爱男女,一国之主本该胸怀天下,却独独沉溺于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一介妃子本该安守后宫,却借着爱情的名义蹚入了政治的浑水。不仅杨玉环自己新承恩泽,就连姊妹弟兄皆列高位。当爱情被附着了政治利益,天平的一端不断地加入新的砝码,崩溃的临界正一点点默然而近。

安史之乱的一声兵戈炮响,击碎了潜隐在后宫中的男欢女乐。一石激起千层浪,国之不存,情之何安。一直沉溺于女色的皇帝终于尝到了亲手酿造的苦酒,慌张之下带着心爱的女子仓皇逃入西南。伴随着这个帝国一角的轰然倒塌,他们之间的爱情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在国之存亡与爱之舍得间,这位肩负着国家使命的情郎必然要做出抉择。

逃亡路上到处都是黄尘、栈道与高山,日色黯淡,旌旗无光,秋景凄凉。马嵬坡上萧风阵阵,暗蓝色的天空低沉着脸,战争的血腥味儿已经弥漫在暴躁的空气中。阴风带来了一浪又一浪六军将士的呼号,处死杨家女的呐喊直戳唐玄宗的心田。两难的选择摆在面前,曾经相爱的场景一点点浮现,无论是前进一步或是后退一分,都注定是悲惨的结局。

在国家与爱情面前,他终将弃置爱情。这绵绵的长恨在她的坟头埋下了火种,顺着泥土的缝隙缠绕进他的心里,侧畔美人的玉体已经冷却,记忆中的片段还在一遍遍地回放,川蜀的荒渺不及唐玄宗内心的凄凉,曾经的甜蜜温暖与如今的黯然神伤赫然相照,幻化如梦,再难追思。

红颜祸水,成了历史变局时最爱援引的借口。亦有多少薄命红颜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替罪之身,这一次,杨玉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回宫后的唐玄宗心思难再,亭台舞榭上雕龙转凤的花饰仍在,池中荷花依然开得艳旺,一切旧景发新情。物是人非事事休,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情如同虫瘿般固执地根植在晦暗的生活中。马嵬坡那一日的场景像是记忆中的某个莫名的凸起,吸引着唐玄宗在往后的日子里抚触摩挲。

难以在现实中寻得温暖的唐玄宗转而将目光移向了想象,竟而想要通过求仙寻道的方式再与情人相见。忽而上天,忽而入地,在那海上虚无缥缈的仙山上似乎终于找到了杨贵妃的影踪。恍惚中但见一女子轻风拂袖,步履轻盈,犹似当年宫中的霓裳羽衣之景再现,梨花带雨尽显可爱之态,脉脉含情的深望里不胜莲的娇羞。人间未了的情谊终于在这仙境里实现,趁着这短暂的相聚,不禁立下生死盟誓,无论是天之比翼齐飞鹣鹣鸟,还是大地上永不分离连理枝,但要是能够永守纯爱的美丽,两人愿意生死相依。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现实的不可得与想象的美好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天长地久的海誓山盟更像是沙漠中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一般,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而对于那段苦恋的遗憾却是长久地铭刻在内心,超越一切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永不磨灭。

娓娓道来的情与恨在《长恨歌》中交织出一片丰富的景色。讽喻与同情,悔恨与遗憾,爱恋与责备,各种复杂的情感构成了诗歌内涵的多重张力。而贯穿始终的一种神秘而鲜活的力量在左右着这些人的命运,将爱情与人生导向未名的方向。

历史并不是抽象的,是在一环接着一环的链条上抉择出不同的方向。若是当时没有玉环与玄宗的相遇,若是当时没有安史之乱,若是当时帝王不必做出那个两难的抉择……“若是”太多,可是历史的车轮就是在这样的巧合中滚滚而来,无从抗拒。现实不允许将“如果”推倒重来,唯有这首《长恨歌》闪耀在诗歌史上,成为永恒的明星。

竹枝词二首(其一)

【唐】刘禹锡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有人说爱情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感情游戏,在这样调皮的游戏里,每个人都扮演着奇妙的角色;而其实诗歌如爱情,也是一场有趣的文字游戏,有人深情,有人简单,有人浓丽,有人清新,而在刘禹锡的笔下,却是充分发挥了语言之音与义的巧妙,寥寥几笔描摹表现出男女情爱之间的心动与忸怩。

青青杨柳陌上依,无限春光里的杨树柳色新添了几分昂扬向上的生机。放眼望去,江面平波如镜,光影盈盈。春,是感情最丰富的季节,春风撩拨着河岸两畔少男少女的情思。在这清丽的日子里,少年郎嘹亮的歌声伴着微醺的柔风吹入了情窦初开的年轻女子心田。那歌声简直如同施了魔法一般拨动了心弦。这朦胧的感觉像是空气里飘洒的花香,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却缥缈难寻。

她的心中装着一只怦怦乱撞的小鹿,期待着情郎来安抚她的跳动。随之而来的两句话看似与前者毫无干系,却是巧妙地应和了少女心中的疑虑。“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面是日出向晴,一面又是霪雨霏霏,说是无晴却也有晴,说是有晴却也无晴,这种朦胧的左右彷徨之感正是初恋爱情的真实写照。此处的“晴”与“情”谐音之意,聪明的姑娘立马就体会到了这隐语背后的“有情”“无情”之意,而最终一句“有情”的驻足暗暗表现出表达者的重点在“有”而不在“无”,这种着重不禁让少女之心喜悦起来。

喻意春日变化多端的天气来双关爱情,切入得恰到好处。朦胧之爱好似这朦胧的语言,在言有义与言无尽之间徘徊着,独具一种含蓄的优雅。对于表现女子那种含羞不露的内在情感,十分贴切自然。

用谐音双关来表达思想情感,自我国古代诗歌以来就是一种常用的表现手法。在这首《竹枝词》中,又结合了白描写法,以清新活泼、生动流畅的语言渲染了浓厚的民歌气息。读之朗朗上口,意浅情深,难得成为流传至今的佳作。

“竹枝词”原是一种诗体,是由古代巴蜀间的民歌演变过来,在唐代刘禹锡的笔下用得出神入化。从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竹枝词》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与文人诗歌不断地融合借鉴,渗透了更多社会历史变迁和诗人自己的思想情调。

“竹枝词”的发现,正是在刘禹锡被贬落魄之时,偏远之地的异域文化反而给了他诗歌创作的另类启发,也正是在此时,刘禹锡开始对极具地域特色的“竹枝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致力于研究推广。没承想,南方民歌的盛行反而成就了他别样的诗歌风格,纵游在收集民歌的快乐之中,独创新意的《杨柳枝词》与《竹枝词》化作了唐朝诗歌史上的一抹特殊景色。

这句“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石二鸟折射出两种不同的景象。语言之巧智与情感的表达相映成辉,在刘禹锡的笔下,成为不可复制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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