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在青楼长大,却被一个神秘贵人买断人生。
十年后,我练就绝技,也终于等到了那名神秘的贵人。
他却说,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我们身负深仇大恨。
他将我打造成都城最美艳的妖姬,只为刺杀我们的弑母仇人。
当我将锋利的匕首刺入仇人胸口,才知道仇人竟是我的生父。
原来,我一直被那所谓的兄长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他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谁都不是赢家。
1.
飞燕鼓上舞,天子扫榻迎。
鼓上作舞,要的不仅是体态轻盈,更要柔中带刚,气势磅礴。
但是在踩上鼓面那一刻我便知有人做了手脚。
无数细小的针扎穿了我柔软的鞋底。
呵,只会使这种小伎俩。
我忍着痛,一脚将扎满了细针的鞋从脚下踢开。
莹润的双脚踩在鼓面上。
脚下的鲜血,步步生莲。
今日是我正式登上万花楼,打出自己名堂的日子。
上台前,即使隔着门,一些议论声依旧传入了我耳中。
“这么多年楼主都没让她接过客,就等着这一天呢。”
“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有几分身价。”
“她不是有个大人物时常来见吗?还以为她不用去拍卖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垂眸,心神有些被打乱。
很快门外便传来她们被侍从驱赶推搡的叫骂声。
“可会怨我?”
我坐在蒲团上,将脸贴在他手背轻轻地蹭。
“你明知故问,我当然不会。”
心绪回转。
一舞毕,我看着台下无数挥舞着银票的男人。
他们面露疯狂,一掷千金,只为能与我独处一夜。
此刻他们都蜂拥到鼓下,想要离我更近一些,哪怕是闻到我的一丝气味也好。
“各位客官,天字包厢的客人出了一万金。”
楼主宣布了今晚我的首夜归属。
惊呼声络绎不绝:“是万户侯齐斯年!”
“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齐斯年可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
“看来这小娘子真有过人之处。”
齐斯年在用他的名为我造势。
他必须要助我坐上花魁的位置。只有这样,才会离我们要完成的事更近一步。
今夜过后,我将是整个万花楼,乃至整个京都最令人趋之若鹜的女人。
我站在鼓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对我的欲望从眼里溢出,都浮现在了他们脸上。
我微喘着,看向包间里坐着的男人。
他的眼神幽暗,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兄长,你满意了吗?
2.
我自小跟着母亲在镇上长大。
据母亲说,父亲在我出生前便去世了。
“今晚有客人来,囡囡乖乖先睡。”
我搂着被子撒娇。
“不嘛,我等娘一起睡。”
娘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小月亮,真好看。
“你别闹,晚上娘给你讲故事。”
看着娘的背影,我捂着嘴偷笑。
我要躲起来,等娘进来找我玩躲猫猫。
我打开木头箱子努力钻了进去。
箱子里的被子好软和,我把自己塞在中间,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睡到一半,我被雷声惊醒。
房门外,逼问声和呵斥声交杂传来。
接着是娘凄厉的尖叫声。
血从大堂顺着门缝流进了屋内。
我躲在木头箱子里,惊恐地捂着嘴不敢出声。
最后雷声把一切声音都掩盖了。
娘,我很乖,也没闹,为什么你再也没有回来给我讲故事。
3.
我在箱子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天,只记得最后饿得连推开盖顶的力气都没有了。
“楼主,这有个小孩。”
恍惚间,我被抱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但她不是娘。
娘每天都要干活,没有她那么香。
自此我在青楼长大。
楼里的姐姐们说:“你天生就是要伺候男人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直到花魁姐姐把我拽到另一个姐姐的房前。
她被一个肥胖的男人压在身下,发出令人不安的喘息声。
我想跑,她掰着我的头逼我看清里面的场景。
“你以后就会跟我们一样,去伺候这些恶心的男人。”
她的笑里带着恶意。
我使劲挣脱她,害怕地跑去问楼主。
“别听她们胡说,你从我带来的那天起就已经被人预定了,你有自己该做的事。”
从此我拼命学文习武,只要我有价值,就不用去遭受那些。
两年前,楼主带着一个男人来了。
楼主第一次那么恭谨,谦卑。
“我是你的兄长,小时候我被爹的朋友带走收养了,所以你没有见过我。”
原来就是他让楼主去救我,培养我。
原来我的兄长那么厉害。
原来我还有家人。
那天兄长的脸和如今包房里的兄长重叠在一起。
底下那些伸手想要摸到我脚的男人,面露色欲。
看着我这边的场景,兄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原来,我和楼里的姐姐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我的客人更有钱一些罢了。
不过,只要是兄长想要的,我去做又有何妨。
4.
