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有个叫刘墉的,外号刘罗锅子,是吏部天官。那时是九门提督和珅执掌大权。和珅是皇亲,依仗权势贪赃枉法。刘罗锅子专和他作对,他是一天有事无事奏三本,总有本章奏皇上。
和珅斗不过他,每天总想办法找刘罗锅子的毛病,也想不出个什么办法。这天他上天官府拜访刘罗锅子。刘罗锅子把他送到书房,两人来到书房都在茶几边的小垫子上落了座,对面喝着茶说着话。说话间就到晌午了,和珅心想:“刘罗锅子光让我喝水,这也来到晌午了,他怎么也不张罗弄饭呢?”
刘罗锅子一看和珅着急的样子,便站起来说:“啊,我得出去方便方便,你先坐坐。”说完出去了。
和珅坐着坐着,抬头一看,正在这个小茶桌的上边,吊着一个黄绫大口袋。和珅心想:这黄绫大口袋里边一定是珍贵的东西,趁他没在屋,我拿下来看看。他伸手便把大口袋够下来了,打开一看,是用糖喂出来的七个大糖枣,往嘴里一放真甜,味道还好。赶上肚子也饿了,顺嘴吃完一个又吃一个,一眨眼工夫把七个大甜枣全吃光了。吃完心想:“这枣核儿往哪扔呢?”没办法就揣衣服兜里了。正这时候,刘罗锅子就进来了,两人又落座接着说话。和珅一看这顿午饭是吃不着了,就起来告辞走了。
第二天刘罗锅子上早朝,又头一个上朝奏本:“启奏万岁,昨天九门提督和大爷到我府上去了。我以宾客相待,在我的书房里喝茶,等我出去方便的时候,他偷走了我七颗明珠。”
乾隆一听,心说:“九门提督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咋到人家天官府偷明珠去了呢?"叫人传上和珅问问他,和珅闭口无言,他没法说呀,说那是七颗糖枣让我吃了,你说那九门提督有多丢脸哪!只好认了:“确实我是从大黄绫子口袋里拿了七颗明珠,以为他是来路不明,也加上我贪宝之心,就把它拿去了。”
拿了就得包赔人家的呵,这是无价之宝呵。经八大朝臣说合,包钱吧。和珅心想:这刘罗锅子我是斗不过他,你说他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儿呢?我得想什么法治他呢?从这以后和珅是老想法要斗斗这个刘罗锅子。
这一天和珅穿上青衣小帽,打扮成个商人样,就在天官府周围来回溜达。看把门的不注意他就溜进去了。来到院内一看,头层院东西厢房都是十间,东厢房那儿箱子一个挨一个,垛起多高来;西厢房也是一个挨一个的箱子,上边还都贴的封条,上写发往山东。和珅心想:都说刘罗锅子是清官,你说他这些年贪污了多少赃银?这么多箱子都装满了,要发往山东。刘罗锅子是山东人,这准是住家乡运啊,我得看住他。没过三天,这上百辆的大车装上箱子、发往山东。和珅回到府上,精点了家丁四十人都扮成绿林的模样,在京城往山东的中途,就把这些箱子给劫了。心想:“拉到京城,抬上金殿,奏他一本,看刘罗锅子他还有什么说的?”
把这些东西拉到和府,和珅也有心眼儿,先打开看看是什么,再作打算。打开一看,槽了!箱子里除了石头就是瓦块,箱子全翻遍了也没找到一两银子,这和珅可傻眼啦。
再说被劫的家丁们,回去向刘罗锅子一禀报,说“咱们的大车让人劫了!”刘罗锅子说:“你看他们拉到哪去了?”刘罗锅子的家丁们说:“我看那大车都往九门提督府去了。”
“好!”刘罗锅子吩附人打轿上朝。
一上朝他就奏本:“启奏万岁,我发往山东救灾的饷银五千万两,叫和珅劫去了。”
“能有这等事吗?”
