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端午假日,有人海外旅游,有人继续加班,但更多的上海基层,则是在上海待着。这里,充满了市井之气,既现实又无奈。
吵相骂
周末,我去以前住的老房子看望邻居,顺便挖掘些素材。
还没进小区,就听到噼里啪啦骂三门声音。
走近一看,两个30来岁的男女,不知用什么方言,在吵架。
女的拎着行李,准备差路。
男的死死抱着行李,不让女的走。
这时,来了一辆网约车,司机下来,准备帮女人拎行李。
男的破口大骂:我们夫妻吵架,你XX来干什么!你给我滚!不滚,我弄不死你!
司机诧异一会,然后说:到底要用车伐?不用就取消订单。
女的说:要用的!我这就走!
男的说:你敢开车!我把你车砸了信不信!
边上围了一群人看热闹,有个老爷叔上前对司机说:侬走伐,伊拉吵相骂,要吵半日天呢,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司机摇摇头,然后就走了。
男的和女的继续大骂,一旁的人则继续看热闹。
断舍离
我来到邻居老王家。
老王之前就发消息,让我去一次。
到了门口,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像土匪来过了。
我说:哪能会事体?
老王说:闹!618买了一套家生,端午节过了,人家就要送得来。今早收拾好了,要把旧家具统统扔掉。
我说:这是大工程了,要叫搬场公司了。
老王说:弗要的!侬帮我看着,我去门口,拖两个民工过来。
我说:老王,侬弗要黑污搞了,好叫寻一个正规公司,处理掉吧。
老王说:侬不懂,叫公司来价钱很贵的!叫两个人,便宜多了!
说着,老王也不等我答应,就出门了。
我就待在门口,帮他看门。
期间来了个邻居,问我是不是搬回来了,我只能说,回来看看。
等了20分钟,老王带了两个民工模样人来了。
老王指挥他们搬东西,然后悄悄地对我说:小区门口收垃圾的寿棺材,不肯帮我搬。我就到菜场附近,碰着两个踏黄鱼车的。我说帮我扔一下旧家具,他们说不行的,乱扔家具会被抓的。我说不会白用你们的,给你们钱,一个人50元,他们马上说好的好的,这就走。
我笑笑,然后前去询问搬运工哪里的。
搬运工说:XX的!
我说:咦?那不是网红城市吗?很火的呀,怎么不在当地工作。
搬运工说:兄弟,电视上东西只能看看,别当回事。真的很好,我们用得着来上海卖苦力吗?
老王拿出饮料,给我说:小开,喝点饮料,辛苦了。
我说:老杨那边还有事体,我去看看叫。
老王说:老杨啊,有撒事体?就是卖房子呀。
我说:是伐?他们要搬了?
老王说:儿子谈了个朋友,要结婚了,侬说要 卖房子吗?
我说:这么办法来!没钞票只能卖房子分钞票了。
轧朋友
前往老杨家的途中,手机来消息了。
打开一看,是表弟小舟发来的。
表弟小舟是上海基层,在彩虹湾和父母合住,目前从事服务性行业。
他说:阿古!最近有人为我介绍朋友,卖相老灵的!
我说:侬册那就看卖相,其他的都不看的?
小舟说:嘿嘿,女人只要卖相好,其他无所谓。
我说:小姑娘基本面,帮我说说。
小舟说:比我小几岁,上海人,银行里的柜员。
我说:上海人,银行职工,卖相又好?
小舟说:是呀,蛮不错的伐?
我说:侬是不是发寒热了?这是侬该接触的女人?
小舟说: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就不能接触银行女?
我说:我实话实话呀。你目前情况,要么有几万股英伟达股票,要么有一百枚比特币。不然的话,上海漂亮小姑娘,和你是绝缘的。
小舟说:你说什么呀!你眼里只有钱呀!告诉你,我和她聊的蛮好的,过几天就见面了!到时候,你只有羡慕的份了!
放下手机,我会心一笑,小舟又提供素材了,不用白不用~
卖房子
到了老杨那边,他在门口站着,两只手漫无目的甩伐甩伐。
我说:老杨,准备卖房子了?
老杨一看是我,笑呵呵给我递上一根玉溪。
老杨说:闹!阿拉儿子谈了个朋友,已经快领证了,现在准备把这套房子卖掉,和儿子把钞票分掉,随后阿拉到上海郊区动迁房去。
我说:倷在郊区有房子?
他说:闹!前两年,家子婆家里厢动迁,分了一套惠南的房子,还拿了点钞票。
我说:这倒蛮好的嘛。
他说:好撒?房子又远,钞票又少。现在市区都是有钞票人的,阿拉这种老百姓,只能去郊区插队落户了。
这时房产中介来了。
老杨殷勤的招待起来。
老杨说:这几天政策蛮好,房子涨了点吧?
中介说:现在出政策,不是为了房子暴涨,是为了让你们快点交易。你要趁机把房子卖掉,不要幻想涨价了!
老杨说:不是说交易量上来了吗?
中介说:量上来了,但价格下去了呀!
老杨说:哎,早晓得,前几年高点卖掉了,现在损失大了。
中介说:全上海都一样,不是你一个人的损失。
这时,隔壁邻居来客人了。
一家三口穿着山青水绿,拎着大包小包,来看望老人。
我说:隔壁倒是蛮孝顺的。
老杨说:隔壁是女儿呀,今天带女婿来了。
我说:那么倷儿子呢?