这几日兄长每日都会过来,毕竟万金足以包下我数日。
屋外传来喧哗。
紧接着就是一记沉沉的耳光。
“一个婊子而已,也敢跟我拿乔。”
两个字,打在万花楼所有姐妹的脸上,包括楼主。
在兄长不赞同的眼神里,我起身走了出去。
我拿着扇子,隔在两人之间。
“谁那么不长眼!”
“不知我的琴,能不能入您的耳。”
我媚眼如丝,嗓音婉转。
“当,当然能了。”
能做我的入幕之宾,他求之不得。
这一夜,我的琴声在万花楼响了半宿。
隔天,这个男人的尸体飘在护城河的河面上。
前一晚,门口不少人看到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万花楼,他的死自然与万花楼无关。
楼中的客人讨论着这起醉酒失足案。
我倚在二楼的栏杆听热闹。
手摸着下巴,觉着有些发痒。应该是昨晚贴大胡子的浆糊不新鲜了。
楼底下,楼主眼里是对我的欣赏。
一个普通的花魁只能以色侍人。
而我要的,是权利。
5.
自那一日后,楼主渐渐交了一部分任务给我。
原来万花楼能立足京都,靠的不仅仅是色艺,还有情报。
我知道了商贾之间赚钱的信息渠道,也知道了许多朝中大臣的私密。
“念昔娘子今日有贵客,一时不方便见您。”
这是兄长第一次被我拒之门外。
他知道,若是普通客人,我必会出去与他见上一面,安抚他。
眼下这般,他反而拿不准。
毕竟名声于他极其重要。
听着屋外兄长离去的脚步声,我有些心不在焉。
“怕你的齐大人吃醋?”
榻上的男人用扇子勾起我的下巴。
我低垂着眼,烟花女子不配与人对视。
“奴怎配。”
“男人,都是要激一激的,要不然不拿你当回事。”
我倒在男人的腿边,嘴边低吟着小调。
兄长,真的会被刺激到吗?
6.
第二日,在万花楼开门前兄长就来了。
我将这些日子搜集来的情报都说给了他听。
他不错眼地看着这些小条,收入囊中。
“念昔,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之前每次子时前兄长都会离开。
这一次,他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
不过小厮送来的吃食,兄长依然没有动。
据说是因为小时候被人下过毒,所以他从来不吃外面的吃食,对陌生人也是惊人的警惕。
他替我掖好被角,我时不时睁眼确定他在。
“我在这陪你,有那么开心吗?”
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兄长,他微微有些僵硬。
“只要能和兄长在一起,念昔就开心。”
我用自己最纯真,孺慕的眼神望着他。
这些年在青楼,我学会的不仅仅只有艺,色也是我的资本。
兄长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咳了两声。
看来贵人说的没错。
这天晚上兄长没有离开,他坐在床边守了我一整夜。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没想到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母亲。
我哭着从学堂跑回家。
“娘,她们都说我是野孩子。”
娘还是那么温柔。
她抱着我:“囡囡有娘,怎么会是野孩子。”
“囡囡,这世上,娘只有你一个亲人,娘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我从梦中醒来,现实里没有娘。
齐斯年闭着眼靠在床尾,和我保持着两臂的距离。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在保护着自己。
其实从见他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是我所谓的兄长。
但是他救我,帮我,他让我不至于深陷泥潭。
“没想到齐大人竟然会宿在这儿,传闻中他可是从不外宿的。”
“之前以为他只是看中念昔娘子的才艺,没想到英雄也难闯温柔乡呀。”
屋外那两人的语气满是挪揄。
我知道,在世人眼里,我和他的关系是不干净的,可我不在乎。
我就要他为我打破一次次的禁忌。
我就要成为他的例外。
7.
因为齐斯年破例在万花楼待了一整宿,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娘子,这是今晚的赏银。”
赏银整齐的放在托盘上,小厮恭敬地端上来。
“来,爷赏你了。”
金银裸子和珠钗纷纷砸到台上。
身上被砸到的部位隐隐发疼,可脸上却是无懈可击的笑容。
他们欣赏我,但又瞧不起我。
瞧如今,他们拱着手向我告辞,没有半分逾矩。
“娘子,外头都在传..”
我见不得这吞吞吐吐的样。
“传什么?”
“齐大人和尚书府小姐定亲了。”
手上的珠钗一瞬间抓得太紧划破了手掌。
“娘,娘子,出血了。”
小厮赶紧跑出去拿伤药。
门开着,向来和我不对付的妓子走过,往里撇了我一眼。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是人家的一个玩意儿。”
8.