“万岁爷,不信你降旨宣和珅,问问他有没有这个事。”
再说和珅发现砖头,心里正没辙呢,这就来了圣旨宣他。他来到金殿上,皇上问:“你怎么把刘大人发往山东救灾的饷银给劫了呢?”和珅说:“回万岁,哪有饷银呵,我劫了是不假,除了砖头就是瓦块,一锭银子也没有。”刘罗锅子说:“那不对,我那确实是银子,每箱都有数,还都贴的封条,你怎么能说没有呢?那是到你府上给换了。我是去救灾的,我怎么能往箱里装砖头瓦块呢?”
皇上传旨察看箱上封条,一看封条被启封了,全是石头瓦块。去人回来一报、皇上说:“不要说了,现已察明。和珅,救灾的银子你也要劫,真是大胆,看在皇亲的份上,免你死罪,如数赔偿吧。”
“谢万岁”
和珅晚上回到家,饭也没吃,觉也睡不着。心想:你说那天,那七个糖枣让他说成七颗明珠,这回又用石头瓦块充当救灾的饷银,你说他这招儿有多损啊。
和珅恨刘罗锅子,也十分怵他。这天和珅来到皇宫内院见到皇上说:“万岁,你看汉人就这一个刘罗锅子,咱们满人大八旗就斗不过他?万岁爷,你也得想个法子给咱们撑撑腰哇,也不能让他这个人就把咱们全欺负住了。”和珅就把七个糖枣和七箱子石头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皇上说:“噢,原来如此。此人确实刁钻,每天只要一上朝,他总是头一个上殿奏本。这样吧,明天再上朝,我问问他,你今天奏东家,明天奏西家,奏来奏去将来还不得奏到我的头上啊。”他们合计好了就等明天上朝时斗刘罗锅子。
第二天五更一过上早朝,太监传旨:“有事早奏,无事散朝呵。”刘罗锅子又出来启奏,说他有本章要奏。乾隆生气地说:“你别奏了。你是今天奏东家,明天奏西家,奏来奏去还不奏到我的头上呵。这样吧,你有本事向我来,你奏奏我,你看这个犯罪那个犯罪,看看孤家我有罪没罪?”刘罗锅子一听不是味儿呵,这不是个好兆头,忙说:“万岁爷,小人不敢奏您。”乾隆说:“不!今天就叫你奏奏孤家。”刘罗锅子无奈,只好说:“你要能允许我奏,我就奏。但你得赦我无罪,那我就奏奏。”“好,赦你无罪,你奏吧。”
“谢万岁,那我就奏了。万岁爷你也有罪。”“我罪从何来呵?”“你罪最大,你是拆东陵补
西陵,挖坟掘墓,这要是黎民百姓就得开刀问斩,但你是皇上,天下不能一日无主,不能斩你。”皇上接着说:“那你说,得怎么处置我呢?”刘罗锅子说:“怎么处置?你这个罪就得充军发配。”就这么,就给乾隆定下罪了,充军发配。皇上说:“那你把我发配到哪去呢?”“江南!”“发配到江南得有当差呀,这个当差得谁当?”刘罗锅子说:“我当。”
“一个人也不行,还得找一个呵。”“九门提督和珅,我们两个人当差。”
就这么的,乾隆爷发配去江南。沿途是到州州接,到府府迎,一路之上借着“发配”的名义游遍了江南。
这一天,游山玩水来到金山。到了峰顶,乾隆爷一看,能看出去千里之外。乾隆一高兴,诗兴大发。看金山上有青竹,拾起一片竹叶用手掸了一掸上面的灰尘,让刘罗锅子拿过文房四宝,把笔蘸好了,在竹叶上边写了一首诗。这就是江南诗,共八句,上写:
金山竹影几千秋,
云锁高峰水自流,
万里长江飘玉带,
一轮明月滚金球。
远望湖北三千里,
