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敌国的细作。
前世，国破那日，北厉人烧杀百姓无数。我父皇自焚殉国，兄长战死在城门。
我在乱军之中，被人凌辱致死。
断气前，母后和北厉王慕容贺骑着马从我身上踏过。
重生后，我暗暗发誓，要守护好云秦的江山与百姓。
1.
「嘉宁， 身为公主，享天下万民之供奉，是要拿自由去偿还的。 」
「什么?我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黑暗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
「嘉宁，……父皇在跟你说话。」兄长拍拍我的肩膀，我猛的惊醒。
睁开眼睛，父皇站在上书房亲自教导我与兄长读书。案上摆的是四书五经，百家文章。
我不知不觉睡了好久， 口水甚至沾湿了阿兄的衣袖。
见到这番情景，父皇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 国家兴亡这么重的担子，哪能让嘉宁一个小姑娘承担呢?」
阿兄握紧拳头， 「有父兄在一日，定护嘉宁一世周全。」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真的回到了云秦灭国前的时光。
新的一世，我一定要尽到公主的责任， 守护好云家的江山和子民。
我咧嘴一笑， 「请父皇与兄长放心，嘉宁定会多读圣贤书，早日为父兄分忧。」
父皇欣慰地点了点头，「嘉宁长大了。」
出了上书房，我却久久平复不了悲愤的心情。
前世满门被屠国都遭到异族洗劫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约兄长来到了国都的城墙之上。远处是层峦叠嶂，密林连绵不绝。
「阿兄，倘若北厉人兵临城下，我们的处境，百姓的处境又该如何呢?」我望着远山，忧心忡忡。
阿兄面露难色，顿了顿说， 「北厉毕竟是母后的母国。 自母后嫁过来后与我云秦井水不犯河水。你我身上也有北厉的血脉。」
「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兄，你未来是云秦的一国之君，怎么能不未雨绸缪?」我拉住他的臂膀，眼角几乎快渗出了泪来。
阿兄握紧了拳头， 「我一定努力习武，加强都城安防。」我拍了拍他的肩， 「妹妹和你一
起努力! 」
2.
回到宫室， 嘉云公主早早在门口等着我们兄妹。 「云玄、 嘉宁，母后召你们过去。 」
说完便跑的没踪影了。
母后待嘉云极好，经常把她抱在膝上唱北厉的童谣。嘉云有一次染了时疫，母后亲自照顾她，不许旁人插手，三天三夜没合眼。等嘉云烧退了，才肯去歇息。
对我与阿兄，她甚至连个笑脸都吝啬。
母后甚少过问我与阿兄，这次邀我与阿兄前去他寝宫，竟是为了接待北厉使臣之事。
「下个月是阿玄十六岁生辰。你舅舅亲自从北厉过来见外甥。」
说这话时，母后满脸喜色掩盖不住，与平日里待我和阿兄冷若冰霜是无法相比的。
她究竟是为了自己儿子长大成人欢喜，还是因为自己情郎远道而来开心呢?我不禁讽刺地想。
「你们要好生招待远道而来的稀客，千万不可怠慢了。」
「母后，北厉王慕容贺和你并不同姓，你怎能让我和阿兄叫他舅舅?」我质问道。
母后扶了扶鬓角的步摇，显然是有些慌了。 「 我与慕容贺虽说只是结拜兄妹，并无血缘关系。当时北厉大雪封山，我们部落的粮草被仇家烧了，还是慕容贺借了我们粮草渡过难关。这可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便以身相许，对吗?这便是她北厉女子耶律月里朵的逻辑。
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美人，岁月并没有带走她的美貌，却也没有增加她的良知与见识。
慕容贺攻破国都时，她开心又蹦又跳，最后又在宫里放了几把火才走。
前世我见国都即将沦落，跨上战马号召城内妇孺与我一起抵御外敌。
最后寡不敌众落下了马。
月里朵，我的母后，指着我对北厉兵说，「这是云秦的公主，你们想享用吗?」
断气前，还遭此凌辱，真是拜她所赐。
最后慕容复骑着马从我尸体旁踏过，拿长枪捅了个对穿。
「此女性格过于刚烈，否则还可以带回北厉去犒劳北厉将士。」
月里朵唾了一口， 「想到她是云秦狗皇帝的种，我就觉得晦气。」
她嫁来云秦，我父皇力排众议立她为后，把我和兄长放在心尖疼。
只要我阿兄云玄日后继位，她便是享尽人间尊荣的太后，受万民敬仰。
这些都不够吗……
她把我们一家的情意还有云秦百姓的命当做蝼蚁踩在脚底下，给她的爱情陪葬。
什么都没有她年少时白月光慕容贺的前途和江山来的重要。
兄长微微作揖， 「既然是北厉来的稀客，我们必会好生招待，不至于辱没了云秦礼义之国的风范。」
我趁机不痛不痒地敲打她， 「您是云秦与北厉交好的纽带，请母后给北厉人看看云秦国母的凤仪。」
嘉云这时突然跑了出来，她与母后一样，都是北国胡人深邃的长相，穿着打扮也极具胡人特色。
「你们什么意思?母后和我凭什么要穿中原人的衣服?你们都是坏人！要刁难我和母后!」
我冷笑一声，拧了一把嘉云的脸， 「嘉云，你可是云秦的公主，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食民之禄。什么叫你们中原人?云秦皇女，怎么会是胡人?」
云玄摸摸嘉云的头，一脸兄长般的慈爱，「母后把你惯坏了，书也不让你多读。我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母后和亲嫁来了云秦， 自然我们几个都是中原人了。 」
母后不安地篡着衣角，很少见地打了嘉云一巴掌。 「嘉云。怎么跟哥哥姐姐说话的呢?」
嘉云却不依不饶， 「慕容贺才是绝世大英雄，等他……」母后彻底慌了，连忙捂住嘉云的嘴巴。
「母后病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挥手屏退了四处的宫人。
前世，嘉云跟着北厉人在都城中四处破坏之余，还驱来猎狗啃食我与阿兄的尸首。
此番与北厉交锋，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3.
