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进杨府当日就被嫂嫂不明不白给了个下马威。
直到撞见她和我相公滚在一起才知道原因。
事毕，嫂嫂攀着我相公的脖子娇嗔着：「我们要是被宁蓁发现了怎么办？」
杨程用我从未听过的深情语气安抚：「不过是续娶来的，想办法也把她杀了就是。」
我默默替他们把门关好，叹了一口气。
可惜，他说反了。
我才是来杀他们的。
1
新婚当夜，杨程未在我屋里睡下，反倒是去了书房。
这事一大早府里上上下下就传了个遍。
我无心听那些闲言碎语。
只是忐忑地跪在老夫人面前敬茶。
「原来续娶的弟妹是位大美人呀！」
屋内坐着的，除了雍容华贵的老夫人，还有位娇艳动人的女人。
说完她掩面笑着。
这笑声中，我莫名听到了几分鄙夷和嘲讽。
果然，下一刻她道：「阿程也真是的，有这样好看的新娘子昨夜还在书房睡！」
这话茶香四溢，连我手上敬的茶都得逊色三分。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这么揭我老底，摆明了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我忍着没将手上的茶泼在她脸上。
这人是杨程的嫂嫂钱湘，四年前成了寡妇，一直在府里待着。
老夫人将她当亲女儿一样养，我要是惹了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老夫人，喝茶。」
经钱湘这么一打岔，我跪的时间又长了，腿都软了，赶忙将茶水递了过去。
老夫人接过茶，抿了一口。
这敬茶礼算是结束，我要起身却被钱湘拦了下来。
「弟妹这动作未免太快了，还有我这个嫂嫂呢。」她按着我的肩膀。
倒是稀奇，整个京城我从未听过有给嫂嫂敬茶的道理。
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老夫人想让她评评理。
可后者却低头只顾着品茶，分明是偏袒她这个大儿媳。
钱湘吃准了老夫人不会说什么，给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嬷嬷又端了一杯茶过来。
「弟妹是书香门第，书莫不是吃进狗肚子里了，往后在府里可不要不把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
这话说出来纯属恶心我呢。
到底是谁没把谁放进眼里。
但我得沉住气，我进杨府是有正事的。
我跪着端着茶克制地举给她：「嫂嫂，喝茶。」
钱湘甜甜一笑应了下来，我这才得以起身。
刚嫁进来第一天就被不明不白给了个下马威。
这嫂子对我的敌意太明显了。
我不是杨程的第一个妻子，算是续娶。
不然像宁家这种小门小户是不可能攀上杨家的。
可钱湘要是因为这个看不上我，那也犯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吧？
还用书香门第挤兑我。
这句话对我的伤害性不大。
因为我只是个替嫁。
但我是自愿的。
我进杨家，是来报仇的。
2
这几日我并不常见杨程，即便见面也是在饭桌上，晚上他都是睡在书房。
杨程有个小儿子已经八岁了，听说是领养的。
为了修补这几日钱湘给我编排的坏印象，我一直费尽心机讨好他来挽回点自己的名声。
这大馋崽子原本不搭理我，也就被我跟饿了才主动说了第一句话：「想吃糕点。」
平常老夫人不让他吃甜食，但我记得今早钱湘刚让人给我了一盘荷花酥。
还带了句话：「弟妹从小在乡下地方，肯定没吃过，嫂嫂特地送点给你尝尝。」
我一口没吃，正好拿过来给他。
杨家的布局很简单，大概是为了方便杨程休息，所以书房就在卧房方便，走几步路就到了。
可即便是这样，杨程都没进我卧房一步。
我都怀疑他那方面是不是有隐疾了。
可偏偏路过书房，我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
循声凑近，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很明显昭示着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是杨程和府里哪个丫鬟，直到听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声音格外耳熟。
不用说了。
我那个嫂子。
我说这个杨程怎么不进我房里一步，这个钱湘怎么莫名其妙对我这么大敌意。
根本原因是这个。
两人结束很快，甚至有些仓促，仓促到我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钱湘说话了。
我趴在门缝处往里看，只见我那个嫂嫂不着寸缕地攀着杨程的脖子娇嗔道：「阿程，我们要是被宁蓁发现了怎么办？」
杨程用我从未听过的深情声音回着：
「不过是续娶来的，想办法也把她杀了就是。」
这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我骨灰扬了。
看来他俩也知道自己偷情并不光彩，已经暗地里处置了不少人。
我默默替他们把门带上，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说反了。
我才是来杀他们的。
3
哦对，我回来是回房拿荷花酥的。
想起正事，我转身准备走，不承想正好对上老夫人身旁的嬷嬷。
她就淡淡立在那不知道盯着我看了多久。
于是我被请进了老夫人屋里。
「宁蓁，你嫁进来要守我们杨家的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吧？」
她半闭着眼。
显然很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和大儿媳搞在一起了。
见我不答，接着说道：「你要识时务，上一个没听我劝告的已经死了。
「京城第一才女任姣，你也不想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吧？」
听到此处，我猛然仰起头，不知不觉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老夫人以为我是被吓到了，顿了一下，拍着我手安慰道：「作为续弦，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余下的日子……」
她话未说完，我泪眼汪汪跪在她身旁：「老夫人放心，我只当是替嫂嫂守寡了，这件事我绝不会透露半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偏偏这时候从门口探出一个头来。
