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萨德必须走”到特朗普的“MAGA”

畅明世界宏观说 2023-10-11 18:19:10

一、“阿萨德必须走”

阿拉伯联盟重新接纳叙利亚。曾经有无数政治人物高喊:阿萨德必须走(Assad must go),但是事实上,阿萨德不但没走,不仅被阿拉伯联盟恭恭敬敬的请回来了,而且那些曾说过阿萨德必须走的人都没熬过他。

想想这些年中东的事件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眼花缭乱,多少枭雄、狗熊尘归尘土归土,按今天算,萨达姆(2006)都该上大学了,卡扎菲(2011)也该上初中了。所以阿萨德能挺下来真是不容易。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虽说这些人有些不能称之为英雄。为什么阿萨德最终挣脱了突尼斯的本阿里、埃及的穆巴拉克、也门的萨利赫、利比亚的卡扎菲等的命运?为什么诸雄均灭,唯阿萨德独存?

从叙利亚内部的角度讲,阿萨德所属的阿拉维派基本把持了叙利亚的军政大权,军官基本是阿拉维派,士兵也多是,所以阿萨德的统治基础强于那种一人执政的军事强人。因为信仰问题导致阿拉维派无路可退,所以其部队也相对具备更强的战斗力。

不过中东作为世界棋盘,棋子是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阿萨德最终能够活下来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叙利亚搭上了五常之一的俄罗斯和地区强权伊朗。

想当年卡扎菲面对叛军的时候也是一度弹压回去了,正是法国的介入打瘫了卡扎菲所有的武装反对派才能捡着桃子;叙利亚也一样,没有俄罗斯和伊朗的直接出兵,阿萨德估计也难逃卡扎菲等后尘。

在这场中东北非大变革当中,基本上亲美派都没有挺下来。突尼斯的本阿里、埃及的穆巴拉克、也门的萨利赫、利比亚的卡扎菲(在伊拉克战争后卡扎菲从反美斗士变为了亲美的急先锋),这些被搞掉的军政强人都是属于亲美派的政治阵营。他们每个人都执政了从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 属于是美国用来管理中东地方的“全球化时代的土司”。但是他们基本上全都失败了。唯一挺过来的反而是素来与西方阵营对立的叙利亚阿萨德政权。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呢?这就要从美国的全球化体系说起了。

二、“这美国挺能藏啊”

为什么美国在全球治理的过程中总偏好军政强人?

这其实是一个深刻的全球化秩序结构问题。

首先:贸易文明的世界帝国推行的世界秩序是不可能让第三世界国家或原材料产地人民满意的。

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几十年以来我们听过很多洗脑的宣传:

比如说欧洲的高福利是因为欧洲人的高效率,机制鼓励高创新,工作有水平所以工资高;人家资本家全球连打带抢,但特别尊重国内法律,劳资关系缓和,老百姓福利也高。(智能时代的“星辰大海”与“黑客帝国”)

。。。。。。

资本主义自带的命门就是两极分化,马克思曾说,资本家只倾向于给你养活自己+养活后代能够保证持续的资本剥削的工资,其他的一切都会拿走,指望资本家发善心还不如指望。。。。。。

可为什么很多西方国家能够建立传说中的“橄榄型”社会呢?

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贸易帝国将大量的“金字塔底座”给放到国外的第三世界国家去了,而只把上面的部分留在国内。

由于在国内要受到诸多的限制,所以国际资本就选择在海外来执行一些所谓的“脏活累活”。所以美国国内的民主制度与其扶持的第三世界的军政强人实际上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他们同属于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朝代”,这二者互为支撑,实际上是相互依存的。

这种给落后地区的“豪强”赋能,以此来压制其底层民众并且收割其国家资源的模式,其实是昂撒贸易文明的“传家宝”。当年大英帝国就是靠的这一手将庞大的印度收入囊中的。

美国和西方世界的国家有多文明,这些第三世界国家就要有多混乱,这二者实际上构成了一个矛盾的共同体。简单来说,“工头”越狠,自然是资本的效益就越好,这些依赖美国的军政强人们其实就是起到的“工头”的作用。

整个昂撒贸易文明,包括原来的大英帝国和现在的全球化美元帝国,其实都是走得“贵族”路线。他们用物质资源来收买和扶持各地的“实力派”,让他们掌握政权或者控制社会的舆论、金融部门,以此组成一个全球的贸易垄断集团,垄断原材料、控制产能、封锁技术并且钳制舆论。所以他们的“致命克星”就是走“群众路线”的政治势力和走“掌握核心科技”的民族企业。因为前者能整合社会的力量来对抗国际垄断资本的收买,后者会动摇其对生产活动的绝对控制。(盎撒文明让英伦三岛蒙上分裂的阴云)