近视江南十六州,
江南美景观不尽,
天缘有份再来游。
这江南的景色也太好了。乾隆写完了,刘罗锅子拿过来一看,心想:“坏了!万岁爷留恋江南不愿回朝了,这可怎么办?低头一想,有了主意,就把和珅找来了,说:“你下山去,山下有个皇庄,找一个美女让她在村头抱碾推磨碾粮,我和万岁爷这就下山。”和珅只好听他的,下山去皇庄把这些事都安排好了。
刘罗锅子陪着万岁爷下山了。来到皇庄的庄头,看见一个女子抱碾碾粮。乾隆一看,这女子长得好漂亮呵!二十上下岁,抱着碾杆,“三寸金莲”小脚,身子苗条,个儿头不高不矮,粉白的面皮儿,通红的小嘴儿。乾隆便叫刘罗锅子拿过文房四宝来,顺手在一面院墙上题了一首诗:
登古道,过皇庄,
遇见美女碾皇粮。
碾杆怀中抱,
“金莲”足下忙。
轻轻扫,慢拨扬,
几番停足理容妆,
可叹美女配庄郎。
刘罗锅子一看,中计了,他急忙跪倒口称万岁爷:“万岁爷,您又犯罪了。”“我又犯的什么罪呢?”“您呵,您是调戏民妻呵!”“我这调戏民妻又该怎么发落呢?”刘罗锅子说:“还得发配。”乾隆说:“那发配到哪儿呢?”“发配到北京!”乾隆一想:“这江南我还没逛够呢,刘罗锅子又想这么个法儿把我发配到北京了。好吧。”
三人又往回走,过了通州来到坝州桥。在坝州桥的中间,乾隆一合计:这离北京不远了,刘罗锅子这罗锅子里头尽坏道儿,你说这江南没逛够又把我弄回京了,我得想法儿难为难为他。他站到坝州桥上便说:“八方,八方,八八方。”说完让刘罗锅子对诗。刘罗锅子心想:“这天下就八方你说万岁爷都说遍了,我可咋对呢?”正愁着呢,就听在桥下边有人说了,“万岁,万岁,万万岁。”乾隆一听,这个人可了不得呵,这么高的才学。吩附和珅下去看看,何人在底下对诗。
和珅下去一看,是一个老头儿。这人光着脚,年纪有八旬开外,在那钓鱼呢,是个老渔翁。和珅上前说:“这位老者,你请桥上来,我们“掌柜的,找你说话。”老头儿上桥了,双膝跪倒口称“万岁爷!”乾隆一听好吃惊:唉呀,他怎么知道我是皇上呢?就说:
“老叟,你这样称呼可不对啊,我不是万岁爷。”“哎,你不是万岁爷,方才你出的那首诗,
你就是万岁爷,这你蒙不过我。”“好吧,我就算是当今万岁爷吧,那么你这么高的才学你怎么在坝州桥这钓鱼呢?”“老朽无能,只有每天以钓鱼为生。”皇上说:“那这么办,今天算你有运气,我把你带到北京,你愿意做官我让你做官,你愿意发财我发给你赏银。”
老头儿说:“官我不能做,钱我也不要。”“那你打算要什么呢?”“我只求万岁爷,给我下道圣旨。因为我天下的徒子徒孙太多了,都没有饭吃。我是说书的,因为我们这一行是官欺民挟嘎子搅,万岁爷你给我说一句话就行,让我这些徒子徒孙吃碗饭。”乾隆说:“那好办。”吩咐刘罗锅子给他拿把扇子,便在上边写了一首诗:
州桥遇老叟,
老叟桥下吼;
给官官不做,
给钱钱不收;
赐给扇一把,
游遍天下府和州。
文官也得保,
武官也得护;
文官要不保,
武官要不护,
定加惩处。
写完把扇子送给老头儿,从此说书的说完了或到段儿了就用扇子去敛钱,不许用手去接钱,这扇子就是圣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