是杨子宏。
他怯怯望着屋内不敢进来。
老夫人忙朝我递了一个眼神。
我起身擦干净眼泪：「子宏想吃东西，我带他去街上逛逛。」
她颔首道：「你安心照顾好阿程和子宏，我自会留你一条性命。」
这话说得仁慈，可分明是轻蔑。
恩威并施这一套他们杨家拿捏得死死的。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不知道任姣是我姐姐。
也是。
谁能想到任姣会有一个做杀手的妹妹呢？
姐姐嫁人之前分明满脸幸福说要嫁给如意郎君了。
她怎会想到杨程贪图的只是她才女之名，想让她做代笔名扬天下。
她怎会想到自己丈夫和嫂嫂搞到了一起。
她怎会想到正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们的奸情而被丢在湖中活活溺死。
可怜我姐姐死后还要被反咬一口，说是她私通马夫羞愤而死！
杨家，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血债血偿！
4
杨子宏拉着我的袖子要吃糖葫芦，我收拾好情绪带他出了府。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想到刚踏进府门就被扇了个巴掌。
「贱人！谁让你带子宏出门的！」
是钱湘。
她听说我单独带着杨子宏出门惊慌失措，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我捂着脸瞪过去。
她不依不饶又给了我一脚。
「不过是宁家一个庶女，娶你进来是让你伺候好主子的！」钱湘嚷得很大声，「你就跟这些丫鬟一样知道吗！」
我倒在地上，听着仆人和街坊围在旁边窃窃私语着。
钱湘满口的贱婢叫得我头疼。
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这时候杨程过来了，真怕下一秒我没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她杀了。
「别吵了！」杨程拦着她的胳膊，「有贵客到访。」
贵客？
「你，有损颜面，闭门思过！」杨程将目光扫在我脸上，眉头紧皱，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有损颜面？
我莫名其妙被钱湘打了还要我闭门思过？
杨程的眼是被钱湘的嘴熏瞎了吧？
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旁的钱湘得意地站在杨程身后望着我，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
看来这种情况也不止一次了。
杨府来的贵客是长公主，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
当年她在宫里遇刺，老夫人曾救过她一命，这也是杨程在官场平步青云的其中一个原因。
其二当然是有我姐姐在幕后帮他。
我坐在镜子前盯着这张脸仍旧陌生。
为了进杨府，我付出了不少代价。
其中一件就是这张脸。
要想长得和真正的宁蓁一模一样，需要服下易容丹后把脸上划烂到血肉模糊。
随着伤口的愈合，脸上的肌肉也开始位移，重新拼合成想要的样子。
这过程中的痛是必然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给姐姐报仇，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是孤儿，如果不是姐姐偷偷把我捡回家养了三年，我早就死了。
她是庶女，处境艰难。
我被发现丢出去那日，她被主母借着由头打了个半死。
后来我回了风月楼。
她好容易靠着才情拼出了一条血路，到头来却被困于杨府。
杨程的离心、钱湘的刁难、老夫人的威胁，一个个都将她逼上了绝路。
她想和离，可杨程和钱湘怕她把事情说出去影响杨府的声誉，竟然诬陷她和马夫私通，将她活活溺死。
毁掉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简单。
只要将她困在后院，毁掉她引以为豪的自尊就好了。
只要在她死后编排出一些香艳俗事就好了。
大家不都喜欢将坏事都推在一个女人身上？
最好是死了的女人。
因为她永远不能辩驳自己的清白。
窗户那边传来一声响。
一道人影扑了过来，声音慌乱。
「小娘子救命，有歹人要轻薄在下……」
听这声再加上熟悉的梨花熏香。
是江叙。
我们楼主。
他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仍旧趴在我膝上泪眼汪汪，手已经摸到我腰带了。
我抽了抽眼角去推他。
「怕那个姓杨的发现？」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手上的动作没停：「他们现在没空，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这话不假，恐怕这时候杨程正巴结着长公主呢。
看完信，那人的头还不安分地在我脖颈作乱。
我暗道不妙，推开他，望着镜中脖子上的印子，我炸了！
「滚、出、去！」
5
江叙是跟着长公主一行人走的。
听说长公主这次是特地来慰问杨家的。
因为原妻私通，她觉得杨程受了委屈，去求了皇上给他升官。
好笑！
真的好笑！
我姐姐背了骂名，真正私通的人反而得了好处！
杨程因此忙碌起来，连着几天都没在府里。
钱湘也因这个魂不守舍的，吃饭也不跟我们一起吃了。
不过几天，饭桌上就剩我一个人了。
老夫人病了。
我为了表孝心给老夫人煎药喂药一次都没拉下。
可这日我正喂药呢，钱湘走了进来。
说要带我去庙里给老夫人祈福。
其实就是她想去找杨程，那寺庙就在杨程办公的地方。
她要幽会，需要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当挡箭牌。
于是我和钱湘坐上了去寺庙的马车。
「弟妹啊，也就我心肠好，否则以你的身份根本不配和我同乘。」
钱湘满是鄙夷地瞧着我。
「嫂嫂，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我又不是妓子，坐一起也没什么吧。」
她听完我说的话脸色大变，伸手拽住了我的头发。
「谁告诉你的！」
钱湘自小在青楼长大，杨程的哥哥看中了她，可又怕老夫人不同意，于是找人认了干女儿才得以嫁进门。
「嫂嫂在说什么？」我故作不知，仰头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