所以为了避免这两种情况的发生,贸易文明就往往会建立一个世界范围内的“等级制度”:在东南亚地区,华人都可以掌握一国的经济命脉,富商巨贾累世相承;但是在欧美社会,华人就连印度人都竞争不过,形成了印度的管理层压制华人的技术人员的特殊情况。(“中国气球”与“美式义和团”的兴起)

这其实与印度教很类似,就是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来麻痹底层民众或者低阶群体,比如

对第三世界当地的贫困、苦难再踏上一脚,PUA说是因为当地人民愚蠢、懒惰、无能才导致的贫困。或者说华人都是应试教育所以不能担任领导。这些理由其实都是安慰性的解释,而不怎样奋发图强的科学指导。

在这一点上,马克思说得就很明白:“搬运夫和哲学家之间的原始差别要比家犬和猎犬之间的差别小得多。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分工造成的”。

而很不幸的就是,这些第三世界的军政强人们管理的国家,正是在这个世界秩序中“不入流”的存在,他们实际上就是美式全球化体系中的“干电池”——用自己的苦难来给发达国家的幸福生活来“供电”。

其次:资本的逐利和求稳会要求和当地“强力人物”合作

资本主义每到亚非拉国家一地,就一定会给当地带来小部分人的繁荣和大多数人的贫困。这是因为资本对利润负责,而利润最大化的方式就是让社会两极分化以此来垄断财源。但是任何人类群体越分化,那么其内部蕴含的不稳定性因素也就越大。(智能时代的“星辰大海”与“黑客帝国”)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直接派兵镇压,成本太高,包括实际部署成本也包括信仰成本。

贸易帝国(美国)只对自然资源+运输通道感兴趣,并愿意派兵占领,其他的反抗都只能交给当地的强力人物来弹压。(新中国新时期:世界的诺亚方舟)

如果一切都自己管,那就赚不到钱了呀。

只要资源能源源不断攫取出来,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贸易帝国建立统治,他所追求的就是贸易资源的最大化和征收成本的最小化。

事关贸易资源的基础设施,如开采石油的钻井,从开采地到港口的道路,以及港口的吞吐货运设施,贸易帝国是非常愿意承担的。

所以我们看到很多非洲国家,他们首府有直飞巴黎、伦敦的航班,却未必有贯通全国的铁路。

中国要是一直在民国的统治下,谁会给云贵川通高铁?谁会在新疆、西藏修铁路?

而且美国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扶持的是什么货色。美国对这些人有专门的名词叫做“our dog son”(“我们的狗崽子”),这类人的核心特点就是干的事都挺“拟人”的。

在全球化的进程中,也恰好是这些“类人群星闪耀时”。

比如多美尼加的特鲁希略、智利皮诺切克、刚果蒙博托,哪个不是独夫民贼,哪个不是美国扶起来的。

贸易帝国需要这些帮他们镇压本地民众,反对民族主义,干脏活的“强人”

对于高端点的国家,就通过金融风暴收割;对于原材料国家,就用军政强人来压制左翼力量和民族主义。

这就导致这些人统治基础是相对薄弱的,不能说一踹就倒,但是基本上都是坐在火药桶上。

三、军事强人和贸易帝国都被“互联网大众化运动”打懵了

这种“轴心国”+“外围国”的模式,在一段时间内是非常坚挺的。国际上,大国摄于条约不能直接出兵;国内里,受尽盘剥的百姓也没有足够的见识、组织和实力来反抗,所以哪些军政强人一执政就是几十年,看似坚不可摧,但他们有一个重要的命门——大众化运动。

一旦社会的大众团结组织起来,那么这种由资本力量主导起来的分化型社会就会陷入到混乱之中。

互联网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世界的格局,因为互联网极大地提高了大众化运动的组织效率。

互联网卓越的传播组织能力成为了中东军政强人的催命符。

如同我们前文论述过(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进入互联网信息时代后对贸易帝国的打击是非常明显的,互联网作为去中介化的工具,在美国改变了资本主义通过分化民众进而控制国家的模式;在亚非拉国家他直接导致了社会运动和军政强人的走人。

