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人物记·我的老师·梁老师（二）

农村教师

这位梁老师是界壁儿庄儿梁泡儿人，四十多岁儿，瘦高个儿，瘦长脸儿我在高泡儿小学念书的时候儿，是学校的副校长。

我上二三年级的时候儿，知不道因为啥，大概又犯混，跟同学打架或跟老师犟嘴，挨这位梁老师在学校当院儿当着不少老师学生打了一顿。那时候儿老师打学生是常事儿，有一年夏天，下课了，我跟同学们正在教室头里靠着墙玩儿，于家泡“庄主”的小孙子儿突然从界壁儿体育老师的办公室跑出来，体育老师追出来紧跑几步，从后头伸出脚去给他一个扫堂腿那孩子“啪”一家伙跌了一个大前趴儿，接着钻辘了好几个滚儿，滚了一身土，起身又跑，体育老师没再追他，骂骂咧咧地回了办公室。

但我的脾气不中，梁老师越打我我越不“服嘴”，只是喘着粗气瞪着眼看着他，我越这样儿老师越打，一拳头一个趔趄，一脚一个跟头，老师越打我越不服气，眼里恨得冒火，要不叫他是老师，早冲儿他身上跟他拼命了

大概老师也觉着打得忒狠了，后晌散学，梁老师来到我们家儿，跟我爸爸妈说我在学校“淘气”，“打了孩子几下儿”，问我爸爸妈，“孩子没事儿吧？”

那时候儿家长对孩子在学校的观念，是“孩子上学咧就是交给学校咧，不听话，老师该打就得打，该骂就得骂”，“要不咋念好儿书哇？”孩子在学校挨了老师打，到家儿往往不敢说，说了说不定还得再挨家长一顿。我爸爸妈很少打孩子，尤其是我爸爸，对我们高声儿横话都少，但知道我在学校挨了打，却还是跟梁老师说了以上的话，一个劲儿地跟梁老师道歉：“这孩子忒混，给老师添麻烦咧，是得打，要不咋叫老师啊！”

我爸爸小时候儿念过三年私塾，总跟我们说，跟他一块儿念书的我们一个大叔脑子笨，老背不下来老师先天儿叫背的《三字经》、《百家姓》啥的，第二天一上学就挨老师着戒尺打，“那手背儿都打得跟小馒头儿似的”。在私塾老师和我的父、祖辈看来，老师打学生，是天经地义。

然而，这位梁老师狠打我，并没有促进我“老实”、听话，我的“混”、“坏”依旧，只是让我知道：原来有的人打人能打这么狠呐！

七十年代农村小学