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雪

1.

订婚宴上，儿媳彩霞居然提出:不要一分钱彩礼。

老伴老张乐得偷偷抿嘴，儿子张亮那是满脸自豪，女儿张敏一脸疑惑，我则是心里七上八下。

我怕，怕她会不会看不上我们老家这套老房子，虽说面积很大，但是，毕竟是郊区的房子，年数也久了，她会不会提出让我们在市里买房呢。

结果，彩霞悠悠地说：“我不要彩礼，不要新房，你们就满足我一个要求就行，那就是婚后你们不能勉强我不愿意干的事。”

我舒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都啥年代了，哪还有强迫儿媳干这干那的呢，对了，现在都流行民主。

既然儿媳通情达理，我也会全心全意对待她的。

2.

彩礼没要，下车礼我就包了个厚厚的红包，我和老张商量，改口费咱也包厚点，谁知，张亮伏在我耳边小声说，改口费不用准备，彩霞也不要。我激动地不知道说啥好，我们这是祖上积德遇到这么好的儿媳，不像隔壁老李家，因为彩礼没给够，最后俩家都闹翻了脸。

我拉上老张，既然儿媳不要改口费，咱俩也别端坐在这里了，让儿媳少点麻烦。就这样，我和老张跟着忙活去了。

到了晚上，我把晚饭做好，又把彩霞他们的床铺好，彩霞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阿姨！”

我一愣，这证领了，婚礼办了，咋还叫阿姨呢，我拽了下张亮，使了个眼色。我还没转身就听到彩霞说：“我又没要改口费，叫啥还不是看我心情。”

我讪讪地回到房间，一天的高兴劲全没了，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就想往床上一躺，死一会儿。老张笑眯眯地问我，儿媳给我说了啥贴心话没有，我一脚踹开了他。

第二天，我心里气不过，又和张亮说这事，谁知，张亮一脸无所谓，说这就是彩霞的个性。

3.

彩霞还真是有个性。

他们结婚后三个月就说过年，我有腰疼的老毛病，但也不敢指使彩霞干活，人家在娘家是宝，咱即使不捧在手心里，也不能把人家当草吧。我只能硬撑着准备年货，女儿看我一个人太吃力，就晚上和婆婆一起将自己年货准备好，趁周末和女婿过来帮我张罗了一天。

我在心里嘀咕还是小棉袄贴心。

彩霞虽然就抱着手机刷视频，我还是笑脸对她。刚吃过年夜饭，他们第一次结婚，我想着带他们去亲戚家走走，拜拜年，正好把以前随的份子钱再收回些。

当我准备好，给亲戚都通了电话，说等下就过去拜年，发现张亮和彩霞都没在家。我打张亮电话，张亮说他跟彩霞去参加同学聚会去了。我气咻咻地提高了嗓门：“这大过年的，不紧着这边亲戚走走，有几个刚结婚就不在婆家过年的？”

“我又没要你家彩礼，我想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彩霞甩过来的话，冷冰冰的，没有半丝温度。

改口的事耿耿于怀，又摊上这事，我心里堵了一个正月，邻居谁见了我，又把彩霞不要彩礼的事端出来夸时，我都迅速转移话题。我真想她和其他儿媳一样，该要彩礼的要彩礼，该改口的改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二月初，老张下班回来喜滋滋地说天上掉馅饼了。

4.

有了彩霞不要彩礼这事，我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事了。

老张信誓旦旦地说文件都下来了，我们这一片要拆迁，建成城市生态园，时间很紧，给的赔偿条件很可观。张亮一回来，我就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这房子拆迁款的事，先别告诉彩霞，你和你姐商量着咋分。”

谁知张亮一脸鄙视的看着我，说彩霞结婚前就知道这事，人家二叔就是管这个的，赔偿多少她都一清二楚。

我提着锅铲子，呆呆地看着张亮冲到卧室，他早就知道，居然一个字没跟我和老张透露过。

我本想着拆迁款分女儿一些，这下，我心里有点发怵。

二月二十五老张生日，我趁女儿女婿都在，就决定还是提前把拆迁款的事先说开了。

我说拆迁款187万，给女儿三分之一，60万就行，其他全给彩霞他们。张亮说那也行，彩霞轻飘飘地说：“要么都给姐吧，送终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女婿是个明眼人，一看势头不对，拽了拽女儿衣服，女儿说，她们一分钱也不要，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说，将来我们老了还是张亮和彩霞在跟前端茶倒水的，这钱都给他们吧。

看着张亮和彩霞交换眼色，他们那狡黠的一笑，让我毛骨悚然。

5.

我想将来老了尽量不让他们伺候，彩霞那个性我有点不适应。

天有不测风云，我突然两条腿疼得不能走路，女儿带我去医院拍片又去做了核磁共振，结果两条腿都要还膝盖。

老张说这是大手术，去大医院，多准备些钱，一定得把手术做好，不然落下残疾就麻烦了。

老张咨询了同事，说准备8万块差不多了。

我就想着虽说拆迁款都给了张亮和彩霞他们，但是，我毕竟是张亮他们姐俩的妈，如果只让张亮出，我怕彩霞不高兴。

在住院前，我召开了家庭会议，说8万的手术费，张亮和他姐平分，照顾的事张亮彩霞，女儿女婿他们四个年轻人轮流，老张血压高不能熬夜，就不让他去了。

女儿女婿都没意见，女婿当场拿出手机就要转账。张亮说这也行。

彩霞站起身：“多少年的风俗都是儿子儿媳送终，我们只管送终，等你们老的时候，我们一定办得风风光光，至于养老伺候，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这事还是让姐来吧。”彩霞说着就拽着张亮回卧室。

客厅里，剩下老张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声。

6.

手术费8万，女婿转给老张10万。

住院期间，张亮去过几次都被我赶走了，彩霞连个电话都没有。张亮还为她说情，说她和丈母娘去云南看洱海了，估计是没空打电话。

病房里开着空调，可我浑身都冷，心里跟放的冰块似的。

老张嘟囔着，让我出院后，我俩租房子搬出去住，不在这里做老妈子伺候人的事了。

其实，我是准备好，等女儿怀孕了，我就让她婆婆伺候或者请月嫂，彩霞怀孕时，我就亲力亲为的伺候，我还为她准备了月子中心的钱，到时，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可着她的心思来。

我想着，我拿真心去暖她，还有捂不热的道理？

想想这些日子，我给他们洗衣做饭，出钱出力，彩霞不领情也不屑，张亮耳根子软，彩霞说啥他都屁颠屁颠地附和。

我把她当亲人，而我永远不在她亲人的行列。

老张是看透了，既然真心不能换来真心，我又何必执着下去，等着将来我们老了，他们来爱，不如现在就自己爱自己。

我想好了，出院后，我和老张也去云南看洱海，回来后，我们自己退休金能够养老。女儿女婿都孝顺，他们有需要帮忙时，我们也会随叫随到。

没有回馈的付出，不会长久，哪怕亲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