老杨说:儿子打电话来,说要陪女朋友,端午节也不过来。
我说:到底还是女儿贴心点哦?
老杨叹气:哎,养儿子滑雪衫,养女儿羊毛衫。
电梯间
我乘坐电梯,想去小区里面走走。
电梯停了后,上来一个女人,穿着黑丝袜细高跟,化着浓妆带着口罩。一股浓烈香水味,简直就像在丰庄三队。
女人拿起手机,发微信语音:我出来了呀,你什么时候到?这次选个高级点的酒店,要带自助餐的!
这时,电梯门又开了,上来两个人,一个60多岁老爷叔,和一个40多岁的妇女。
爷叔说:小红呀,晚上你也别做饭了,我们去餐厅吃一顿。
小红说:爷叔,你很潇洒的嘛。
爷叔说:我退休工资很高的,你在我家做事,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爷叔摸了一把小红的手。
小红一边说别这样,一边伸过去,让爷叔尽兴。
爷叔贼特兮兮的笑着,就像个老色句。
电梯到1楼,出来后,老色句搂着小红走着。
而穿黑丝的口罩女手机响了。
口罩女说:老公呀,我单位有事要去一次,你回来自己热饭哦。
口罩女走到小区门口,上了一辆绿牌网约车。
而老色句和小红,手牵手的,宛如恋人一样。小红时不时,还和老色句咬耳朵。
老色句骨头轻飘飘的,走路都像岳不群似的。
我摇摇头,直呼看不懂。
停车场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音。
我跑过去一看,两辆车正在对峙。
一辆是沪牌哈弗,一辆是外牌保时捷。
哈弗车主说:这位置是我的,你临时过来,停一下就要开走,懂不懂规矩?
保时捷车主说:谁规定这位置是你的?老小区停车位都不固定的,先到先得。
哈弗说:侬说什么?这位置我停了好几年了,侬勒陌生头过来,就算侬的了?小赤佬,开部跑车就斗五斗六了?
保时捷说:难能?开跑车不可以?仇富?看人家看跑车,心里不平衡?
哈弗说:我呸!开保时捷的老卵撒么事!有本事买商品房去呀!蹲着老房子买跑车,思路跟尿路一样的!
保时捷说:册那,侬嘴巴清爽点。
哈弗说:哪能?动手?来呀!我横下来,侬养我一辈子!
这时保安和邻居都来劝说,我也过去拉开哈弗。
哈弗说:侬说他老卵撒?保时捷了不起呀?册那,有钞票买布加迪呀!买了部最坍班的跑车,还帮我豁胖!
我说:好来好来,少说两句,端午节不要搞的不开心,大家都是邻居。
大家劝了一阵,保时捷的家里人也来了,好说歹说,保时捷终于把车开走了。
哈弗车了进去,车子归为,人群散去,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暗戳戳
我在小区闲逛一会,老邻居不多了。
有的人搬走了,有的人老去了,尽管这个社区并不算太老。
坐电梯,回到老杨那边。
大老远的,就听到老杨在说话。
走近一看,小杨来了。
小杨拿着一个粽子礼盒,递给了老杨。
老杨说:吃了晚饭再走吧。
小杨说:我是暗戳戳来的,马上要去女朋友家,他们家网络出问题了,我去调试一下,然后吃饭。
老杨说:还没结婚,就被女方一家抓牢了。结婚以后哪能办?
小杨说:现在小姑娘都这样的,你还是接受现实吧。
这时候,他们看见我来了,和我打招呼。
小杨说:阿古,我先走了,有空联系。
我点点头,目送小杨进了电梯。
我对老杨说:倷儿子蛮好,还来看看侬。
老杨说:儿子是蛮好,就是。。。
我笑笑,说:现在社会都这样的,想开点吧。
老杨说:只能这样想了。
这时,手机收到消息,是小舟发来的。
小舟说:阿古,对方好像很高冷。我发过去信息,隔了1小时才回复,是不是欲擒故纵,存心这样的引起我注意?
我没回复小舟,和老杨继续聊了会。
告别老杨,我到老王那边。
老王打开大门,正在扫地。
我说:哪能?都搬走了?
老王领着我进去看,说:都搬走了,生活很清爽的。
我说:这倒蛮好的,100元就搞定了。
老王说:我让他们找地方扔了,他们一开始不肯。后来我又加点,每个人加了10元,一共120。
我说:什么?这样就搞定了?
老王笑嘻嘻的说:是呀,搞定了,把旧家具全部拉走了。
我说:他们准备扔到哪里呢?
老王一边给我递香烟,一边说:跟我不搭界的,扔到黄浦江都无所谓!
尾声
我乘坐电梯到1楼,然后准备离开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那两个吵架的男女,依然在门口对峙。
只不过,从刚开始的大喊大叫,变成现在的磨洋工。
男的小声的说:我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自己良心!
女的说:男人没实力,别怪女人现实!
一旁围观的人,也散去大半,只有几个无所事事的老年人还盯着看。
我看了一会,他们依然在磨洋工,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结束,而是温吞水的,慢慢的磨下去。
我走出小区,刚走几步,迎面来几个人。
在老杨那边看房中介,带着购房者来了。
购房者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的30不到,说上海话,女的20多岁,开国语。
中介说:上海这次很猛,周末交易量井喷!你们快点买!这套房子真的性价比很高,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稍微慢一些,我告诉你们,房价就会暴涨,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看着他们三个进了小区,我笑笑,然后看了一眼小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