三日后，嘉云公主是皇后在北厉省亲时怀孕时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那几个月，父皇并未同行。
父皇听到流言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处理了几个多嘴的宫人。
有时我在想，他是不是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对母后的爱，说是能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也不为过。可以纵容她不学云秦的礼法，不与云秦的世家夫人社交。这些年后宫也是空置的。
可父皇为她收集来云秦最顶级工匠做成的珠宝，都比不上慕容复从北厉差人送来的牛肉干能给她带来欢欣。
重生后的这段日子。我与兄长每日形影不离，不是一起学习兵法策论便是在演武场策马奔腾。
我们自幼相依为命，父皇忙于朝政，母后对我们爱答不理。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嘉宁，从前你问我，若是北厉攻过来，该怎么办。那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如今，我心中已有了答案。」阿玄眺望着远处的烽火台，坚定地说。
「“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 ”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握紧了拳头。
其实这就是前世父兄给出的答卷。他们无愧于人民，却还是没守护好江山。
「不，这样不够，我们要好好活着，挫败慕容贺的狼子野心。」
「要让胡人再也不敢南下牧马，侵犯我们的土地和人民。」
天下的繁星，似乎也在见证着云氏兄妹的誓言。
云秦在数十年前曾大败北厉，伤了慕容贺的元气。慕容贺献上了北厉最珍贵的财宝和最美丽的女子，也就是母后，作为议和的本钱。
她嫁入云秦的这些年，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为了昔日的情郎要了自己丈夫和子女的命。
4.
离北厉人来朝见还剩半个月时间。都城已先混入了一些北厉的使臣。
我和阿兄易装后，尾随着嘉云，来到了京城中一处鱼龙混杂的客栈。
嘉云这几日总是寻借口出宫。她向来又和北厉人打成一片。
她气急败坏，一直跺脚。 「我们北厉的勇士什么时候打下云秦?这几天宫里总有人说我不是云秦狗皇帝亲生的。」
对面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北厉使臣，连忙安慰她，「你是我们北厉的明珠，在云秦蒙了尘。待到我们尊贵的王，慕容贺拿下云秦之时，您这颗明珠，将在北厉继续熠熠生辉。」
嘉云很受用这奉承话，嘴角高高上扬。
北厉使臣见她开心，连忙趁机提出要求，「公主，您与云秦王后，可否再多向我们大王传输些云秦的军机，比方说，边关十六镇的布防图?」
嘉云嘟嘟嘴想了会， 「母后说那东西在狗皇帝开会的地方，那边只有云玄和嘉宁能进去。我试试看能不能偷到。」
一直偷听嘉云侮辱父皇和我们，我和阿兄握紧了拳头。随后见没有什么关键信息便悄然无声的走了。
见嘉云这个目中无人的性子，定是母后从小潜移默化所致。小小年纪就独自联系敌国使臣，想来，母后与她通敌的事情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5.
回宫后，我与阿兄去书房与父皇商讨了一些政事。
将要事交代完毕后，父皇拿出一张陈旧的图，「这是云秦边关沿途十六镇的布防图，此十六镇，是北厉通往国都的咽喉之道。」
「如此重要，不如先仔细藏匿。」
父皇赞成了我的提议，转而拿了一份伪迹放在原位。
我转头故意在嘉云经常去的御花园显摆。眼见嘉云声势浩大的带着她的北厉侍女来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