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饭之恩,我入宫做太监。
看她为争圣宠频频受挫。
我斩断双腿成全她的皇后之梦。
谁料她一朝称后,过河拆桥。
挖我双眼,将我推下蛇窝。
她不知道,没了我她也活不了。
1
大庆殿上。
我像一只肮脏的哈巴狗趴在冷冰冰的地上。
鲜血不断从我的双腿截断处,以及眼窝里流出。
痛感一波比一波强烈。
我艰难地躺在地上喘息。
全身被血污泥泞覆盖。
双腿被砍,眼珠被挖。
入目所以皆是黑暗。
耳边是郁宛和皇上的欢声笑语。
“咳咳,皇后,我听闻这阉奴以前可是你身边的红人,你怎舍得毁了他。”
“听说他那双桃花眼生的甚是好看,可惜了。”
萧烨城慢条斯理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落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
努力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绪。
“呵呵,臣妾偏偏就是厌恶他艳涟多情的眼睛,叫人看了恶心。”
郁宛轻笑。
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哈哈,朕就是喜欢皇后这张小嘴儿,说话特别对朕胃口。”
“皇上开心就好。”
两人轻蔑的笑声回荡在宫殿。
刺耳的笑声绵绵不绝传入我的耳中。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屈辱和不甘直击心头。
郁宛刚入宫那会儿。
还是个讨不到圣宠的才人。
被妃嫔驱使辱骂,残忍虐待。
差点儿死在枯井底下。
我为了她独得圣宠,倾心谋划。
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条无辜的人命。
终于让萧烨城对她另眼相看。
“陆玄,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只要你帮我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可以允许你一亲芳泽。”
当时身为贵妃的郁宛意味深长地拉着我的手。
“娘娘想要奴才如何做?”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怕她发现我眸中涌出的的狂喜之色。
我喜欢她。
这是藏在我心底多年的秘密。
“皇上说只要我能除掉你这个奸宦,他就封我为皇后。”
郁宛突然俯身。
在我耳边气吐如兰。
闻言我全身紧绷。
垂在两侧的手因用力而变得节骨分明。
萧烨城好深的算计。
借郁宛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
“好。”
我毫不犹豫地挥刀自断双腿。
疼痛如滔天漫涌席卷全身。
鲜血飞溅间。
我好像看见郁宛眼底复杂难辨之色。
我这个权倾朝野的东厂九千岁成了废人,大势已去。
萧烨城也信守承诺。
封郁宛为皇后。
封后那晚。
郁宛主动寻找到了我。
我以为她是来履行承诺的。
没想到她屏退宫人。
亲手持刀剜掉我的眼珠。
把我扔到万蛇窟自生自灭。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来到我面前。
清甜的馨香直扑入鼻。
“娘娘?”
我伸出颤抖的手。
想要抚向我觊觎了多年的脸蛋。
下一瞬却抓到滚烫的木炭。
“嘶~”
我忙收回手,痛的不断吸气。
手心犹如被火焰舔舐过一样。
空气中隐约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呵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本宫也是你能肖想的?”
花盆鞋重重踩在我血肉模糊的掌心上。
轻柔的声音仿佛想寒冰般渗人。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自心底翻涌到喉间。
我微微仰起头,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自嘲。
“对不起。”
我的声音很轻。
但我明显感觉到掌心上的花盆鞋稍稍放松了力道。
2
“和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让他交出噬心蛊的解药,咳咳。”
萧烨城不耐烦了。
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这一急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我嗤笑一声,“没有解药。”
“真的没有?”
郁宛挪开了脚,显然不信。
萧烨城中了南疆特有的剧毒。
唯一的解药在我手中。
“有。”
我从来不对郁宛撒谎。
我的戏耍态度彻底惹恼了萧烨城。
他把我吊在暗室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没有得到医治。
我的伤口开始化脓溃烂。
全身散发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嘎吱。
暗室的门被打开。
清甜的馨香再次因绕我鼻腔。
“娘娘?”我试探问道。
“嘘!”
郁宛压低声音,“快吃,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她把点心一股脑儿往我嘴里塞。
我被噎得差点儿喘不上气。
干涸的嘴唇被磨出血,血腥味儿混合着香甜的点心。
说实话,味道一言难尽。
郁宛此番前来,想必又是有所图谋。
但我心底还是不争气地划过一丝暖流。
须臾。
等我咽下最后一口点心。
她焦急地问道:“陆玄,解药在哪儿,快告诉我。”
“皇上快不行了,我不想陪葬!”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低吼出来。
我虽然看不见了。
但是还是感受到了她心急如焚的心情。
我自幼命运多舛。
颠沛流离快要饿死时,是郁宛施舍了我一碗猪油拌饭。
这一饭之恩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偶然得知她是准备进宫的秀女。
皇宫这种地方,尔虞我诈。
岂是她能够应付得了的。
我自愿自宫为奴,想要护她一世安宁。
我终是做到了。
“娘娘,当初的约定还作数吗?”
