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3月20日,美联储如市场预期宣布维持联邦基金利率在5.25-5.50%区间不变,每月缩表规模上限950亿美元不变,上调2024年底核心PCE预期中值至2.6%(上次2.4%),同步上调2025及2026年底联邦基金利率预期中值到3.9%、3.1%(去年12月预期分别为3.6%、2.9%)
在经济前景展望上,美联储预测2024至2026年底GDP增速预期中值分别为2.1%、2.0%、2.0%(去年12月预期分别为1.4%、1.8%、1.9%),美联储点阵图维持今年累计降息三次的预期。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新闻发布会环节,传递的信息比市场预期的更为鸽派,原本在1月和2月超预期通胀报告发布后,市场一度担心近期数据和通胀超预期可能压缩美联储降息空间,但此次点阵图维持年内三次降息的预测,鲍威尔还表示这两份报告并没有改变他对通胀的看法,他认为通胀正在逐渐下降。
与上次点阵图相比,预计今年三次降息的委员增加了3人
鲍威尔认为年初通胀超预期只是小波折,而非趋势改变,可能是由于季节性调整所致,此外鲍威尔还表示仅凭就业强劲不足以推迟降息。
但本次新闻发布会环节,面对记者提问时鲍威尔回避了一个问题,即随着美联储开启缩表周期,目前美国金融系统流动性处在什么水平?
美联储的缩表,即量化紧缩政策,从两个账户中抽走流动性,逆回购工具和银行准备金。逆回购工具对经济中的信贷流动的影响要小得多,该工具是为货币市场共同基金等非银行机构设立的资金存放场所,而这正是美联储开始缩表以来大部分流动性被抽走的地方。
待金融机构存放在隔夜逆回购市场的资金耗尽后,美联储缩表带来的压力将转向银行机构的准备金,金融体系流动性可能进一步收紧,这对美联储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考验。
2023年3月,为了提振硅谷银行倒闭后市场对金融体系的信心,美联储当时成立了一个名为银行定期融资计划(BTFP)的项目,该工具已于本月11号到期,不会再对机构发放贷款,外界早已开始讨论美国金融系统还有没有其他工具来保证银行拥有充足现金。
暂时看来,美联储仍有回旋余地。银行准备金约为3.6万亿美元。相比之下,2019年9月出现“钱荒”时还不到1.5万亿美元。自2022年底以来,准备金得到了美联储逆回购工具近2万亿美元资金流出的支撑,但由于逆回购工具的余额仅剩约4500亿美元,其对准备金的支撑也很快就会结束,且美联储证券持有量的减少将更直接地影响准备金。
面对流动性问题的提问,鲍威尔选择了回避,鉴于2019年缩表导致“钱荒”的出现,并在2020年第一季度爆发了严重流动性危机,本轮缩表美联储异常谨慎,鲍威尔称:“不希望再次陷入准备金短缺的境地,我们将密切关注过去在资产负债决定上的错误,目前没有紧迫做出关于缩表相关决定的必要。”同时他表示当逆回购工具降至零时,缩表将会开始抽走准备金的流动性,几乎是一美元比一美元的速度。
在笔者看来,鲍威尔关于缩表态度的鸽派暗示后,股市开始反弹,并带动全球多数股票市场悉数走强,当天美元指数大幅走弱,黄金价格飙升并于次日再次突破历史新高至2222美元/盎司。
两次高于预期的通胀数据,不是鲍威尔关注的重点,且已被证实美国劳工部修改了1月PCE数据的统计方式,结果是核心通胀仅小幅超过预期。劳工部泄露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承认了修改了独立屋家庭的数据权重,修改的只是去年12月到今年1月的。鲍威尔关注的重点是,避免持续缩表造成金融系统流动性危机重演。
在政治上,由于是选举年,拜登政府有足够的动机来保持住美股的欣欣向荣,怎么也不能让股市大跌,至于能不能做到,外界只能拭目以待了。
在很大程度上,美联储的政策行动取决于政治压力,以及行政、立法和管理者的利益。尽管过去的克林顿、布什、奥巴马等总统都在公开场合对货币政策保持沉默,但在约翰逊、尼克松、里根,甚至特朗普任期,美联储却都有屈从于白宫要求调整政策的记录。
实际上,不降息的后果恐怕更严重,随着国债收益率持续高企,美国财政赤字的利息支出已接近1万亿美元的历史最高纪录,而国债总规模仍以每100天增加1万亿美元的规模扩张,美联储若长时间不降息则美国财政支出难以为继,这也是数月前美国总统拜登、财长耶伦等早已敦促美联储降息的根本原因。
但对外美联储从来自称是个独立机构,不考虑政治因素。一边高唱独立性,另一边又承认接受国会的指导,这正是他们高明之处。只不过,美国国内政治博弈的外溢效应,往往带来全球地缘政治的动荡,此时美国又会伺机而动制定不同的货币政策,甚至常常以地缘动荡为抓手发动金融战。
因此,在即将减缓缩表的同时,鲍威尔只能把降息预期进行下去,现在实际上也是强烈的降息预期维持着市场信心,一旦这个预期破灭,市场反而随时面临崩盘风险。
不过这里有个矛盾点在于,鸽派预期管理的同时,美元强势周期如何维系?更何况充当美元“打手”的日元宣布退出负利率。
本周日本央行如期宣布加息10个基点,将关键利率自-0.1%上调至0%,为17年来首次加息,并同时结束了持续8年的负利率政策。日本央行成为全球最后一个放弃负利率政策的主要经济体。
长期货币宽松造成日本财政赤字货币化问题突出,国债价格被人为扭曲的客观挑战也愈发凸显,日元汇率更是面临着较为严峻的贬值压力。而通胀正逐步由外部输入转为工资-需求拉动,日本国内关于加息的呼声日益高涨。
在笔者看来,在国际货币市场,美元和日元的货币一体化战略是显而易见的,后续一旦市场重新定价日元大幅加息,这间接将导致强美元失去一个重要支撑。当前美国还需要美元持续保持强势,利率维持在高位,形成利差以此吸引国际资本持续回流,同时等待长时间高利率的紧缩环境造成外围市场暴雷,此时美国才可能完全退出紧缩政策,美元开始进入贬值周期,宽松政策下美元流向全球抄底优质资产。
日元本次仅为一次小碎步、试探性的加息,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表态显然属于鸽派:“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可以缓慢推进潜在加息的阶段,需警惕利率突然飙升的风险,根据目前的前景,可以避免利率快速上升。”
日本央行发布政策声明后,植田和男会见了4月即将访美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据日本共同社报道,双方讨论了日本央行退出负利率政策。植田和男表示已告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将继续实施宽松政策以达到目标。有日本媒体报道称日本央行和政府之间存在分歧。
3月19号日本央行退出负利率后,仍坚持大幅购买债券维持超宽松货币政策,日元未涨反而跌势不止,一度支撑美元快速走高。
这再度表明,日本政治,甚至金融主权被美国深度控制下的无奈与悲哀,美国资本的利益优先于日本。也不难得出一个推论:未来等美国调整货币政策之时,极大概率将是日元进入升值周期配合美元的贬值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