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夺锦楼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2-22 13:26:03

明朝正德初年,在武昌府江夏县有个鱼行经纪,姓钱,名小江,长相丑陋,性情固执。妻子边氏,丑如夜叉,且刁蛮凶悍。夫妻俩常常争吵,互不相让。

边氏在四十岁那年,生了一对双胞胎。这对女孩儿相貌不像父母,性情也不相似。她们象仙女一样美丽,象绵羊一样温柔。

这对姑娘越长越美。到了十四岁,长得十分妩媚动人。那些富家小姐不管衣着怎样华丽,也比不上这对姑娘。难怪人们看见她俩,都禁不住回头凝视。

对女儿的婚事,小江夫妻俩从不共同商议,都想自己作主。小江要把女儿许给人家,边氏偏不答应;边氏要招女婿,小江决不点头,就这样僵持不下。他们干脆瞒着对方,各行其是。

做媒人的都说小江性虽倔强,尚能讲理;边氏则蛮横奸恶,动不动就骂邻里,打街坊。来做媒说亲的宁可瞒过小江,也不敢欺骗边氏,所以暗地里找边氏说媒的络绎不绝。

一日,做媒的对边氏夸耀说,求亲的两家都是才貌双全的富家子弟,劝她快些决定。边氏十分高兴,当即应承下来。她唯恐丈夫知道要反对,索性选好定亲吉日,叮嘱媒人快快送礼行聘。

却说有两家人则认为女儿的婚事应由父亲作主,不能让边氏包办。他们央求媒人去找小江,但没有一个媒人愿意。于是只好亲自上门。

平日小江见做媒的只问妻子,不来问他,心中忿忿不平。如今见有人上门求亲,正是求之不得,好不得意,因此不管好坏,一口应承。

那求亲的人还不放心,说:“大家都怕你的妻子,不敢做媒,如何是好?”小江说:“我亲口答应,还要媒人做什么?”求亲的人大喜,当面选了吉日,送礼过门。

小江和妻子想的一样,预先不透风声,好来个先发制人。不料,事有凑巧,他俩各自定亲的聘礼都在同时同刻送上门来了。

那日,鼓乐喧天,金珠绸缎摆满一厢。谁家之礼,根本分不清。夫妻俩自以为送聘的人家知其夫妻不和,唯恐得罪一方,所以每家备礼两份,一份送与小江,一份送给边氏。及至一看落款,竟是“赵、钱、孙、李”四姓人家。

夫妻俩不看尤可,一看之下,不禁四目怒睁,齐声对骂。小江对着边氏说:“我不发回帖,谁敢收他一盘一盒!”边氏指着小江说:“我不动手,谁敢接他一线一丝!”丈夫质问妻子:“嫁女由父作主,你有何道理,竟敢胡来!”

妻子毫不示弱,大声反驳:“娶媳妇还可由你作主,如今是嫁女儿,自然由我作主,你怎敢超越本分!”说着竟要动手厮打,亏得送礼的从中隔开。

边氏不由分说,竟把自己所许的两家送来的聘礼,件件收下,请人写了回帖,打发来人去了;丈夫所许的,却一律不准收,都叫人推出门外。小江气愤不过,偏要扯进门来,一并收下礼物,写了回帖,打发来人出门。

小江先下手为强,吩咐亲翁,快选定吉日,多备灯笼火把,雇些有力之人前来抢夺,如抢不到,再去告状。

那两姓人家依了此计,定下婚期,请了许多打手,随着轿子前来娶亲。谁知“男将易斗,女帅难降”,那边氏拿着木杠守门,望着轿夫等来人横驱直扫,吓得他们抱头逃窜,连花灯彩轿灯笼火把都丢满一地。

小江见状,气急败坏,催促两位亲翁快去告状。边氏也着人告知那两位亲家赶紧写状词上官府。

却说新到官府上任的知府,是个有点名望的青年进士。他看过状词,即挂牌提审,他头一个盘问小江,然后审问那四姓人家和媒人。他以为小江和边氏既是夫妻,问过丈夫,就不必问妻子了。

边氏见官府唯独不传她问话,不禁大声喊起屈来。知府只好问她有何委屈?边氏指着小江诉说:“他虽是男人,却没有一点主意,任人哄骗,不顾女儿终身,他所许配的人家都是地方上的光棍,所以我不容他做主,请老爷公正判断。

知府听了,觉得有理。转身盘问小江。小江说:“妻子十分凶悍泼辣,只会欺凌丈夫。儿女婚姻大事,那能让妻子专权?”真是公说公理,婆说婆理。知府无奈只好传讯他们的女儿。

知府一边差人去传两女,一边遐想:“这两口子生得如此丑陋,他们的女儿不知丑到何等地步了!”在堂上等着好看。

谁知,传来的却是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她们刚到,满堂差役一个个不顾官法森严,争相围拢上来,几十双眼睛盯着这对姑娘看得发呆了,都以为是下凡的仙女。差役高喊一声:“钱某女儿传到。”人们才如梦初醒。

知府惊愕了好一会才问:“你们父母不和,竟把你们胡乱许配给双份人家,如今又各讲各理。你们说说,平日为人是父亲好还是母亲好?”这对姑娘平日最害羞,如今满堂的人都盯着自己,更是娇羞满面,答不出话来。