我微微侧头。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郁宛忙不迭点头,“自然,你告诉我解药的位置,我一定让你一亲芳泽好不好?”
得到了她的保证。
我放心地告诉了她解药的存放位置。
她急不可耐地转身,却被我叫住。
“娘娘,你还记得洛河边上的猪油拌饭吗?”
“记得,怎么了?”
她微微一愣。
我笑了,“没什么。”
暗室大门再次被打开。
随着郁宛的脚步远去。
我依稀听见了萧烨城的声音。
“成功了?”
“皇上,臣妾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郁宛的声音洋洋得意。
似有几分邀功的味道。
“什么猪油拌饭,你们以前认识?”
萧烨城的疑心特别重。
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不知道,臣妾就是顺口应下来而已。”
“您也知道,臣妾的老家在昌城,从没去过洛河。”
随着暗室的大门再次合上。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我久久回不过神。
一颗心沉了下去。
郁宛她没去过洛河?
我在暗室里又关了几日。
奇怪的是萧烨城居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
这不应该。
嘎吱!
暗室的殿门再次打开。
急切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意外的,我居然被人放了下来。
“陆玄,快走,等皇上醒了,你就走不了了。”
是郁宛的声音!
“娘娘,您这是?”
我任由她把我安放在轮椅上。
脑海中却闪过无数个念头。
不敢相信她真会救我。
“陆玄,什么都别问,我带你走。”
郁宛急着推我出去。
我冷不丁问道:“解药拿到了?”
3
“嗯。”
郁宛的声音透着心不在焉。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缩成一团。
她在说谎。
我告诉郁宛的地方根本没有解药。
当初萧烨城不知何故,从我这里拿走了两粒噬心蛊。
却阴错阳差用在了自己身上。
如今也该毒发了。
“皇后想带着这个奸佞去哪儿?”
萧烨城不知何时堵在了门口。
听他的声音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却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我轻皱了下眉。
郁宛就挡在我面前。
“皇上,看在臣妾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放我们离开吧。”
“现在陆玄已经是个废人,对您构不成威胁了。”
静默良久。
萧烨城悠悠开口,听着无端有些落寞。
“连你都要离朕而去?”
我清晰地感觉到郁宛的身体抖了一下。
“对不起。”
“你们走吧。”
萧烨城带着人离开。
离开得太过顺利。
直到郁宛带着我来到江边的竹屋住了好一阵子。
我还是感觉特别不真实。
郁宛似乎对我心存愧疚。
不介意我身上散发的恶臭,每天坚持为我擦洗身子。
还从山上采来不知名的草药。
我身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让我震惊的是,每当附近的孩童取笑我是个瞎子,残废时。
一向恬静温婉的她居然会拿起扫帚追着他们满山跑。
有时她也会推着我去镇上的市集散心。
顺带给我添置两身衣裳。
当别人问起她和我的关系时。
郁宛总是甜滋滋靠在我肩上,“他是我相公。”
我独自浅笑。
心里早就欣喜若狂。
竹屋的温馨日子美妙而虚幻。
纵然心里有诸多疑问。
我还是决定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过下去。
但是郁宛不知何故主动提起了噬心蛊。
“陆玄,我听说噬心蛊是你研制出来的,解药只有一份,你放在哪里?”
郁宛把头靠在我肩上。
闲暇时我们就喜欢这样相互依偎着晒太阳。
“宛宛,我怕萧烨城对你不利,解药我已经提前给你服用了,母蛊在我体内,我活你活,我死你死。”
我紧绷着身体,不敢妄动。
自从出宫后。
郁宛就不让我继续叫她娘娘。
我也不想再对她有所隐瞒。
“什么?”
郁宛少见地失态。
惊呼着从我肩上抬起头。
“那个地方根本没有解药,你给皇上吃的是什么?他竟然气息平稳,身体有大愈的趋势。”
我逐渐放松了身体。
她既然愿意提这档子事,必然清楚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谎言。
“不告诉你!”
郁宛重新靠在我肩上,恢复了往日与我调笑的语气,“要是我死了你也会死么?”
闻言我心中一滞。
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来。
“宛宛,不要胡说。”
“母蛊在我身上,我不会受你影响。”
我紧张之下,第一次大胆地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不知为何,我心里反复地升起了一抹不安。
直觉这些日子的美好就要破碎了。
“陆玄,要是没有当初的一饭之恩,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郁宛的唇轻轻落在我脸颊上。
同时落在我脸上的还有丝丝冰凉之意。
我浑身一震。
脑里一片混乱。
我想摸一下那是什么东西,却被郁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