黑莓手机和Facebook在阿拉伯之春中大发神威。

曾经一直被压抑的主权需求和对分化型社会的愤怒在互联网的新工具下被爆发出来,直接导致中东军政强人垮台。

对于同属于分化型态的美国社会来说,互联网也起到了旧体系“终结者”的作用。

懂王能够战胜希拉里,也正是搭上了新媒体的春风,只知道用传统媒体造势的希拉里败给了Twitter治国的懂王。

懂王火爆、直率、无脑的发言也非常符合相当的美国人的认知水平。

懂王有多爱Twitter?曾创下一天发两百条的壮举。

像特朗普这样的美国反建制派政治“头领”,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是很难当选总统掌握大权的。因为美国看似是一人一票的民主普选制,但其实也是间接民主。因为总统候选人的推举是党派决定的,而美国就两个主要党派,所以只要控制了让两党的总统候选人都是建制派的,那么就可以超越党派稳稳把住社会的支配权。

而美国的传统媒体原本就是用来“过滤”建制派候选人的。因为对于几年一次的选举来说,舆论媒体是最直接能够影响其结果的社会工具。原本只要控制了纸媒,就可以给选民们定向释放信息。这样美国的建制派就可以让民主党、共和党“互峙于下”,深层政府与财阀“垂拱而治”。这种情况下美国的政党轮换与总统的选举都是在美国既得利益者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精挑细选换”,所以其能够稳定地运行。(拜登“期中考试”背后的深层逻辑)

但是特朗普利用互联网新媒体整合了美国的大众民意之后,这个局势就完全变了。这时候选举不再是建制派之间的能力之争,而变成了穷人与富人之间的阶层之争,这对于美国来说就“超纲”了。

但是这种模式对于第三世界的普选制国家来说却很熟悉,比如泰国就是这样,富人与穷人常年利用选举搞阶层斗争,红杉军与黄衫军打的天崩地裂,最后的结果就是国家的发展一年不如一年,军政府与民选政府来回切换。

所以对于贸易文明的分化型社会来说,民主体制的尽头不是军政府就是分裂内战,当年的罗马是这样,后来的英国是这样,海地、利比里亚这些宪法与美国几乎一模一样的“民主样板”也是这样。(特朗普被捕将大大增加美国“皇国化”的概率)

四、回看美式全球化王朝衰亡的起点

十年前掀起中东北非大乱的“阿拉伯之春”,实际上正是美式全球化王朝衰亡的起点。因为自此时起,由互联网这项新技术带来的生产力革新,开启了对昂撒贸易文明分化型社会的瓦解进程。

08年的次贷危机看似用海量的超发美元遮盖了过去,但是这只是把经济的问题转移到了政治的领域上,因为用来平账而超发的美元带来的“滞胀”状态,实际上使得金融垄断部门畸形发展,最终极大地加剧了社会的两极分化。

当年中东北非的大乱局,其经济诱因就是08年次贷危机带来的第三世界底层大众生存环境的恶化。而“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在美股连涨十多年的“放水牛市”中,美国的社会矛盾其实在不断积累,最终衍生出以特朗普为首的反建制派势力。同样是在互联网的作用下,美国的建制派也体验到了失去政权的滋味。特朗普执政的期间,是美国全球化王朝快速衰亡的“加速期”。(美梦已死,懂王当立)

虽然拜登代表建制派能够在新冠危机中卷土重来,但是中东却回不来了(中东的真空终将为中国所填补)。从当年的“阿萨德必须走”,到叙利亚因为反美而成为“阿拉伯之春”中唯一存活的一根独苗。亲美势力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是“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了,因为美国势力抓不住的地方,中国都扎下了根:中国在中东一手促成了沙特与伊朗的和解,又将“合成旅”嵌入到沙特的国防体系。

当年在“阿拉伯之春”中被互联网绊倒的军政强人们,他们看似是美国白左的对立面,但是实际上他们阴阳一体,都是美式全球化体系中的“同僚”。只不过角色的安排一个是白脸,一个是红脸罢了。分化型社会的形态可以千变万化,但是其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少部分人去压迫大多数人。这种发展是有代价的,那即是社会的稳定性会随着社会的分化发展而越来越差。(智能时代的“星辰大海”与“黑客帝国”)

饶是美国实力雄厚,也经不住愈演愈烈的两极分化带来的社会危机,最终特朗普的横空出世给了美国建制派沉重的一击。正所谓“反常者必不久”,逆客观规律而动必然会有代价。互联网作为一种先进生产力生成的新事物,恰好成为了在美式全球化王朝积累了几十年的风险之后引爆整个旧体系的“核弹”。(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中东的军政强人与美国的建制派前后脚走向了衰亡。这说明了分化型社会的发展趋势要发生逆转,一个属于华夏生产文明的同化发展的模式才是未来时代的主趋势。(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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