“小厮来侧门找我,说你一整日没进吃食了,怎么回事?”
我裹着被子转身,不愿见他。
“你若不想见我,我可走了。”
我急忙爬起身拉住他,语气尽是撒娇和娇俏:“不许走。”
身上的寝衣随着动作滑落到肩头。
齐斯年眸子暗了几分,替我拉起被子。
“像个孩子似的,小心着凉。”
我敛了心神,他让我游走于那些男人时,可未曾觉得我像个孩子。
我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的。
“兄长,你会离开我吗?”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又用力,我们贴的太紧,仿佛带动了我的胸膛一起在跳。
原来冷心如齐斯年,心也会有跳的那么快的时候。
“不会。”
齐斯年安排楼外楼送来了一桌吃食。
“楼外楼以为是兄长要吃,做得比以往精细呢。”
我递给他一盘剔好刺的鱼,他果然不吃。
“兄长看着你吃就好。”
吃到一半,我突然觉得腹痛如绞。
“兄长,我好痛。”
“怎么回事!”
齐斯年震怒,命令侍从喊来了京都所有的大夫。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冷静以外的第二种表情。
我倒在他怀里,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散在胸口,好似洁白的素衣上开出一朵妖冶的红花。
因为中毒的疼痛,我的眼角沁出一行泪。
“能解百毒的药丸马上就送来,别怕。”
齐斯年慌乱的用手帕给我擦血。
“还好,喝下这酒的人不是兄长。”
齐斯年愣了神:“我比你自己还重要吗?”
没有哪个男人会对如此爱自己的女人不动容。
今日所有,是为了齐斯年直视,他对我应有的男人对女人的感觉。
免得他演戏太久,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好兄长了。
9.
因为那桌吃食是以齐斯年的名义定的。
有人下毒,他自然觉得是冲他去的。
齐斯年这些年来本就忌惮这个,如今偏偏又发生了,所以此番调查的动作极大。
满京都的人都觉得齐斯年冲冠一怒为红颜。
“娘子这几日还是多躺着休息为好。”
我屏着气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药。
真苦啊,嗓子眼都是哭味儿,喝得我想吐。
我躺在床榻上还未入睡,便听到外头的喧哗。
又是谁来闹事,怎么这么不消停。
“怎的,你们的花魁能伺候别人的夫君,伺候不了别人的妻子是吗?”
边上还有一些搭腔附和声。
听这话,看来是尚书府的小姐,徐明逾。
我有些想笑,真不知齐斯年的父母怎么想的,为他找了这么一门妻室。
冷心冷情的齐斯年和风风火火的徐明逾。
不过若是没有我,说不定他们真能过得到一处去。
如今看来,她竟连一日都忍不了,赶着上门帮我。
我打开房门,虚弱的靠在门板上。
“万花楼没有拒客之理,只是我病弱,跳得不好,恐怕要请各位小姐担待了。”
徐明逾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狐媚子。”
齐斯年赶到的时候,我正好一舞毕,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你装什么啊!”徐明逾扯着我的胳膊,让我起身。
“明逾,念昔还病着,为何如此作践她?”
齐斯年扶着我坐到榻上。
“齐斯年!她只是个妓子,你居然为了她说我?”
徐明逾的眼眶都红了,但是世家小姐的骄傲让她忍着不掉泪。
此刻的徐明逾很美,但远不如我。
想要俏,一身孝。
一袭素衣,面带病容,弱柳扶风。
男人的心,自然是倾斜的。
更不巧的是,我在胃里翻腾了许久的中药汤子一下没忍住,突然全吐在了徐明逾脸上。
“啊!”她发出一阵鸡鸣般的尖叫。
齐斯年扶着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徐明逾那群小姐妹现在都捂着鼻往边上躲。
如果刚才还能在齐斯年眼里看到几分对徐明逾的怜惜,此刻只剩下嫌弃了。
“兄,齐大人,奴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喝了药就跳舞,实在难受。”
我提醒着齐斯年,我为何会虚弱喝药。
有外人在,我只能称他为齐大人。
“不怪你,是明逾无理取闹。”他的语气里有安抚也有无奈。
“来人,送徐小姐回府。”
侍从半送半架着徐明逾离开了万花楼。
我看着齐斯年的背影,他正在叮嘱小厮,以后不允许徐明逾进万花楼。
齐斯年,你得时刻记着,我是替你中的毒。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
这十年,你真以为你在我身上绸缪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只愿,等到残忍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你不要太过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