一连问了几次,做女儿的都不吭声。知府只能从表情上看出她们有难言之隐,因为父母都有些不是,知府开始担心起她们的命运来。心想: 这样美艳的女子,难道竟随便许配给人家吗?事到如今,只好把那四个传来,比较一下再说。

吩咐已定,四位家长各拉着自己的儿子进来,齐声向知府说:“这就是我的儿子,望老爷判亲给他。”

知府抬头一看:哎呀,这四个人竟象一母所生,不仅长得丑形百怪,而且都是五官不正,四肢不全的人!他长叹一声,暗自思量:这四个丑人,叫我如何判断?姑娘命苦了!还是让姑娘自己挑选罢。

主意一定,知府叫过小江所许的两个男子跪在东边,边氏所许的跪在西边,然后吩咐两个女子跪在中间,对她们说:“你们父母所许的人都来了,如果你们嫁父亲所许的就把头转向东边,要嫁母亲所许的就向西边。你们要拿定主意。”

话音刚落,满堂的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姑娘。姑娘看了四副其丑无比的怪相,登时呆若木鸡,禁不住凄然落泪。

知府再三询问,她俩只顾抽泣,既不向东,也不向西,正正对准官府。知府越问得勤,姑娘越发哭得伤心,竟引得满堂的人都哭出眼泪,个个都为她们伤心。

知府说道:“看来,你们都不愿嫁这些人了?其实,我也替你们担忧。他们怎能配得上?好吧,我自有办法叫 她们的父母上来!”小江与边氏一齐跪到案前,听候吩咐。

只听知府把桌一拍,对着他们大骂:“你们夫妻没有一点正经,把女儿的婚事当儿戏!如今你俩所许的都不准,待我另差官媒给她们找相配的人!”说罢退堂。

却说知府嘱托官媒替二女物色佳婿。一连几天,领来了许多青年,但都不合意,当下他别出心裁,决定通过考试从中选出才貌双全的青年。

当即,城内贴出告示一张,上写:某月某日举考秀才,名列前茅者,未婚的可以婚配美女,已婚的则赏瑞鹿一头。

告示一出,竟把十县的书生引得人人高兴,个个踊跃。到了考试之日,恨不得把心肝五脏都呕出来,好夺得一位绝代佳人。考过试后,个个都不想回家,挤在府前等候放榜。

考场之内,原有一座楼阁,知府着边氏领二女住在楼上,楼前养着两头活鹿。檐下新挂一块匾,题为“夺锦楼”。

三天之后,发榜了,只取十名参加复试。考生们都知道这次复试不再看文字,单为选人材。因此到了复试之日,一个个精心修饰,好让主考官挑上。

那主考官正是知府本人,他善于识别人材,所以在唱名的时候,把考生逐个细看一番,凡入选的都用朱笔作了记号。

第二天清晨,红榜张贴。特等四名,两名未婚,两名已婚,未婚者将得到佳人,已婚的将得到活鹿。其余一等二等的也将得到赏银。

凡是榜上有名的,都进入府堂,听候领赏。众人听说活鹿放在府堂东边,美人则坐着彩轿停在西边,于是都拥到西边去观看那两位绝美的佳人。把半个府堂挤得水泄不通。

正在热闹之时,传来了三下锣声,知府出堂了。榜上有名的人一齐上前拜谢。知府吩咐考上特等的四名书生站到前面来,已婚的两名在东,未婚的两名在西。

第一名袁士骏和第二名郎志远都是未娶的书生,可是那袁士骏偏偏不肯站到西边,知府感到奇怪:怎么西边少了一个,东边又多了一个?他又逐个进行审视。

知府来到袁士骏的跟前问道:“你就是袁士骏吗?”“是的,我就是。”知府连连赞道:“好一个天才,好一枝秀笔!当今美女能配上你,真是天生的一对了!”

士骏听了,不觉长叹一声说:“感谢大人的好意,可惜我没有福气,请另选一位配上,不要误了女子的终身!”知府忙问这是什么缘故?士骏便道,他曾先后聘过六个女子,尚未过门便已病死。算命的都说是命中注定,只能孤独一身。

知府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那有此事!算命的那能推算出一个人的终身命运?那几个未过门的女子死去实属偶然,怎能因噎废食,终身不娶呢?”在府堂上的书生也齐声说:“大人言之有理,袁兄不必过虑!

听了众人劝告,士骏转忧为喜,深深下拜,接受了这段美好的姻缘。

登时,府堂鼓乐齐鸣,花灯点亮,那两个女子从碧纱彩轿中移步到府堂中间。她们看见两位英俊的才子,不禁满心喜悦。在知府的主持下,姐姐与袁士骏配成一双,妹妹与郎志远结成一对。两对佳偶向着恩人深深拜谢。

谢毕恩人,新郎上马,迎了两乘彩轿回去。那获得第三第四名的书生也高高兴兴地牵着活鹿回家去了。从此,这位知府主持正义,珍惜人材的名声誉满城乡,“夺锦楼”的佳话也就流传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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